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氣氛還在凝重之中,那邊一直坐在臨街處歇腳的兩位大娘起身朝著他們就走了過來。


    青淺立馬坐端正了身子,提醒對麵的人道:“來了,來了。”


    隻不過,他們並不是朝青淺來的。兩個人找了個小板凳坐在了離陳瑾的不遠處,笑嗬嗬地上下打量著他道:“請問這位先生年歲幾何?”


    陳瑾站起身來一拱手,道:“大娘,小生今年二十八歲整。”


    大娘笑著拉上了他的手腕,道:“先生快請坐,快請坐,大娘隻是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好,小生必定知無不言。”


    青淺一掃剛剛情緒的陰霾,一副看好戲似的看著對麵那位大娘將兩隻手全部包裹住了陳瑾的手,而陳瑾則是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時不時向她來上幾個眼神。


    青淺低頭吃了一個餛飩,假裝沒有看見。


    嗯,餛飩味美,湯汁香甜,這場戲也好看。


    “不知先生如今在何處任職?”


    “小生現如今在玄王府,是王爺身邊的一名近侍。”


    大娘笑著與旁邊的同伴道:“好啊,玄王府好啊,在玄王府幹活俸祿可多!”


    青淺不禁在心裏暗罵,銀子到底都裝進了誰的口袋,為何她的月俸連一個銅板都未曾見得!


    但表麵沉默不語,隻得憤恨地又舀了一個餛飩放入了口中。


    “那你父親官拜何處?”


    陳瑾搖了搖頭,“我的父母在我幼時皆已不在了。”


    青淺看了看他,平靜的臉上連一絲波瀾都沒有,似乎早已接受了自己孤身一人的現實,怪不得他總是以一張冷臉示人,可能是因為沒有接受過愛的滋味,才不知該如何去愛別人。


    他那一身的傷痕,這麽多年,他到底是怎麽過的呢。


    隻聽大娘哦了一聲,然後又道:“不知,先生現在是否已有婚配?”


    “小生並無婚配。”


    這時,坐在另一桌的兩位大娘也來到了近前,興奮地與他說道:“我在那邊打量了公子良久,遠看是風流倜儻,近看也是一表人才啊!”


    說罷,便也上手在他的胳膊上摸了起來。


    陳瑾常年練武,即使有寬袖的阻擋,也能隱約地看出他健壯的身體輪廓,更何況如此近距離地下手去摸呢,幾位大娘好似見多識廣,幾人相視一笑,越摸越起勁。


    “我有個侄女,也是在玄王府幹活的,聽說她現在都已經幹上了玄王爺身邊的一等婢女了呢。你既然也是玄王近侍,想來叫你配她也是可以考慮的。她父親經商,光是家中田地就有三百多畝,更別說那些鋪子之類的,不止如此,連在上京那邊也有他家的產業呢!”


    “那既然這麽有錢,為什麽還要去玄王府當個小小的婢女呢?”另一位大娘問道。


    “唉,別提了!”她擺了擺手,“她是家中獨女,脾氣驕縱得很!她打小就仰慕玄王爺,聽說咱們王爺一副麵具橫走天下,誰都沒有見過他的真實模樣,可那丫頭偏偏不相信,非得要去見上一見。你說這不是傻嗎,玄王爺哪能瞧得上她!”


    旁邊有人應和:“聽說現在玄王爺已經不戴麵具了,長相甚好呢!”


    “管他好不好的呢,咱們也見不著!不過那丫頭似乎也明白了這個理兒,上次還給他父親來信說要叫他父親把她給贖出府去呢。”


    “那這應該是想通了。”


    “早就該想通了!她今年已經十五歲,也該好好穩下心來,準備準備嫁人了……”


    青淺一直低著頭吃餛飩,聽到這裏,不由得抬起頭來問:“大娘說的您這位侄女,名字可是叫青瑣?”


    大娘一時兩眼放光,道:“是啊,正是啊,這位公子你可認識我的侄女?”


    青淺笑了笑,一副看好戲似的眼神看向陳瑾,道:“何止是我認識,您麵前的這位也認識。我覺著您大可不必對於她的婚事太過憂心,兒孫自有兒孫福,說不定哪一天,她就把您麵前的這位給帶迴去了呢。”


    大娘在聽過此番話之後,興奮之意更是明顯,看著陳瑾直唿“緣分”,非要將他帶迴自己的家中去給他弟弟看上一看。


    一道犀利的眼光霎時襲來,如萬千冰刀射向她的全身。


    她倏然想起來那日要給他做媒時,此人那憤怒到發紅的眼睛,以及反常到將她逼仄到廊柱上時冷漠的話語:“你對我了解多少?我又何需你來幫我做決定?”


    青淺一時沉默,想來他必定也是不太喜歡別人給他說媒,要不然,那日怎會如此衝動呢。


    也罷,古舊的包辦式婚姻,要叫自己也是接受不了的!


    於是,在一眾大娘的團團包圍之下,她將陳瑾費力地從其中拉了出來,張開兩臂攔於他的麵前道:“大娘誤會了,他跟您的侄女可是萬萬沒有可能的!”


    “為何?”


    青淺在男子欣慰的眼神中地將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中慢慢握起,然後含情脈脈地看了看他,道:“大娘難道看不出來嗎?其實他,喜歡的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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