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王要去禁軍上任了!


    消息傳出,全城轟動。


    雖然狩王的具體病情是機密,莫說外人,就是陰府的人都不清楚,但他病得很重的事情卻是舉城皆知,所以說,病成這樣的狩王當個有名無實的統帥就得了吧,居然還要正式上任?


    不能騎馬。不能打仗。不能練兵。或許能動動嘴皮子、看看文件簽簽字什麽的,可又聽說狩王經常昏迷,病情反複,這要怎麽幹活啊?


    全城百姓都為狩王捏了一把汗,十萬禁軍更是拭目以待。


    天洲的十萬禁軍分為神武、神威、神佑、神勇四營,每營二萬五千人。


    神武營、神威營駐紮在城中,營地分別位於城東、城西,主要負責城內的安全;神佑營、神勇營駐紮在城外,營地分別位於天洲的東南方、西南方,主要負責城外防備和城內應援。


    每營設一位主管將軍,四營將軍分別為神武將軍、神威將軍、神佑將軍、神勇將軍。


    四位將軍的指揮權有限,每次最多隻能調動五千人,而禁軍統帥是禁軍的最高將領,不僅能直接調動、指揮四個營,也能直接幹涉、處理四個營的內部事務,四營將軍對統帥負責。


    可以說,統帥的權力很大。


    權力大,便意味著對權力掌控者的要求高,不夠強大的統帥很難服眾,還有被手下架空的危險。


    那麽,要怎麽判斷一個將領強還是不強呢?


    有勇有謀才是好將領,不過“謀”這種東西,一時半會看不出來,所以隻能先看“勇”。


    那麽,怎麽才能體現“勇”?很簡單,幹架。


    禁軍有一個傳統,凡是新來的將領都要接受手下的挑戰,向手下展示自己的實力。


    將領的級別越高,麵對的挑戰也越大。


    狩王作為新任統帥,按理說也要接受挑戰,問題是,他病成這樣,打得了嗎?他又有勇氣接受挑戰嗎?


    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如果狩王不接受挑戰,或在挑戰中慘敗,就算名頭再響,也很難被禁軍認同——這便是狩王被禁軍萬眾矚目的原因。


    上午,當狩王坐著馬車踏進神武營時,所有的禁軍將領和所有的神武營士兵,齊刷刷、密匝匝地盯著這位傳說中的戰神……的馬車。


    坐著馬車上任……全軍流汗,雖然他們能理解,但,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統帥,就該威風凜凜,跺一跺就能讓大地振三振才對,坐著馬車進軍營,這算什麽?娘們嗎?


    當然,將士們是不會把這種心裏話說出來的。


    全軍注目中,馬車停了,車簾掀了,狩王扶……著車把手,慢慢走下車來,不緊不慢地掃視全軍。


    全軍驚豔,唿吸都要停止了。


    太美了!即使一臉死相,也還是美得冒煙!完全與傳說相符!這樣的美貌,幾可征服千軍萬馬!


    不過,這也隻是全軍一瞬間的想法而已,他們再怎麽說也是職業軍人,而狩王還是個男的,他們不可能被任何人的美色迷得失去理智。


    迴到現實中的將士們深深懷疑:這麽弱不禁風的狩王,真能當得了統帥?


    當然,並不是他們看不起戰神,隻是,他們有充足的理由質疑現在的狩王。


    狩王掃了全軍幾眼後,第一句話是:“所有將領跟本王開會,其餘人等散去。”


    沒有人動。


    狩王緩緩地道:“沒聽到本帥的話?還是不將本帥放在眼裏?”


    將領們互視幾眼後,神武將軍左魅上前幾步,抱拳:“王爺,屬下想問,迎戰會還要不要辦了?”


    “迎戰會?”狩王想了想,“哦,你們想辦就辦吧。”


    他長期在外駐軍,不太清楚禁軍的內部規矩,隻是隱隱聽過有這麽一迴事。


    偌大的神武營,還是沉默。


    全軍都在想,您……這樣能打嗎?您是想讓我們裝慫輸給您,還是您真的有勇氣有信心?


    “咳,咳咳咳——”忽然,狩王手背抵唇,重重的咳了幾聲。


    現場太安靜,這樣的咳聲,就顯得特別響亮清晰。


    眾將士聽得心驚肉跳:您再怎麽說也是赫赫有名的戰神,是咱們的新統帥,別當著大家的麵咳成這樣行不行?很破壞“戰神”在大家心中的形象啊!


    左魅猶豫了一下:“王爺,所謂迎戰會,就是新來的頭兒要接受手下的挑戰。軍中都是粗人,出手不知輕重,還請您、您……”


    他想說“請您手下留情”,但又覺得這麽說,也太看不起兄弟們了。


    狩王淡道:“本王會手下留情。”


    他說得這麽自然,好像他不手下留情的話,挑戰者就會死得很慘一樣。


    就這麽一句話,激起了眾將士的血性。


    眾將士都在心裏想,管你是戰神還是死神什麽的,拳頭底下見真章,嘴上吹得再厲害也是屁話!


