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哥兒你是知道的,雖然咱家吧,條件還勉強說得過去,在長安城乃至陝西路平時也不太會受人欺負!”


    陸大海雙手並攏,使勁搓了搓肥的出了格的大臉蛋子,臉上的表情頗有些幽怨,歎了口氣,繼續道:


    “但是兄弟我性格好,從不惹事。”


    眾人一看這胖子貌似確確實實受了大委屈,沒看他那僅剩細縫的眼睛都已紅透了嗎?不料秦塞屈指在胖子腦門兒上彈了個爆栗道:


    “好好說話,再敢不著四六的亂講話這事兒我不管了!”


    胖子一聽馬上挺了挺背,換了一副百般討好的嘴臉:


    “別介塞哥兒,我說實話。事情是這樣的,開當鋪的老劉頭上個月剛納了一房小妾,據說,據說啊,年齡隻有十八歲,長的特帶勁,我呢,就趁的那六十多歲的老不羞沒來得及入洞房,帶人把人姑娘給救了出來。後來又擔心那姑娘著急拿錢給兒子娶親的父母保護不了她,我又把那姑娘帶迴陸家莊保護了起來。”


    秦塞眯著眼睛看著胖子,沒想到這兩年前還非要拉著自己一起壯膽逛窯子開葷的雛鳥而今已經這麽壞了。哪裏是救人?分明是搶人的新媳婦兒。


    秦塞伸手捏住了陸大海的肥臉,不料捏了一手肥油,順手在胖子肩膀擦了擦道:


    “我第一次聽說強搶別人的小妾迴家自己玩兒說的如此清新脫俗,我說胖子,你再這樣信不信哥真不管這事兒了?”


    胖子呲著牙使勁揉了揉被捏疼了的臉龐,告饒道:


    “好咧塞哥兒,我保證不再說謊。不知道那守財奴老劉頭兒是不是腦袋被驢踢了,竟送了五萬兩銀子給晉道平。沒想到晉道平那小子被區區五萬兩銀子就壯大了狗膽,揚言一定要幫他報仇,並且把那小娘子要迴去。”


    沒等秦塞問,臉上仍有淤青的胖子就接著解釋道:


    “晉道平是我們陝西路安撫使的二兒子,狗一樣的東西,他大哥晉道逸都沒敢給我呲過牙。聽說這小子膽敢這樣吹牛,我第一時間帶人去了他的賭坊,找到一天到晚扯著老爹的虎皮做的大旗在長安坑蒙拐騙的小弱雞後,沒想到他果然是膽子肥了不少,竟敢和我吹胡子瞪眼,我剛想發飆,發現他身邊有一個天仙般的小娘子,還一直對著我笑,顯然是被我英武的形象折服了。”


    說到這裏,陸大海伸了伸幾乎看不到存在的脖子咽了咽口水,又若無其事的用寬大的袖子擦了下嘴角,盯著雖對於普通百姓貴不可言對於他這種二世祖卻毫無特別之處的茶壺,一張肥臉上滿是迴味,又恍惚間略帶一絲羞意,讓整個屋子的人差點沒被他這惡心模樣惡心吐了。直到被秦塞踢了一下小腿,才又擦了下嘴角道:


    “後來說這個小娘子名叫玉簟秋,是晉老二從杏花林找來的粉頭兒,迴頭找到一定要買迴來,長得~真是不騙你塞哥兒,太漂亮了,迴頭你不能和兄弟爭啊!她僅僅對我笑了一下,我就那啥了……半個時辰。”


    這胖子說著用一雙熊掌般的肥手捂住臉,使勁低著頭,嬌羞的模樣讓人不忍直視,潘玉醉直接噴了房福一臉茶水。


    玄空則是直接一聲暴喝,隨著“唵”聲出口,不禁發出了剛猛無敵的佛偈,胖子五百來斤的身體竟被震的飛出了丈餘。


    好在陸大海具有滿身肥膘的優勢,摔在地上連滾帶彈,竟完全沒有受傷,一骨碌身站起來坐迴椅子繼續說道:


    “那晉道平提出要和我賭骰子,塞哥兒你是知道我的,打小就不愛賭博,感覺那玩意兒沒意思,哪有逛窯子來的快活。不知道為啥,那天我竟然神使鬼差的同意了晉道平一把一萬兩銀子賭大小的要求,而且還連續輸了二十七把給這小子,這裏麵一定有陰謀,我懷疑他出了老千,不認這二十七萬兩銀子的賭債。”


