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萬籟寂靜。


    東方的地平線泛起一絲絲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潤著淺藍色的天幕,新的一天從遠方漸漸地移了過來。


    蘇府。


    蘇沅練了一個時辰的功夫,眼下正與夫郎坐在一起用早膳。


    聽見外麵傳來一陣有些急促的腳步聲,她夾菜的手一頓,抬眸望過去。


    文管家滿臉喜色地走到蘇沅跟前,將手中一張暗紅色燙金請柬遞過去,稟報道:


    “家主,這是南幽王府送過來的請柬,說是讓您下午過府參宴。”


    蘇沅聽罷隨手放下筷子,接過請柬打開看了看,淡淡點頭道:


    “知道了,你退下吧。”


    旁側。


    孟雲嵐瞅了一眼文管家離開的背影,扭頭望向蘇沅,疑惑道:


    “妻主,我們又不認識南幽王府的人,她們為何突然給你送請柬?”


    蘇沅聞言,用錦帕擦了擦嘴角,語氣中夾雜著一絲不解,迴答道:


    “我也不知,到時去看看便清楚了,唉!這次的請柬並未說可以帶家眷,你怕是不能一起去。”


    孟雲嵐搖頭,不在意道:


    “王府這種顯貴之地,規矩定是大的很,我不用去正好,省的拘謹無措,倒是妻主,既然要出門參宴,那一會用完膳我替你挑衣服。”


    蘇沅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後,便不再多言。


    下午。


    南幽王府。


    蘇沅緩步走下馬車,由南幽王府侍從指引著到了一處歌舞升平的偏殿。


    她來得不早也不晚。


    現下擺滿珍饈佳肴的左右桌案前,有一半已經坐滿了人,還有一些學子與她一樣,正陸陸續續進殿。


    由於此次宴會並沒有指定位置,蘇沅垂眸思索了下,隨意走到末尾落座。


    大概過了一炷香時間。


    參宴學子已全部到齊,而南幽王也隨後壓軸出場。


    隻見大殿門外。


    自遠而近走進來,一身著青色鑲邊刺繡長袍,腰束玉帶,發絲用上好的白玉冠挽起,約摸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


    她一路慢悠悠走到大殿上方落座。


    看到這兒,眾學子反應過來。


    這便是南幽王,姬如天。


    於是,紛紛站起身躬身行禮道:


    “學生見過王爺。”


    南幽王說了一聲“免禮”,隨後視線在下方環視一圈,將目光投向葉青玉,笑著詢問道:


    “今日尹山長沒來?”


    葉青玉屁股剛碰到坐墊,便聽見上方問話,她連忙又站起身,拱手道:


    “迴王爺,山長她這兩日染了風寒,身體不適就未來參宴,不過她讓學生幫忙轉達,說是改日過府致歉。”


    南幽王聞言眉頭一皺,揮手讓葉青玉坐下,語帶關心道:


    “哦,這事本王倒是未曾聽說,即是病了,不過來參宴也無可厚非,左右那日也是隨口說了一句,你告訴她好好養病,致歉就不用了。”


    葉青玉順從落座,點了點頭,迴答道:


    “學生記下了,定是會原話轉達山長。”


    南幽王頷首,轉而眸光望著下方眾學子,嗬嗬一笑道:


    “本王平日裏最是惜才,前些日子有幸從尹山長口中,聽說了這屆學子的風采,就想著必須要見識一番,於是便有了今日這宴會。”


    說罷,她執玉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衝下麵舉了舉,淡笑道:


    “來,本王敬你們一杯,諸位學子也不必拘束,把我當做平常長輩,隨意活動便是。”


    眾學子紛紛舉杯迴敬。


    坐在末尾的蘇沅,隨著其他人拿起酒杯輕抿了一口後。


    便閑散地斜倚在桌案上,一手支頭,時不時夾一筷子菜送入口中。


    或者瞧一眼,上首不時將目光投向底下,暗自觀察的南幽王。


    她心中有些好笑。


    這南幽王把人請來參宴。


    也不做別的,光背地裏偷看。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喜歡女人呢!


