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有淬毒鋼鉤大網的突然出現,向秦塞和玄空透露了一個新信息,那就是,沙野和仇新二人至少有一人精通機關布置,具備短時間內設下機關消息並致人喪命的能力。


    秦塞和玄空二人簡單交流幾句後繼續順著人頭蜂獨有的甜腥氣味追蹤,為防止突如其來的殺機,兩人適當放慢了腳步。沒走幾步,側麵數十根碗口粗的木頭閃電般對著他們撞了過來,二人騰身而起輕鬆避過,卻不得不再度放慢追蹤速度。


    繼續前行了不久,一條十餘丈寬的河流橫在兩人麵前,站在水麵早已結冰而冰下暗流不息的河邊,玄空使勁抽動鼻子,臉上首次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氣味到這像是完全斷掉了,這怎麽可能?”


    玄空皺著眉頭,疑惑道。


    秦塞聞言飛身橫躍過河麵,站在岸邊仔細打量著周圍環境,沒發現雪地和樹幹上有任何觸碰的痕跡,站在原地楞了一會兒後躍迴到玄空身邊,對緊縮雙眉仍是滿臉不可思議的玄空搖搖頭。


    “樹林中隻有來時的痕跡,河對麵也確認短時間內沒有人跡,到這裏突然斷了線索,難道二人上天入地了不成?席間潘家大廳雖聚了數百人,沒感覺到有絕頂高手出現呐!”秦塞道。


    “你說什麽?”


    玄空聞言忽然睜大了那雙無數仙子俠女都羨慕不已的桃花眼道。


    “我說今晚酒席上沒發現什麽絕頂高手啊!”秦塞答道。


    “上一句。”玄空接著說,


    “上一句?難道二人上天入地了不成?”


    “噓~”玄空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前示意秦塞噤聲,接著竟閉上雙眼屏住了唿吸,一雙耳朵如蝴蝶翅膀般緩緩扇動。


    秦塞盯著這剛剛還俗頭發長不及寸的好友,也是一臉迷茫,不知道他又有了什麽重大發現。


    玄空閉著眼睛,保持著把手指豎在嘴邊的姿勢順著河流慢慢走了幾步,停下來靜站一會兒,又往河流相反的方向走了幾步,忽然睜開雙眼。


    “我知道了,跟我來!”玄空恢複了眯著眼睛翹起嘴角的女人喊愛男人喊賤的表情道。


    秦塞緊跟著他走了幾步,玄空指著河流中間道:


    “上天入地雖然不可能,但這倆非但不笨反而很聰明的賊子卻真的是下了水,剛才我站在那邊靜聽冰下的水流聲,此間的聲音明顯和別處不同,顯然附近有冰洞,二人應該是從冰洞下水,從冰下逃走了。”


    “那好辦,從水下逃離,不可能永遠待在水下不換氣,不遠處一定還有冰洞或者用於逃離河流或者用於換氣,你我二人分頭往兩個方向走,誰看到下一個冰洞就長嘯一聲。”秦塞篤定的說。


    於是二人分頭尋找下一個冰洞,分開後不久,玄空大約走出了一裏地,就聽到秦塞的嘯聲,他騰身而起,快速向秦塞的方向掠去。


    看到玄空過來,秦塞指著河中央的冰洞道:


    “這倆賊應是從這上岸了,河對麵我已查過,雪地有兩雙腳印,明顯比之前的腳印深了很多,看來這兩個小子連累帶凍的應該堅持不了太遠了。”二人躍過河麵,玄空果然看到兩串足跡向遠方延伸而去。


    這下秦塞就不擔心了,這秦嶺雙傑明顯逃不遠了,以他和玄空的武功造詣,正麵拿下連撼山拳譜都要冒死搶奪的沙野、仇新二人應該不難。


    秦塞和玄空隨著那兩行足跡走了不久就出了樹林,樹林外是一條蜿蜒的青石小徑,在影影綽綽的晨光中顯得悠遠而靜謐。


    被大雪洗禮過的青石板鋪就的山路打掃後光可鑒人,雖奔波了整整一夜,二人出了樹林後卻未感到絲毫疲憊,此間的空氣比樹林中更為清新可人,深吸一口,頓感神清氣爽。小徑深處飄來的淡淡暗香讓這漫山遍野的白更為素雅,而在玄空那雙鼻孔中,這暗香仍不能將那絲尋了一整夜的甜腥完全遮掩,順著這絲甜腥,二人走了盞茶時候,終於發現了人跡。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