    “不料這狗一樣的人長了吞天狗膽,竟敢讓人攔著不讓我離開,我當時帶著陸虎頭和陸豹,他們兩個都是貨真價實的學理境高手,就這樣二人護著我跑出來還受了重傷,原來他晉老二身邊也有高手。後來晉道平放出話來,說是隻要二十七萬兩銀子連本帶利不到位,他見我一次就打我一次。昨天上午,我剛從杏花林出來,就被這小子帶著人堵上了,要不是我二叔來的快,恐怕小弟這五百來斤兒就交待了。塞哥兒,你要替我報仇啊!”


    陸大海說著又開始想要閉上眼睛擠眼淚。


    “你是說,那名字叫做玉簟秋的女子僅對你笑了一下你就不能自已了?”


    秦塞仍是嘴角掛著笑容,淡淡的問道。


    “嗯嗯,那小娘子長的太有勁了,而且笑的時候流露出的那一股子味道,嘖嘖!塞哥兒,比上好的亭亭玉立散都好使!”陸大海歎道。


    “然後你就不知不覺的答應和晉道平賭了一萬兩一把的骰子?而且連輸二十七把。”秦塞又問道。


    “嗯嗯~,我一直到現在都沒想明白,比誰在杏花林的粉頭身上衝刺的時間長我還有點興趣,比骰子,不像我的行事作風。”陸大海道。


    秦塞點點頭,心中已基本有了計較,這來自杏花林的玉簟秋大概懂攝魂類的功法,碰到陸大海這種平日裏縱欲無度的胖子,尤其是在他心情氣憤的時候,控製個一時三刻應該不難。似笑非笑的問陸大海道:


    “這麽說,杏花林你應該很熟了?”


    “那必須的,不是跟你吹塞哥兒,近兩年,除了我爹娘大壽,小弟我要麽在杏花林,要麽就在去杏花林的路上。我跟你說塞哥兒,這杏花林著實不錯,裏麵的小娘子一直在換,換來換去都是那麽妙不可言,永遠都有新鮮貨色、新鮮花樣等著我,正應了我家教授學問的先生說的話,苟日新,日日新。”


    陸大海一聽杏花林頓時精神大振,還臨時想起了學堂先生教過的一句話做了總結。


    “那晚上安排兄弟們去杏花林樂嗬樂嗬有沒有問題?”


    秦塞對胖子眨了眨眼道。


    “那必須沒問題啊塞哥兒。”胖子“啪啪”拍了拍胸口道:


    “小弟別的不敢說,就是銀子多,花完了迴家要銀子時隻要說是和你一起花的,肯定是我要多少我爹給多少!”


    趁著陸大海出去支走保護他那幫人的時間,秦塞和玄空等人對晚上的行動進行了簡單溝通,跟著陸大海這位常客去杏花林應該不會輕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約定晚上潘玉醉跟隨陸大海該幹啥幹啥,秦塞、玄空和邵俠三人自己想辦法到這長安第一青樓尋找線索,天亮之前分頭迴到不二齋。


    長安向東七百裏的陪都洛陽城,師清影等人已經確認了丟失的銀兩被運往了長安,仍是沒敢掉以輕心。


    按照昨日秦塞等人動身之前的推測,這洛陽城暖香閣應該仍有高手存在,畢竟成衣坊銀庫裏還有十幾萬兩現銀,再加上連續發現了店裏四名人員的屍體,房貴也是費了好大勁兒才暫時安撫住官麵兒的人。


    俗話說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恐怕隻有挖出那些賊人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


    為確保萬無一失,君振北甚至帶著小石頭石有誌住在了銀庫隔壁,師清影仍不放心,每日晚間和君有容換班巡邏,從汴京四季成衣坊總店調過來的十名護衛也到了,不過這些人武功雖然都不含糊,但也都是連學理境都不到的普通高手,若真遇到秦塞和玄空交手過的那些煞鬼教的人,恐怕連示警的機會都不一定有。


    秦塞一行四人到達長安城準備讓胖子陸大海帶著到杏花林一探究竟這晚,師清影安排留在洛陽的君振北等人早早用了晚餐,同時要求整個成衣坊分號在事情徹底解決之前每日提早打烊。


