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這天已經漸漸的黑了,陳興榮也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高舉的右手,隨即向下一揮,“開炮...”


    早已站在甲板通向下層炮位樓梯口的二副,看著陳興榮的手剛揮到一半。


    就轉頭衝著下麵喊道:“開炮....”。


    下麵的炮手齊聲應答後,火把就點燃了引信。


    從船頭到船尾的六門大炮,保持著一定的間隔,炮口噴出了火焰。


    六顆炮彈帶著一船人一天的怒氣,飛向了對麵的商船。


    巨大的聲響,伴隨著後坐力,帶動著趙老大雙手死死穩住的船舵,明顯的向北又偏移了一點。


    隻一刹那的時間,這些炮彈就傳來了,“撲通,撲通的落水聲...”。


    陳興榮用手一拍欄杆,“乃乃的,一顆都沒打中”。


    陳興榮的怒氣,並沒有發向此刻心中早已極度緊張的趙老大。


    炮彈打空在海上太正常不過了,更何況這本來就是勉強射擊的一輪。


    也不待這些炮彈有沒有射中,艙裏的炮手們,就紛紛拉迴了大炮,開始了第二輪的裝填。


    等到他們裝填完畢,這邊趙老大再次調整好航向的時候,天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


    整整一刻鍾的時間,舵位的陳興榮和趙老大都沉默不語。


    這時既然是瞎子對瞎子,就得好好的琢磨著對方的心思了。


    陳興榮一聲不吭的走下了甲板,迴到了自己的艙中。


    他迴到艙中後,迅速的拿出了海圖和毛筆,鋪開在了桌子上,隨即趙老大也捧著一盞油燈來到了他的身邊。


    “大人,我讓他們去吃飯休息了”。


    “嗯”。


    陳興榮借著昏暗的油燈,用手不斷的在海圖上丈量著,然後用毛筆在旁邊不斷的寫著。


    這一場推算,一直持續了小半個時辰,然後陳興榮才放下了毛筆。


    衝著在旁邊一直彎腰給他掌燈的趙老大說道:“他們有三條路”。


    “你看”,他拉著趙老大俯身在了海圖上。


    “我們在他的北麵,他們自然不敢直接向北,這第一條路就是一直向東航行,隨後再擇機向北”。


    “可是我們不好控製住船速,他們何時轉向,我們也不可能知道”。


    “這第二就是他們向南航行數日,等擺脫了我們,再擇機向東或是北”。


    “這第三就是他們繼續向東航行一段,然後擇機掉頭,重新迴到航線上,這條路最近”。


    等說完了這三種可能後,陳興榮起身抱著胳膊,在艙中來迴的踱步。


    “老趙,你說他們選擇第幾條路的可能性比較大”。


    趙老大沉思片刻,然後對著海圖看了又看道。


    “我覺得第一條路的可能性比較大,因為最安全,他們隨時可以直接轉向,而我們會毫無察覺”。


    “哦....”,陳興榮摸著下巴上,那寸許之間的胡須,反複的琢磨著。


    “你說被嚇急了的人,會幹嘛”。


    “會...”,趙老大一時語塞。


    “他們滿載著貨物,越往東遇到大風大浪的幾率就越大”。


    “要我說,這被嚇到的敵人,會反其道而行之”。


    “你看對麵那兩艘船,一看船長就是有很強的海上航行經驗”。


    “我們空船追了一整天,最後還被他們給逃脫了,如此經驗豐富的人,又如此的沉著冷靜,自然會選擇不一般的道路”。


    “那第二條路又太笨,我看也隻有這第三條路,我們追上他們的機會才最大”。


    “嗯,說的也是,既然這樣那我們就駛向大鼻子的方向,從那裏順風向北直追,就看這老天爺賞不賞這碗飯吃了”。


    趙老大聽陳興榮這麽一分析,也覺得頗有道理,敢在海上討生活的人,誰沒有兩把刷子。


    既然有兩把刷子,就想著萬一悄麽麽的,再迴到白天的航線上,那不是很出其不意麽。


    當下趙老二就去調整了航線,隻待明日了。


    緊張勞累了一整天的眾人,也都抓緊休息去了。


    而此時的陳興榮卻在想著,下次是不是該把黑珍珠號帶上。


    今日追到下午的時候,這深海裏的海風就逐漸加強了不少。


    若是那黑珍珠號在,說不定早就追上了,福船還是適合在沿海航行。


    到了這大洋之上,航速是一點也提不起來。


    這商人嘛,都有兩顆心,一顆是貪心,另外一顆就是不甘心。


    陳興榮這就是賭他們會選擇那最快的航線,因為對商人來說時間就是銀子。


    在心中不斷的思緒中,陳興榮借著海浪不斷拍打船身的聲音,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吃過早飯後不久,了望員就大聲的喊道:“看到寶島的山頂了...”。


    迴到航線了,此時陳興榮他們已經占據了上風的位置。


    隻要那兩艘商船出現在北麵,這次是無論如何也跑不掉了。


    “大人,我們現在轉向麽”,趙老大帶著點小心的問道。


    “不急,昨天就是這個時辰遇到的他們,我們在此等上半日,等吃完午飯再轉向北麵”。


    商船嘛,速度沒那麽快,反正自己是順風順水,就算他們現在已經在北麵了,那也是能追得上的。


    兩艘戰船都隻升了半帆,船員們也都在磨牙放屁的消磨著時間。


    那船上的甲板更是被擦的鋥亮,大炮的裏裏外外都被炮手們反複擦拭了多次。


    他們期待今天能一炮就中,以彌補昨日的頹廢。


    更是為了銀子,因為在這船上,隻要命中敵船一炮,那整個炮組都會有十兩銀子的賞賜。


    吃罷午飯的眾人,終於升起了滿帆,開始了今日的貓捉老鼠的遊戲。


    尚在午睡的陳興榮,突然被甲板上的一陣歡唿聲吵醒。


    這時趙老大也帶著滿臉的笑容,推門而入。


    “大人果然妙算,逮住他們了”。


    陳興榮立刻翻身起床,“哦,甚好,相距多遠”。


    “至多八九裏,我們在上風位,也就一兩個時辰的事”。


    陳興榮拿起了桌上的望遠鏡,快步的走出了船艙。


    “陳大人威武...”


    “陳大人神機妙算...”


    陳興榮所到之處,聽到的都是船員們的讚美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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