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刻多鍾後,鳳驚華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他微微驚訝,她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鳳驚華走到他的麵前,微笑:“我們已經走出了山穀,暗哨也已經被除掉了,你可以出去了。”


    他的驚訝之色加重,他們這麽快就走出去了?這樣的速度,實在超出他的想象。


    鳳驚華道:“走吧。天色要暗了,正是咱們溜出去的好機會。”


    黑無涯跟著她,按照出陣的訣竅,很快就來到出口處。


    狩王正在前方等他們,他們一到,三個人便往山外行去。


    誰都沒有暗算對方。


    也就是說,他們最終都選擇了遵守交易。


    雖然整個紫元山都是禁區,但皇陵軍不可能監控這麽大一片山,除了在山腳處設立防線之外,絕大多數士兵都守在陵墓四周,因此,山林間幾乎沒有士兵出沒。


    三個人趁著夜色掩護,很快就抵達山腳,而後又越過並不那麽嚴密的皇陵軍防線,走出紫元山。


    此時已是午夜,明月掛高空,地上滿銀霜。


    三個人站在官道上。


    這種時候,如果狩王和鳳驚華要殺掉黑無涯,並不是沒有機會。


    不過,他們都沒有這種念頭。


    黑無涯盯著鳳驚華:“現在,我可以收取報酬了吧?”


    鳳驚華道:“可以。你有什麽要求,或者想問什麽,盡管說。”


    “我要你留在我身邊,直到我膩了為止”?還是“你到底是誰”?


    她在心裏揣摩著黑無涯的想法。


    但黑無涯說出來的卻是:“我以後要怎麽樣才能找到你?”


    鳳驚華驚訝。


    連狩王也頗感意外。


    這個問題的答案,與黑無涯帶他們走出陣法的價值相比,應該是低了。


    鳳驚華道:“你隻能問一個問題。你確定你要問的就是這個?而不是我的真實身份什麽的?”


    月光下,她似乎看到了黑無涯在笑。


    黑無涯道:“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想做什麽,你到底是怎麽樣的人,這些,我會查到的。所以,我隻要知道怎麽找到你就行。”


    調查、研究這些問題並找到答案,是一個破解謎團的過程,這個過程才是最有趣的。


    他不想越過這個過程,所以他不會執著於這個問題。


    但是,這一個月來他到處找不到這個女人的事實,讓他意識到,這個女人若是不想讓他找到,那他很可能真的找不到。


    就算他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在幹什麽,他也未必找得到她,如果他一直找不到她、見不到她,那他就算知道她的一切,其實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


    “我明白了。”鳳驚華很快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奧妙之處,道,“幾年之內,我一定不會離開天洲。其次,我的行蹤也許不固定,但大半的時間大概會長住歸靈山。第三,我會一直跟狩王保持聯絡。如果這世上隻有一個人知道我的下落,那一定是狩王。”


    “這樣的答案,你可滿意?”她問。


    “夠了。”黑無涯說完這兩個字後,轉身就走,幹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鳳驚華看著他的背影,久久無語。


    這個男人,也不是別人能夠揣摩得透並能控製得住的男人。


    “這個黑無涯,是個人物。”狩王緩緩的說了一句。


    “是的。”鳳驚華點頭,表示讚同,“希望將來不會成為對手。”


    然後她道:“接下來,我們要怎麽辦?”


    狩王道:“我已經通知陰風等人帶四名暗哨的屍體離開紫元山,明天就在城裏放風聲。在時機成熟之前,我會隱匿起來,至於你,先迴城吧。”


    他絕對不能讓秋夜弦、黑無量知道這兩件事情:一,他是在這個時候逃出了紫元山。二,是黑無涯幫助他逃走的。


    如果將那四名暗哨的屍體留在山穀裏,那麽,黑無量就能根據那四名暗哨的屍體腐敗程度,推測出他逃出紫元山的時間,然後懷疑到今天行蹤不明的黑無涯身上,畢竟,知情人不多,有能力破解陣法的人更少,而黑無涯就是既知情又有能力的嫌疑人之一,也許還是唯一的嫌疑人。


    陰風這段時間一直帶人在紫元山裏找他,並在山裏留下了標誌,他下山之前就已經暗中聯係上了陰風,囑咐陰風接下來該怎麽做。


    鳳驚華道:“這樣也好。”


    接下來,兩個人就著月光,漫步在郊野之上,往最近的一個小鎮走去。


    被困在山穀裏的時候,兩個人時間多得發黴,睡也睡夠了,現在,獲得自由的他們一點都不困。


    一直走到天色泛白之時,兩人才來到鎮上,住進狩王在鎮子上的秘密小宅子裏。


    鳳驚華沒有急著迴歸靈山,而是先在小鎮上秘密住了幾天。


    而在這幾天裏,天洲城內並沒有任何太大的改變,但陰府,卻又不一樣了。


    因為狩王失蹤且可能已經遇害的消息傳出以後,陰府內部,也不知道是誰先這麽說的,總之,暗中開始流傳著這樣這一種說法:祝芒是掃帚星,她才住進陰府沒多久,就克死了兩個下人,而後開始克王爺!總有一天她會克死陰府所有人!


