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才道:“你這麽說,將你府裏那些陪你多年的姬妾置於何地?”


    狩王沒有半點愧疚和動搖,鏗鏘地道:“如果她們願意離開,我會補償她們。她們若是不願離開,我也不會趕走她們,但我一生都不會愛她們和碰她們。隨她們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我不在乎被全天下的女子怨恨,我隻求今生不負她!”


    秋夜弦心頭一震,目光迅速閃動,表情異常複雜。


    不在乎被全天下的女子怨恨,隻求今生不負她?


    陰九殺哪來的這種念頭和魄力?誰給了陰九殺這樣的自大和自信?


    陰九殺……怎麽說得出這樣的話?做得出這樣的事?


    這麽多、這麽多的女人獨守空房,思念成災,陰九殺怎麽舍得對她們如此無情?


    隻為了一個女人,就無情的拋棄這些女人,陰九殺還是男人嗎?


    良久,他才道:“你,對她們就這麽狠心?”


    狩王淡淡道:“是,我是狠心的人!在我的眼裏,天底下就隻有她一個女人,其他女人連根草都不如!”


    秋夜弦:“……”


    第一次,他覺得自己被這個男人打敗了。


    甚至,他有一種他永遠都無法戰勝這個男人的感覺。


    因為,他永遠也做不到像這個男人一樣一生隻愛一個女人、隻要一個女人、隻對一個女人好。


    鳳驚華很好,好到他這一生也許都不會再遇到她那樣的女子,但是,他無法隻愛她一個女人。


    她想要的,就是這種一生一世隻愛一個人、隻與一個人相守的感情,而他,被千千萬萬的女子所愛著、所追逐著,他舍不得那些女子。


    所以,他丟棄了一個鳳驚華,選擇了千千萬萬的女子。


    而陰九殺卻丟棄了千千萬萬的女子,選擇了他想要的那一個女子。


    這天底下,再也沒有比陰九殺更蠢的男人!


    可是,他為何如此妒忌陰九殺?


    此刻的陰九殺,為何如此完美?完美到無懈可擊!閃亮到令他的眼睛都要瞎了!


    陰九殺沒有說話,隻是用一種平靜、安詳卻堅不可摧的眼神看著秋夜弦。


    這樣的眼睛,令秋夜弦心髒一陣一陣的揪緊,一陣一陣的抽痛。


    因為,這樣的眼神,跟鳳驚華最常見的眼神,一模一樣。


    驚華……他在心裏默默地念著她的名字。


    你對我的情意,是不是也像眼前這個男人對他所愛的女人一樣,無聲無息,卻堅不可摧?


    陰九殺那雙看透了生死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他心裏的痛,突然閃過一抹嘲諷的冷笑。


    秋夜弦捕捉到了這種嘲諷,心頭一凜,迴過神來,迅速戴上完美的麵具:“朕賜婚之時,你並未提出異議,如今已過一個多月,婚期在即,你卻突然提出悔婚,於情於理不合。你身為受人景仰的王爺,應為世人表率才對。”


    陰九殺淡淡道:“那就讓世人盡管唾罵臣好了。”


    他不是秋夜弦,秋夜弦卻以秋夜弦的道理教訓他,可笑之至。


    秋夜弦:“……”


    半晌他才道:“這麽辦罷,你先娶祝小姐,而後再娶你中意的女子,兩人平起平坐,皆為王妃。”


    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如果陰九殺再不接受,就是太不識趣了。


    但是,陰九殺就是這樣一個從來不會看別人臉色的不識趣的男人。


    陰九殺毫不猶豫地就道:“我的妻,永遠隻有一人。”


    秋夜弦握著龍椅把手的手一拍,怒道:“你要抗旨嗎?”


    陰九殺道:“皇上說過,隻要皇上能給的,就一定給。”


    秋夜弦咬牙:“狩王爺,朕敬重你是國之棟梁,但這並不代表你就可以抗旨。”


    陰九殺還是不為所動,隻說了四個字:“君無戲言。”


    秋夜弦盯著陰九殺。


    陰九殺沒有迴避他的目光。


    四目相對,無聲勝有聲。


    良久後,秋夜弦道:“你剛迴來,又受了傷,現在一定很累了,就先迴去好好休息吧。取消婚約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告訴朕最後的決定。”


    他是皇帝,他已經做了讓步,絕對不會任由臣子為所欲為。


    陰九殺知道現在談不出什麽結果了,便拱了拱手:“臣告退。”


    秋夜弦點不點頭無所謂。


    他不會連自己的婚事都無法決定。


    會殺人的,有能力殺人的,也不止秋夜弦一人。


    他從來就沒怕過秋夜弦。也沒怕過任何人。他唯一怕的,隻是失去重要的人。


    陰九殺的身影消失以後,秋夜弦抓起一隻杯子,重重地砸在地上。


    名貴高雅的青花瓷杯,被摔成碎片。


    現在不是在意陰九殺的婚事的時候!他逼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推敲陰九殺的說辭裏有幾分真話。


    他不相信陰九殺說的都是真話。


    像陰九殺那般精明的人物,會意識不到自己中了他和黑無量的圈套?