    之所以如此小心,一是因為秦塞動身之前的叮囑,另一方麵則是源於店門口這條洛陽城最繁華的大街不同尋常的氣氛。


    西大街作為本就聚集了洛陽城生意最好店鋪的街道,在隆冬時節行人仍是川流不息,各家買賣店鋪人頭攢動、絡繹不絕。


    人們剛用完午餐的時間,陽光灑滿整個街道,顯然更暖和一些,而路上的行人卻明顯比餐前少了許多,這本和平時沒什麽不同。


    師清影忙裏偷閑,在院子裏練起了劍法,配合她出神入化的步法,速度快的隻剩一團虛影上下翻飛,煞是好看,君有容拿著一串冰糖葫蘆蹦蹦跳跳來到院子裏,大聲叫好,師清影停下身來,氣定神閑,不久,被店裏所有人一直喚作小石頭的少年石有誌也跟了進來,手上拿著十幾根冰糖葫蘆。


    師清影奇怪的問君有容:


    “怎麽買這麽多?你吃的完嗎?”


    君有容把手中的竹簽遞給石有誌,又抄起一串冰糖葫蘆道:


    “哎呀!便宜,我們陝州還要三文錢一串,這隻買兩文,而且五文錢還給三串,我直接買了二十文錢的,聽小石頭說這條街上以往這種冰糖葫蘆要賣六文錢一串呢?”


    “嗯?真這麽便宜嗎?難道做小生意的人突然轉性不願意賺錢了?”師清影自言自語道,她忽然想到了前些時間無意間聽到兩個丫鬟的談話:


    “現在這錢是越來越不值錢了,連一串冰糖葫蘆都要這麽些錢!”


    “是啊,關鍵是你還不能嫌貴,那老頭兒的冰糖葫蘆每天賣到傍晚就沒有了。”


    既然每天都可以賣完,那又為什麽要降價呢?師清影暗忖。


    “走,反正這會兒也沒什麽事,姐姐帶你到街上逛逛去!”


    她隨手帶上帷帽對正在全力對付冰糖葫蘆的君有容說道,加上隨時需要保護眼下成了君有容跟班兒的石有誌,一行三人向街上走去。


    冬日午後的溫暖讓人們更加慵懶,就連拖著馬車的馬兒看起來也是無精打采的,成衣坊門口不遠處賣木屐和草鞋的漢子似睡非睡,斜靠在身後的大包裹上,把羊皮坎夾緊緊的裹在身上,眯著眼睛十分愜意。賣冰糖葫蘆的老漢就在不遠處,草靶上密密麻麻插滿了紅彤彤的冰糖葫蘆,衣衫也是髒兮兮的,歲月的刻刀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深刻而稠密,以至於眼皮都極為鬆弛,偶爾“啪啪~”抽上兩口旱煙,看起來倒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幾位富家千金低頭走進不遠處的胭脂鋪,一對青年男女剛從成衣坊的鋪子走出來,女子臉上的神情雀躍而且幸福……


    這一切看起來都很自然,師清影不由得有些發愣,她總感覺今日的街麵有些詭異,但又感覺不到哪裏不同。


    一個看起來十一二歲的少年向他們走過來,穿衣很奇怪,破舊的小褂下麵露出了明顯嶄新的棉襖的一角,這少年走到師清影近前,低聲問道:


    “你是師姐姐嗎?”


    得到肯定迴答後這少年又說道:


    “我叫小七,邵俠是我大哥,我大哥昨日出發前讓我和幾個小兄弟在這附近看著點,說是發現什麽不尋常的事就告訴店裏一個戴帷帽的姐姐。”


    “哦?那麽你們發現了什麽不尋常的事呢?”師清影問道。


    “我們就發現兩點,剛才過去的那輛馬車,今天在成衣坊門口已經過了十七趟,而且看馬兒拉車的輕鬆樣,車上除了車夫一直沒坐其他人。還有就是剛才從店裏出來那對男女今天換了四次衣服,連那女子手上的手絹都換了,但這兩個人走路的習慣動作都沒變。這些都是我三哥發現的。”那自稱小七的少年道。


    “哦?那麽,你有什麽發現嗎?”


    君有容看著這少年,似笑非笑的問道。


    小七撓撓頭想了想道: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正常,那個賣草鞋的以前沒來過,今天是第一天,他的棉鞋看起來濕透了,而且沾滿了泥,看起來像是從城外的鄉下走過來的。可是他自己說是賣木屐和草鞋的,怎麽可能走泥地不穿木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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