    左魅也不客氣了:“請王爺上擂台。”


    擂台早就準備好了,就在操場中央,一目了然。


    擂台下擺著武器架,架上插滿各式各樣的武器。


    狩王一言不發地走到擂台下,從武器架上拿起一把方天畫戟,慢慢地踏上台階,走上擂台。


    然後他站在擂台中央,淡淡道:“要上的,趕緊上。”


    全軍:“……”


    他走得像個姑娘家,緩慢,優雅,飄忽,似乎風一吹就倒,再用“上”這種詞,感覺……很奇怪,讓人有點想入非非。


    還有,他這麽弱,怎麽偏偏挑了方天畫戟這種重量不輕、操作難度很大的強悍兵器呢?


    他真的擁有自如操作這種兵器的力量與技巧嗎?


    狩王也不說話,還是靜靜的站,時不時咳兩聲。


    想挑戰“戰神”的人很多,但萬一不小心弄傷或弄死“戰神”,結局就不好收場了。


    在眾人猶豫的時候,一個大漢揮舞著一對流星錘,跳上擂台,吼得眾人耳朵嗡嗡響:“聽說王爺戰無不勝,我魯莽今天就不自量力的會會王爺!”


    眾人看到他皆冒汗:這廝可是神武營的第一力士,擁有單手舉起石獅的力量,而且兇狠好鬥,尤其喜歡折磨落敗的對手,他對上王爺,一定不會手軟的,王爺……保重啊!


    狩王淡道:“上吧。”


    魯莽將一對嚇人的流星錘揮舞得唿唿生風,吼道:“那我就上啦。”


    狩王不說話。


    魯莽打過招唿後也不囉嗦,如野牛般衝上去,兩臂張開,一高一低,揮著流星錘往狩王一夾。


    流星錘雖然很重,但他的速度一點都不慢,動作一點都不笨拙,這一招上下、左右夾擊的威力,相當強悍。


    流星錘上麵長滿尖刺,王爺若是被夾到或掃到,這小命……不死也得再趴三個月。


    幾乎沒有人看到狩王閃避。


    人群下意識地發出驚唿聲,心中有那麽一點點不忍看下去,卻又舍不得不看。


    所以,他們還是睜大眼睛,想將狩王的下場看個清楚。


    天啊,他們都看到了什麽?


    魯莽突然就僵住了,像中了定身咒一樣,保持著流星錘夾擊的姿勢,定定地站在那裏。


    狩王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後半丈的地方,方天畫戟一側的月牙刀,就抵在他的頸側。


    死寂。


    全場皆沉默。


    絕大部分看不到狩王動作的將士,震驚;一小撮看到的將領,也震驚。


    如若狩王有心,殺掉魯莽隻是舉手之勞,而魯莽,絕對不會弱者。


    換了自己,能殺掉魯莽嗎?大概要用多少招、多少時間才能殺掉魯莽?眾人自問。


    不管答案如何,隻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絕對做不到一招擊殺。


    “咳,咳咳咳——”擂台上,狩王一邊收迴方天畫戟,一邊咳嗽,“下一個。”


    眾人:“……”


    他是真的很虛弱嗎?他是真的在咳嗽嗎?他真的不是在扮豬吃老虎嗎?


    魯莽轉身,不服地道:“剛才是我太大意,不算不算,我要重來……”


    突然,一條人影攔在他麵前,淡淡地道:“魯莽,是男人就願賭服輸!你已經輸了,現在輪到我了,你若是不服,就與我幹一架再說。”


    魯莽看到這個人,腦袋一蔫,跳下擂台:“俺不是你的對手,你打吧。”


    眾人看到第二個挑戰者,又擦了一把汗。


    這個人是神武營的第一教頭,外號“鬼風”,以動作敏捷、速度超快、出招詭異、下手無情聞名。


    士兵們都很討厭跟他幹架,因為他出手總是令人捉摸不透、防不勝防,跟他打架光有功夫還不夠,還得用腦子,要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基本上,鬼風算是“有勇有謀”陣營中的一員,狩王跟他打,不可能像剛才那麽輕鬆。


    鬼風客氣的向狩王抱拳:“鬼風討教了。”


    狩王淡道:“嗯。”


    鬼風笑笑,也不說話,左手揮大刀,右手握短匕,身化成風,朝狩王卷去。


    眼看就要衝到狩王麵前時,他忽然一躍而起,舉刀朝狩王的腦袋劈下去,動作快而兇猛。


    狩王不動,隻是揚起手中的方天畫戟,欲要架住他的刀。


    王爺中計了!鬼風在心中冷笑著,猛然收刀,在落地的同時將左手的大刀朝狩王心口擲去,而後從狩王左側滑過去,轉身揮匕,朝狩王右側的空檔刺去。


    這一係列的動作非常快,足以用“電光火石”來形容。


    他剛才躍起騰空做劈砍狀,隻是為了引開狩王手中那把方天畫戟。


    在他的計算中,狩王動作再快,要收迴那麽長、那麽重的戟,也會比他的動作慢上一點點,來不及拿戟擋住改擲向自己心口的大刀。


    狩王為了避開那把刀,一定會朝右閃,所以他提前一秒往狩王右側刺去,讓狩王自投羅網。


    這一招,就叫虛實難測,料敵先機。


    他對自己的智慧感到很滿意。


    然而,他刺了個空。


    因為,狩王根本就沒有往右邊閃避。


    狩王確實來不及收戟擋住飛擲過來的大刀,所以,他直接用左手捏住那把刀。


    真的是“捏”——他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夾住了大刀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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