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殘缺,蒼穹絢麗如殿,夕陽之餘餘暉未盡,紅燼生輝,神秘而深邃。


    百花樓,廂房。


    侍從手提茶壺正在斟茶,忽的,他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逝,瞧了眼桌邊端坐的兩名女子,低聲道:


    “兩位小姐,奴侍再去給您們新上一壺茶水。”


    說罷,他端起茶盤便要退下,卻被左側紫衣女子叫住。


    那人斂眸看著眼下空空如也的茶盞,哼笑一聲,拉長語調意味深長道:


    “不用了,這麽長時間還未叫來人,莫不是微然公子不在樓中,或是嫌棄我們給的銀錢少,不想領人過來?”


    “後者,左右加些銀子便是,哼!若是前者,那幾張銀票百花樓怕是無福消受了——”


    說罷,她抬眼瞧向綠衣侍從,搖了搖頭,歎口氣道:


    “罷了,左右你也是個侍從,我也不為難人,你便下去按照我說的話問問,究竟是個怎麽一迴事?”


    侍從聞言,眸含感激地墩身施了一禮,折身就要退下去。


    豈料這時,房門忽然被從外打開,屋內眾人還未看清來人樣貌,鼻端便率先嗅到一陣濃烈的香風。


    紫衣女子也就是蘇沅,眉頭微皺,側頭目光朝門口望過去。


    隻見,一頭插大朵牡丹花,衣著鮮豔亮麗的中年男人,扭腰擺臀地邁著小碎步走了進來。


    他一進門,視線先是在盧言心與蘇沅身上,不著痕跡打量一番,隨後走到二人身旁輕飄飄施了一禮,自我介紹道:


    “奴家是這百花樓的老鴇雲郎,見過兩位小姐。”


    言畢,他目光接連閃爍了幾下,拿帕子捂住嘴唇,笑吟吟道:


    “聽侍從說,二位小姐拿著畫像來找微然公子,嗬嗬,這不是趕巧了嘛,今個早上他才被贖身出去,您們怕是要落了空。”


    聞言,蘇沅漫不經心掀了掀眼皮,清冷眼眸含著審視望向老鴇,挑眉道:


    “哦!怎地一開始未曾說明?”


    說罷,她朝旁邊女子抬了抬下巴,盧言心見狀立馬會意,自袖中掏出一遝銀票拍在桌案上,隨即沉聲道:


    “銀子本小姐有的是,今日我來就是要為微然公子贖身的,若人真的走了也便罷了,要是他還在樓內,老鴇你有什麽難言之隱盡管說出來,我來想辦法解決。”


    老鴇聽罷,眼睛盯著桌上的一疊銀票滿是貪婪之色。


    少頃,他似是想到了什麽,眸中湧上絲絲縷縷失望,搖了搖頭,一口咬死道:


    “這位小姐,你算是說對了,微然公子的心上人今早便把人領走了,您就莫要執著於他了。”


    說完,他眼珠一轉,走到盧言心身旁甩了甩香帕,阿諛諂媚道:


    “咱們樓裏還有微妙公子,微瑤公子都不比微然公子差,嗯——,您看您二位要不找他們過來陪客?”


    盧言心嫌棄地瞟了一眼,快要甩到自己臉上的錦帕,猛然自椅子上站起身。


    她身體朝後“噔噔噔”退了幾步,唇瓣緊抿,快速說了一句:


    “不用了,他既脫離苦海便可。”


    言畢,盧言心扯了扯蘇沅的寬袖,拉著人一路出了百花樓,到門外才停下微喘息道:


    “天色不早了,我們迴府吧!”


    蘇沅眸光詫異地掃她一眼,揚了揚眉,疑惑道:


    “就這麽走了?”


    盧言心緊緊地抿了抿唇,垂下眼簾,遮掩住自己眼底的苦澀,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那微然公子長得像我一位故人,昨日瞥見他眼底的那抹憂傷,在下才一時起了憐憫之心,想助他脫離苦海,但如今得知他與心上人離開,心願已了,左右萍水相逢,多待也是無益。”


    蘇沅聞言,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須臾,她點頭,輕嗯了一聲,便率先緩步走在前頭。


    而盧言心立在原地,仰頭虛虛看了一眼天空後,自口中長籲一口氣,提步跟上各自上了馬車迴府。


    然而,這二人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們離開不久後,百花樓小門處,有兩名侍從滿臉晦氣地抬出一具男屍。


    這一幕,似是在預告,又像是在提示。


    可惜,除了現場的兩名綠衣侍者外,並無人見證,命運依舊會按照原有的齒輪轉動。


    夜色深沉,夜幕漆黑一片。


    蘇府,秋風台。


    蘇沅踏著夜色迴了府裏,早有下人備好了水,引著她去沐浴洗漱。


    半個時辰後。


    蘇沅餘光瞥見悄然退下的侍從,眉心微蹙,目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亮堂的房間內,倒是未多言,伸手推門而入。


    誰料,才一入內,一條紫紗便朝她襲來,看清來人以及他身上披著的紫色輕紗。


    蘇沅皺了皺眉,伸手拽住紫紗將男子摟進懷中,另一隻手在身後把門栓插上。


    少頃。


    蘇沅視線在男子軟紗之下,若隱若現的雪肌上掃過,轉而將目光移到他故作魅惑的麵上,眉頭一挑,似笑非笑道:


    “方才那些侍從也是你指使的?怪不得還未用膳,便先備下了洗漱水。”


    說罷,她輕啄一口男子湊上來的紅唇,手臂環著他的軟腰,低頭正要深吻。


    豈料,人竟是如一縷輕風,忽的自她懷中抽身,輕飄飄飄走了。


    見狀,蘇沅眉心微蹙,目光跟著姬秋白轉到了臥房中央。


    另一邊。


    姬秋白蓮步輕移至潔白的絨毯上,紫色輕紗隨風搖曳,待站定後。


    他身子斜倚著桌案,瀲灩的琉璃眸子朝蘇沅微送秋波,玉臂輕抬,衝女子勾了勾白皙的手指,語中帶著勾魂,低低喚道:


    “過來。”


    雖弄不明白姬秋白忽然搞的哪一出,但見他如此做派。


    蘇沅微一歎氣,提步走到人跟前,握住他的白嫩小手,疑惑詢問道:


    “你不是在南幽王府嗎?怎的今晚突然出現在我房間,還有現下這副做派,究竟是為何?”


    姬秋白聞言,心下來氣,眼底迅速彌漫上一層霧氣。


    他輕哼一聲,用臂彎裏的紫紗纏上蘇沅的脖頸,拉近了人,淡粉的唇瓣若有似無貼著她的麵頰,嗬氣如蘭,話中帶酸反問道:


    “你不知?今日黃昏時,樂山可是在西街百花樓門口看見你了,家中男子是都滿足不了你了嗎?竟跑去青樓去尋歡作樂,怪不得非要支開我迴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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