    忒奇怪。


    不過還好她坐的遠。


    想到這兒。


    蘇沅摸了摸因喝多了酒水而有些漲的肚子,緩慢站起身,招來一侍從帶自己去如廁。


    因是偏殿,離王府後花園比較近。


    侍從便就近帶著她,到了花園一側的茅房,施了一禮道:


    “小姐,前麵就是如廁之地,奴侍還要迴殿中侍奉,您待會原路折返便可。”


    說完,他又加了一句:


    “要是覺得殿中無聊,王爺早上交代過了,後花園今日對外開放,您倒是可以逛逛。”


    蘇沅聽罷點頭,道了一聲謝後,便自顧自去了茅房。


    片刻後。


    蘇沅走出來茅房,用錦帕擦幹了剛洗過的手,視線在四下環視了一圈。


    她歎了口氣,走到荷花池邊一棵枝繁葉茂的樹下,伸手拍了拍,縱身一躍坐了上去。


    與其坐在大殿給人當猴看。


    還不如躲在這後花園清閑一會。


    左右也沒人管。


    一會宴會快結束了。


    她再迴去便是了。


    思及此,蘇沅從腰間的荷包裏,倒出一把平日裏當零嘴的蜜餞,撚了一顆送入口中,坐在這高處欣賞園內景致。


    然而,還未等她悠閑多久。


    遠處便走過來一主四仆到了池塘邊,等蘇沅定睛看清來人後,詫異地挑了挑眉。


    不過她也未多言語,打算人走了再下去。


    樹下。


    姬秋白揪斷一束墨牡丹,遞到鼻端嗅了嗅花香,撇了下嘴道:


    “又青,你去偏殿迴話,就說本公子不去,也不要選妻主,讓那一大堆人都散了吧。”


    身後。


    又青為難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一咬牙,領命道:


    “好,奴侍這就去。”


    唉,好慘!


    他又要被王爺遷怒了。


    想到這兒,又青滿臉愁容地轉過身,正要往偏殿而去,卻猛然瞥見一女子步伐稍急的走過來。


    他眉頭一皺,指著那人大喝道:


    “站住,沒看見我家公子在這兒嗎?你是誰,一個外女膽敢擅闖後花園?”


    顧冉冉被指責,也未生氣。


    她在遠處站定,施了一禮道:


    “在下是王爺邀進府的華辰書院學子。”


    自報家門後。


    顧冉冉把視線轉移到姬秋白身上,眸光殷切,語氣有些激動道:


    “這位公子,我們前幾日在嘉沄樓見過的,自那日起我……”


    不等顧冉冉把話說完。


    姬秋白便把手中墨牡丹往地上一扔,目露鄙夷地睇了她一眼,拉長音調反問道:


    “怎麽,是銀子不夠?還是你想說看上本公子了?”


    說罷,姬秋白眼神變得遙遠,嘴角挑起一抹譏諷的笑,不屑道:


    “首先我有心上人,其次,本公子生平最討厭長相妖豔明媚的女人,尤其是你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你要是看上本公子了,趕緊忘了,要是單純想過來訛銀錢,本公子勸你想想再說,你知道上一個賴上我的人,下場什麽樣嗎?嗬嗬——,墳頭的草,恐怕長得比你都高了。”


    他為何被稱為小公子。


    別人不知道,他還不清楚嗎?


    他的嫡兄,在十歲那年為了保護自己,被母親一妖豔側室給害了性命,雖然最後父君查明真相,替兄長報了仇。


    可自此,他便分外厭惡長相妖豔明媚的人,這女人第一次見麵,自己便不想搭理她。


    未曾想到,她現在還敢湊上來。


    思及此,姬秋白厭惡地剜了一眼顧冉冉,腳下踩過被丟棄在地上的墨牡丹,也不讓又青去稟報了,直接領著人迴了內院。


    霎時間。


    原地隻剩顧冉冉一人孤零零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望著姬秋白的背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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