再然後,沈君行做的飯突然就以一種很恐怖的速度變得好吃起來了。唐鬱怔怔地盯著燭光,好像看到了這些年時光裏灶台上的火焰在舔舐鍋底,沈君行冰冷的身影仿佛也一點一點被人間煙火氣覆蓋,再迴首時,就驀然變成了那個笑容溫和的沈君行。……然後這個完美的沈君行也像煙霧一樣消失不見了。唐鬱垂下眼,抽出一張賀卡。“致十一歲的沈君行:鬱辜不斷鼓舞著自己,一點一點看向了唐鬱發來消息的結尾:“這樣你要怎麽保護更多的人呢?”和瀏覽消息的前半部分相比,在後半截消息中,那一眨不眨的琥珀色雙眸每閱讀一個字,似乎都花費了鬱辜十倍百倍漫長的時間。那被雙手遮住的琥珀色眼睛在指縫中迎著屏幕光,在掌心陰影的襯托下顯得更為明亮,是一種被淚水洗過後的明亮。啊……溫柔、善良、心軟的老婆,在自己哪怕傷心到不得了的情況下,依然忍不住去關心周圍所有的人……除了他。第 129 章   129不斷長出又被撕裂的大腦混亂不堪,許多話在鬱辜的腦海中閃現。“我討厭他,不是因為他太聰明。”“就像我喜歡你,也不是因為你笨。”“那大佬你對今天的副本有什麽想法嗎?現在好像就我們還有講師沒死了,其他玩家都在今天的副本死過一迴。”燕朗已經在玩家論壇上發了第三天的攻略。第三天隻需要去雜物間把靈堂布置妥當,遇到紙人躲到靈堂就可以避免被殺。可是當第四天零點一到,這個剛被玩家研究出來的保命大法就失效了。舍曲林抬腳踩在台階上,看著腳下出現陰冷的長廊,他輕聲道:“吊喪之後要做什麽?”“擺席開宴。”舍曲林自問自答。皮一下很開心激動道:“吃席!”“對,民間俗稱吃席。”“很簡單的推論,燕朗的攻略帖我也看過了,他說他們是先去了雜物間,看到雜物間裏有布置靈堂的東西出現了,這才嚐試放去靈堂。沒想到真的成功了。”舍曲林邊走邊說:“喵咚哩是怎麽想的我不清楚,但燕朗肯定已經猜到第三天在副本活命的主題是吊唁。”“他能猜到第三天在靈堂吊唁能活命,就能猜到第四天再在靈堂呆著必然會死。”“畢竟他一定能猜到第四天要怎麽做才能存活。”舍曲林語氣平靜地問:“那麽燕朗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正正好帶著喵咚哩往靈堂跑時,引來了紙人,又撞上了開門剛下副本的蜂鳥一群人,導致玩家不幸團滅。是巧合嗎? 皮一下很開心這段時間其實一直想和舍曲林討論燕朗,可是他說來說去也說不到實質性的問題,隻能反反複複說覺得燕朗這個人很奇怪,而每當皮一下很開心這樣說時,舍曲林一般都忙著做自己的事情,並不搭腔。今天皮一下很開心終於等到舍曲林主動提這件事了,他內心激動難耐,“是啊,這是為什麽?”聊到這裏時,玩家已經在長長的走廊上快走到盡頭,靈屋上僅剩的一盞白燈籠散發出幽幽冷光。“誒,怎麽隻剩下一盞燈籠了?”皮一下很開心奇怪道。舍曲林抬起頭看了一眼,他和皮一下一起推門而入。漆黑的棺材仍擺放在靈堂中央。供桌上到處是供品和遺像。紙人不會在玩家剛進副本就直接攻擊玩家,一般都會給一定時間讓玩家在副本探索。舍曲林和皮一下很開心借著這個安全時間先是飛速跑了一遍雜物間和廚房,確認裏麵都找不到吃食後,他們這才爭分奪秒迴到靈堂中。“該怎麽做飯啊?”皮一下很開心皮了一下道:“難道要把我送去鐵鍋裏麵燉了嗎?”舍曲林走到供桌前,望著四根插在香爐裏顏色血紅的線香,它們快要燒完了,“我之前一直不能確定,但現在……”舍曲林轉過頭,他背對著光,盯著皮一下很開心時眼神是過分的平靜,平靜到讓人背後生涼,“我要感謝燕朗,他試出來了。”“試出來什麽?等等大佬,紙人好像要出來了!”皮一下很開心驚恐地看著朝靈堂走來的紙人,下一秒,他的喊聲頓住了。因為一把刀插在了他的脖頸上,舍曲林緩緩抽出了刀,就像他當初毫不猶豫將刀紮入耳朵那樣果決,他看著皮一下很開心癱軟在地,鮮血源源不斷從脖子中央流出。“第四天擺席開宴,人吃飯,鬼吃人。”舍曲林抬起眼。隻見香爐上突然多了第五根紅豔豔的線香。唐鬱一進教室,所有聊天的玩家就都看向了他,這些玩家裏有老玩家,也有混進來的新玩家,不過玩家們現在也都清楚唐鬱的性格,不會再簡單粗暴去打擾唐鬱了。唐鬱坐在座位上,吐出了一口氣,他拿出筆記本開始記錄:12、詭異可以通過扮演人類社會裏的某個角色,得到這個世界的認可,這樣詭異施展力量就不會受限(以上由玩家六六大順提供)13、沉睡中的詭異在漸漸蘇醒,之後會有越來越多的詭異事件發生在生活中……寫到這裏,唐鬱的筆尖停了下來。他還是有些無法想象,從今往後,這種怪異荒誕和恐怖會貫穿他的整個人生。