    足足一個半月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事情了,而他在明處,陰九殺在暗處,他根本無法窺知陰九殺到底都經曆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


    然而,隻要查不到陰九殺到底是如何逃出陣法的,就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


    他隻能繼續調查,多查到一些線索,就能讓他多接近真相一分。


    不過他能確定,陰九殺對自己一定已經起了防範之心,說不定還產生了敵意,他殺掉陰九殺的難度更大,同時,他也必須加強對陰九殺的防範。


    陰九殺對權力沒有欲望,但為了保護重要的人,陰九殺絕對什麽都能做得出來。


    陰九殺走出皇宮,一眾親兵便圍了上來,將他保護在中央。


    天已經暗了,親兵以合理的距離,在前後左右保護他。


    他策馬迴營,沒有迴陰府。


    現在的神威營,是最安全的地方。


    秋夜弦這次沒能殺掉他,以後更別想能殺掉他。


    而且,秋夜弦每對他下一次毒手,他就要秋夜弦付出一次代價,就像這次一樣。


    ——狩王陰九殺,就是這樣的男人。


    離開紫元山以後,陰九殺需要安全、合理地迴城,所以,他讓暗探聯係連橫,連橫在風穀口挑了一些亡命之徒,在他們身上印上血月兵團的標誌。


    隨後,陰九殺讓暗探拿上他的寶劍、令牌,用鮮血寫下“拿兵符交換狩王”的布幅,釘在人來人往的京衙大門上,讓所有人、包括衙門都知道自己還活著,為自己“浴血歸來”打下伏筆。


    陰九殺相信,隻要全京城都知道他還活著且有希望活著迴來,那麽,秋夜弦就不能不顧民意,再怎麽不願意,也隻能讓範江帶著兵符,依照布幅上的要求去風穀山換人。


    伍燃開始行動的時候,陰九殺已經殺掉那些“血月兵團”的假殺手,製造自己殺掉敵人後逃走的假象,然後繞遠路,從風穀山的另一端潛進京城。


    在這個局裏,陰九殺清楚,秋夜弦想要的結果一定是“朝廷全力救人,但敵人還是殘忍地殺了狩王”,所以,他推測伍燃一定會連夜派人去風穀口埋伏:一來想將“敵人”抓到;二來不怕動靜鬧大,導致交易失敗,狩王被殺;三來如果交易順利進行,他們就順便將狩王給殺了,將責任嫁禍給“敵人”。


    因此,那個晚上,在那條路上,出現的全是伍燃的人,陰九殺隨便殺掉誰都賺了。


    不過,陰九殺並不打算現在就跟伍燃決一生死,而且賺有賺大賺小,他不貪心,他隻想殺掉範江。


    範進是經驗豐富的老將,基本上沒有落單的時候,想殺掉範江沒那麽容易,而這個晚上,範江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才是目標,缺少防範,露出了破綻。


    在黑夜中,陰九殺的暗探要準確找出範江的位置並不容易,但也因為在黑暗之中,暗探才能喬裝成範江的親兵,悄悄跟在範江的身邊伺機下手,所以,範江被這樣被殺掉了。


    暗探見好就收。他們殺掉範江之後就將範江的屍體連同戰馬帶走,隱匿起來,拖延時間。


    伍燃在路上和風穀山搜查的時候,陰九殺已經悄悄地潛進京城,在大庭廣眾之下,以“英雄浴血歸來”的形象出現,這種時候,就算秋夜弦或伍燃的人發現了他,也無法當著無數百姓的麵下手。


    陰九殺就在無數百姓的見證下和無意識的“保護”下迴到神威營,令秋夜弦和伍燃失去殺他的機會。


    陰九殺設下“讓範江拿兵符去交換狩王”這一招,不僅是為了殺掉範江,也是為了達到“調虎離山”的目的:伍燃帶著他的人連夜出城,城裏的眼線必定大為減少,那麽,他獨自出現在城裏時,受到的威脅就會大大減少。


    經過這次較量,禁軍的勢力重新進行了洗牌。


    伍燃趁陰九殺失蹤的時機提攜自己的親信,提升了自己的威望,這是他的收獲,但同時,陰九殺和連橫也趁機除掉了伍燃和秋夜弦的一批親信,讓自己的人和其他勢力趁機上位,雙方有得有失,目前勢力持平。


    但考慮到秋夜弦和伍燃原本牢牢的控製了神武、神佑兩處軍營,而神佑營因為範江之死而不再受到他們的控製,令陰九殺擁有了控製神佑營的機會,所以說,秋夜弦和伍燃的損失更大一點,陰九殺得到的好處更多。


    ——這樣的結果,就是陰九殺的報複。


    對於陰九殺來說,帝也好,神也好,魔也好,隻要膽敢對他下毒手,他都不會忍氣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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