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沅將手中紙折疊幾下,步伐閑散走過去遞給姬十安。


    目光在剛買的一眾麵色慘白,虛弱至極的護衛身上轉了一圈,挑眉問道:


    “你們身上的毒,都解了?”


    她話音剛落。


    一長相清秀,臉龐還帶著水漬的年輕女人,便輕聲開口道:


    “主子,我們身上的毒都解了,您放心。”


    蘇沅聽這聲音有些熟悉,多看了她一眼,隨後自袖中掏出一疊早就兌換好的金票,遞給鬼麵女子說了一句:


    “你可以下去了。”


    待鬼麵女人退出去關好門。


    蘇沅轉身,對一眾人抬了抬下巴,慢悠悠道:


    “堅持不住就坐地毯上,左右馬上要離開了,待會兒迴府後,你們便可好好歇息。”


    說罷,她眸光隨意地在站成兩排的護衛身上,打了一個轉兒,最後停留在清秀女子麵上道:


    “以後你便叫蘇青一,其餘人均冠蘇姓,從左到右便以青藍紫綠,從一至八依次取名,多出來的便是九十,兩日後,戶籍也會辦好,你們便是我在人市買迴來的家仆,這些可都記住了?”


    一眾護衛聽見自己要有戶籍了,激動的接連點頭,改口稱蘇沅家主,並道謝。


    安排好了護衛。


    蘇沅一轉身,優哉遊哉走迴紫檀矮幾前坐下,望向姬十安淺笑道:


    “十安姐,可有馬車或是拉貨的牛車,眼下天已黑透,那一眾護衛重傷在身,我怕是要向你借幾輛車。”


    姬十安聞言,放下手中茶盞,打趣道:


    “你慣會使喚我,懷裏的紙張還未揣熱乎呢,這又來借車了!”


    說罷,她哼笑一聲,懶懶應道:


    “不過看在這聲姐姐的份上,便借給你吧。”


    外頭,夜色越來越濃。


    蘇沅向姬十安借了車後,便揮別雙目望著她依依不舍的姬秋白,以及姬十安。


    乘坐馬車帶著一眾護衛迴了蘇府,交代完管家給她們請大夫,安排好人後,便當甩手掌櫃迴了主屋。


    深秋,涼風習習。


    秋風送來的濃鬱桂花香,充斥了整個庭院,桂花樹下的石桌前,蘇沅正與給自己送戶籍的姬十安飲酒。


    姬十安雙手抱起酒壇給蘇沅倒了一海碗酒,下巴順帶著指了指地上,招唿道:


    “來,沅妹,這可是我珍藏的極品桂花釀,坐在桂花樹下飲桂花酒,真是別有一番樂趣。


    眼看著已入深秋,再不喝可要等來年了,這不,我搬來了五大壇桂花釀,咱們今日不醉不歸。”


    說罷,她拿起海碗往口中灌了一大口酒,用衣袖擦了下唇,隨口問道:


    “這院子是你住處?”


    蘇沅感受著拂麵的習習涼風,與鼻端嗅到的桂花香,心情大好。


    順著姬十安的意思與她碰了一下碗,仰頭一飲而盡,輕笑道:


    “不是,是方才雲嵐見你讓下人搬進來這麽大五壇酒,給驚到了,特意給你準備的院子,說是若是醉酒便睡這兒。”


    姬十安聞言,嗬嗬訕笑兩聲,斂眸快速遮掩下眼底的那抹心虛。


    又給蘇沅“噸噸噸”倒了一大碗極烈的酒,抬了抬手,示意道:


    “二郎君真是有心了,既是把住處也備下了,那我也不用擔心了,來,喝酒,今晚我二人不醉不歸。”


    說罷,她側頭,衝一旁立著的侍從擺了擺手,打發道:


    “春棠,你迴王府說一聲,便說今晚我留宿蘇府不迴去了,至於其餘人便都退下吧,立在一旁怪礙事的。”


    旁側站著的一眾奴侍,應了一聲“是”後,便依言退下去。


    對麵,蘇沅見狀淡笑了笑,端起麵前姬十安新添的一海碗酒,湊近唇邊飲盡。


    夕陽西下。


    大地沐浴在餘暉的彩霞中,暖黃的天色隨著樹下酒壇漸少而黑沉了下來。


    石桌上。


    姬十安與蘇沅幹完了五大壇酒,二人已醉的不省人事。


    隻聽“噗通”一聲,桌上滑落下一人,伴隨著重物落地的是一聲女子的悶哼,隨後便傳來一陣打鼾聲。


    蘇沅趴在桌麵上,許是被涼風給凍醒,亦或是被方才頗響的砸地聲給驚到了,被喚迴一絲絲思緒。


    她傾斜著身子,往常那雙清冷的眸子,此刻卻變得迷離縹緲,似是一潭深不可見的泉水,讓人看不透。


    蘇沅依稀記得跟孟雲嵐說過,喝完酒便迴房陪人。


    少頃。


    她眼神迷離,渾身都是酒氣的站起身,腳步晃晃悠悠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聽嵐院。


    姬秋白與孟雲嵐閑聊一下午,二人還一起用了晚膳,眼見這會兒天色已黑,姬十安也不讓人來找他。


    心下有些焦急。


    今日姬十安要來蘇府,給蘇沅送官府剛辦好的戶籍。


    他聽聞便心下一動。


    近幾日母親又重提婚事。


    眼看蘇沅對他態度轉變。


    但她平日裏清清冷冷一個人,也不主動對自己示好。


    叫他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便想著讓姬十安灌醉蘇沅。


    ——好套話。


    若是蘇沅也對他有意。


    那他便對母親表明自己心意,到時也好順理成章嫁給心上人。


    如若蘇沅對他無意。


    那自己便再努努力,打動她的心。


    不然冒失跟母親說自己喜歡蘇沅,到時母親不管蘇沅意願,強逼心上人娶他,豈不是讓蘇沅更厭惡自己?


    可現在這一下午了,弄得天色已黑,姬十安還未跟約定好的那樣,打發侍從來喚自己。


    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或者是她忘記了?


    思及此,姬秋白再也坐不住,站起身對孟雲嵐道別:


    “孟郎君,眼下天色已黑,在下就不在這兒打擾,我去桂香苑跟姐姐說一聲便迴王府了。”


    孟雲嵐隨之站起,瞧了一眼外麵黑漆漆的天,語氣擔憂道:


    “姬公子,要不在下送送你吧,妻主與姬世女今晚怕是就宿在桂香苑了,兩個大女人倒是無事,我就怕到時衝撞了你。”


    姬秋白聽罷,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微抬下巴指了指樂山與扶雲,淡笑道:


    “不用,左右是自家姐姐,提什麽衝不衝撞的,再說,我這兩個貼身侍從個個身手不凡,一拳都能把姬十安給打趴下,她不害怕我都算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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