玩家堆裏傳來了熱烈的招唿聲,“燕哥!你迴來了!你那個美女富婆的任務搞得怎麽樣了?!”唐鬱抬起眼,看到燕朗進了教室。昨天在友愛小區,他就一直沒看到燕朗,現在想想,當時燕朗應該都在去完成那個美女富婆重金求子的詭異任務了。也不知道燕朗有沒有完成。不過唐鬱看燕朗一進門,沒有直接奔向他,而是走向玩家堆時,就猜到燕朗應該完成得不是很順利。果然,唐鬱聽到燕朗坐下後歎了口氣,“別提了。”“說嘛說嘛!那個詭異長得怎麽樣!是不是真的和那個小廣告上一樣漂亮啊!”“燕哥你魅力值也不低,會不會被那個詭異看上?”“那個詭異到底是怎麽害人的?像個狐狸精一樣和吸人精氣嗎?”玩家們對燕朗這個任務無比好奇,畢竟這個美女富婆重金求子看起來就充斥著讓人浮想聯翩的桃色。被一堆玩家圍著的燕朗一邊歎氣擺手,一邊看向坐在窗邊側著頭,雪白的耳廓不斷朝往他這邊的小npc,燕朗清了一下嗓子,道:“那個詭異長得很漂亮。”“皮膚很白,身材纖細高挑,腰很細,總是戴著一頂帽子”燕朗頓了一下,見到越來越多玩家將視線投向唐鬱,而唐鬱依舊毫無察覺地偏著頭,一副認真偷聽的模樣,燕朗才繼續道:“一頂油畫裏常見的中世紀貴婦會戴的大簷帽,看不清臉,塗著很紅的口紅。”……那張草稿紙上畫著一個潦草的塗鴉。唐鬱畫過很多這樣的塗鴉。他有時候會畫奇形怪狀的植物,有時候會畫海豚,有時候會畫黑漆漆的影子……這些塗鴉到了最後都會被他撕下扔掉,隻有那張人形塗鴉留了下來,真要細究,大概是和塗鴉本身無關的,隻因那張草稿上寫了一個黎字。那是唐鬱母親的姓氏。對所有一切都不太在意的唐鬱,凝視了那張草稿紙許久,而後將那張草稿紙疊起,墊在了文具盒下,跟著唐鬱一起經曆了一個又一個的年級。再後來,那張草稿紙被唐鬱收進了雜物間裏。老房子裏有一個雜物間,裏麵有個紙箱子,紙箱子裏裝著許多物件。都是舊物件。一部分是唐鬱的父母留下的遺物,另外一部分是沈君行送給唐鬱的東西。那頁草稿紙就被隨手放在了一旁,孤零零的,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注意到那被疊成小方塊一樣的廢紙。……在死期被確立的那一刻,無數關於黎生的信息都像沈君行之前那樣瘋長。同時,紙人軀體裏的血肉也在瘋狂長出,血肉填滿了被火灼燒出來的窟窿。棺材內閉目的黎生躺在灰燼中,他交疊的雙手下蓋著一張保存得格外完好的草稿紙,在剛剛那場大火中,所有的紙張或多或少都出現了點問題,唯有那張被黎生壓在掌心的草稿紙完好無損,連一點黑灰都沒粘上。雙手輕輕握住了那張草稿紙,黎生緊閉的雙眸緩緩睜開,露出了一雙漆黑的眼睛。在那純黑的眼瞳中央,銘刻著一點晶瑩的微光。黎生像是在看些什麽,又像是什麽也沒看。修長的手抬起,指尖摘下了這顆漂亮的眼珠,黎生宛如把玩著一顆玻璃珠般捏住這個眼珠緩緩轉動,那沒有眼球的眼眶像是在“看”著這個新生的眼睛。而後,他張開嘴,將眼睛吞了下去。這顆眼珠子順著喉管食道往下滑落,掉進了空蕩蕩的胸腔。雖然外在的皮肉在瘋狂長出,不再是虛假的紙人軀殼,但內在的器官還隻長出了一個開頭。它看到那空蕩蕩的五髒六腑裏,剛長出了一顆心。新生的心髒由玩家的血液凝結而出來自異世界的玩家每次複活都借用了生的權柄如果說這個世界是一場巨大的遊戲,那麽它像病毒一樣破解了玩家無限複活的代碼。它從玩家身上竊取了生的權柄。從此之後它的心髒也像是玩家一樣,不管遭受什麽樣的攻擊,都不會受到任何實質性的傷害。……不過似乎是沈君行那邊出了什麽問題。以至於影響到了它新生的器官。沈君行總是在出各種問題,是它的反麵教材。唐鬱討厭沈君行那樣特質的人,所以它扮演了和沈君行截然相反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麽,它也變成了反麵教材。指尖落在左胸膛,蒼白的手像是剖開紙張一樣,撕開了新生的皮囊,手指穿過血肉,穿過無數新生的血管,穿過被層層肋骨包圍環繞住的新生心髒。五指張開、收攏,將還在跳動著的心髒捏碎。試圖將困擾它的疼痛碾碎。冰冷的眼珠審判著這一幕,確定心髒每一個部分都被碾得粉碎後,那眼珠被手指捏住,重新放迴了眼眶中。一行濕潤的液體從眼尾流出,被那握筆時從不曾有絲毫顫抖的手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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