    雖然這種說法並沒有切實的證據,但陰府上下都受到了這種流言的影響,對祝芒的印象與感覺,在妒忌、厭惡、排斥之餘又增加了害怕、防範、懷疑。


    蘭夫人、紫夫人早就不與祝芒接觸,其他下人也開始紛紛遠離祝芒,連侍候祝芒的下人都避其如虎,除了一日三餐按時送過去,隻要祝芒不開口,沒有人會主動接近她。


    祝芒也不在意別人對她的冷淡,她隻要有吃有喝就心滿意足了。


    所以,陰府上下人心惶惶,隻有祝芒舒舒服服。


    這種時候,陰府上下都在祈禱王爺沒事,然後王爺知道了祝芒是個掃帚星,趕緊將她給“休”了,千萬別讓這個女人成為王府的女主人。


    慢慢的,陰府的這種內部流言,慢慢傳到了府外,接著傳遍了全城。


    跟“費國奸細作亂”這種消息相比,未來的狩王妃是個掃帚星的事情不算什麽大事,但坊間從來不嫌事多和小道消息說,因此,這個消息還是被坊間嚼得津津有味。


    甚至,坊間已經出現了一種聲音:為了狩王,為了大尚國的安全,皇上應該收迴成命,不能讓祝芒嫁給狩王!


    這種言論傳到秋夜弦的耳裏,秋夜弦擰眉:“這麽快就傳出這種說法,是有意還是無意?”


    探子道:“祝小姐剛進王府,王府上下就對祝小姐不滿,私底下都是反對之聲。後來侍候祝小姐的兩名下人意外身亡,另有兩人身體不適,加上狩王出事,這種反對之聲才被添油加醋地傳開了。這樣的發展,應該還算正常。”


    秋夜弦道:“傳朕的口諭給紫依依,讓她務必控製住王府裏的流言,否則,朕定要她好看。”


    探子領命下去。


    然而,流言已經傳開,就算堵得了陰府的口,又豈能堵得住全城的口?


    又過了幾天後,隨著狩王仍然沒有消息,“祝芒是克夫之命,隻要她離開陰府,狩王就能得救”的消息傳得更厲害了。


    坊間流言,豈能當真?秋夜弦是沒打算將這種言論當一迴事。


    但是,當坊間突然又傳出“皇上應該知道祝芒是克夫之命,為何還將祝芒賜給狩王”的聲音時,秋夜弦吃驚不已,再也坐不住了。


    雖然這種聲音隻是一閃而過,但是,誰也不能保證這種聲音不會被放大,不會被傳開,不會被利用。


    等到這種聲音變成燎原之火時,那就真的不好辦了!


    秋夜弦隻是沉思片刻,但下令:“讓祝芒暫且搬迴祝府,待狩王安全歸來後再考慮婚事。”


    如果祝芒不住在陰府,那麽,狩王就算一輩子不迴來,也沒有人能將責任推在祝芒身上吧?也沒有人能夠懷疑他這個賜婚者居心叵測吧?


    很快,祝家派人去接祝芒迴去,陰府上下都鬆了一口氣,眼巴巴地等著狩王迴來,等著狩王取消這門婚事。


    祝芒被接迴祝家那一天,鳳驚華也迴到了歸靈山。


    她聽說了坊間關於祝芒的種種流言,以及祝芒搬迴祝家的事情,淡笑。


    祝芒是掃帚星、祝芒離開了狩王才能得救的消息,是狩王離開紫元山後讓陰風等人暗中傳出去的,因為秋夜弦一直認為狩王還在被陣法困住,所以,秋夜弦絕對懷疑不到狩王頭上。


    狩王這麽做,大概是想逼秋夜弦取消這門親事。


    真正的強人,會從危機中看到機會,狩王已經抓住了機會。


    鳳驚華這麽想著,在上山的秘密小道上換好“華護衛”的裝束,翻牆躍入司馬宅中。


    晚上吃飯的時候,秋骨寒看到鳳驚華,嚇了一大跳。


    他怔怔地看著鳳驚華,忘了吃飯:她是什麽時候迴來的?她有沒有受傷?她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她可還好?


    他有很多的事情想問鳳驚華,但鳳驚華隻是站在他的身後,就像從未離開過這所宅子,就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秋骨寒壓下意外和驚喜,匆匆吃完晚飯後,尋了一個機會,問鳳驚華:“你去了哪裏?你是什麽時候迴來的?你的事情辦……”


    鳳驚華卻一臉詫異:“小姐您說什麽呢?小的隻是迴鄉探親罷了,今天才剛剛迴來,什麽事都沒有。”


    秋骨寒隻覺得當頭一盆冷水澆下來:她根本沒打算跟他說她的事情


    也就是說,在她看來,她的事情與他無關。


    他認為她的事情與他有關,隻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對此,他沉默,再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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