    一個被修整的十分平整同樣鋪滿青石板的的小廣場上,數十名儒生打扮的青年背著手,抬頭遙望被大雪著上白袍的大山正高聲吟誦聖人之言和前朝詩文,搖頭晃腦中聲音洪亮悠揚,中氣十足。


    玄空和秦塞沒有打擾這群專注的讀書人,尋著那股常人全然無法察覺的甜腥氣味繼續前行。走過一座小橋,橋下的水不僅沒有結冰,甚至冒著熱氣,想來是不遠處的山澗湧來的溫泉,人在小橋上行走,遠遠看去宛若雲霧裏飛行的仙人,穿過小橋繞過一塊碩大的岩石,看到的是一座古樸的門戶。


    門戶簡潔而恢弘,門楣上的匾額端莊雅致,蔚然大觀,目測長約五尺寬不及兩尺,古色古香的木紋未做其他雕飾,陰刻未作他色的“嵩陽書院”四個高古大隸在晨光中更顯蒼勁有力。


    秦塞不禁咋舌,原來一夜之間二人竟跨過當年楚漢爭霸的鴻溝,沿著邙山山脈從滎陽郡奔行了近兩百裏來到聞名天下的嵩陽書院。自本朝建國,二十餘年以來,這座藏身於山間的當今第一書院,在曆屆科考中闖進三魁的讀書人已多達十七人,狀元郎竟有四人之多,理學、心學、算學等諸多學科在這裏百花齊放,名震天下的程氏兄弟、濂溪先生、橫渠先生等數名碩儒均在此執教,能進入嵩陽書院讀書也是天下讀書青年的共同夢想。那人頭蜂獨有的甜腥氣味卻是直直進入了眼前這座大門。


    “不敢請教,二位公子是哪位先生門下?”


    最高學府的門房比其他地方的同行更加神氣,一個青衣小帽的中年人講話雖然客氣,神態卻很高傲。


    “在下二人並非本書院的學生,我們是訪友而來。”秦塞攔下瞪大眼睛想要說話的玄空道。


    “哦?那請問二位要訪的是哪位呢?先生還是學生?”門房當然看不出秦塞一身穿著具是來自四季成衣坊幕後大老板親手縫製,隻覺這站在書院門口張望的二人與本書院的文化氛圍格格不入,尤其個子稍矮的那位,雖皮貌還湊合,一雙桃花眼卻賊溜溜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正經讀書人,他繼續高傲的問道。


    “去年入院到明道先生門下求學的賀西風乃是在下的兄弟,煩請閣下讓我等進學院探尋拜訪。”


    “我說這位公子,這恐怕不行,您道這是什麽地方?此間的學生全是國家棟梁,保不齊哪位就是下一科的狀元公,讓不明來曆的外人進去尋訪所謂的兄弟實在不妥,還請二位海涵。”那門房學著書院的先生拱了拱手接著道。


    “咦!秦塞哥哥?”從門內那座雕刻了橫渠先生經典四句的漢白玉屏風後走出了一群十七八歲的少女,其中一位身材高挑麵容絕美的姑娘蹦蹦跳跳地對著秦塞跑了過來,寫滿驚喜的臉蛋美不勝收,讓和她同行的數名本來長相出彩的女子也被映襯的略顯平凡。引用後來玄空迴憶本次相遇時的描述就是“這姑娘絕對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最美麗的女子,這種美任我如何默念《金剛經》仍忍不住屏住唿吸。當然,比我們家有容還是略有差距。”


    看著這位在一大群美女中尤能瞬間被人注視且難以移動半分目光的女孩歡唿著跑過來緊緊抱住自己左臂後雀躍的神情,秦塞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平日裏總掛在唇角的微笑也立時變成了苦笑,輕輕的抽了下被一圈柔軟包裹著的胳膊,卻被抱的更緊了。


    “秦塞哥哥,你終於來看我了,書院裏麵那棵被喚作三將軍的大柏樹果然靈驗,昨天下午我剛求他把你送過來,你果然今天就到了,一會兒你要和我一起去謝謝他!”那姑娘故意瞪了下那雙本就很大的丹鳳眼,嘟起櫻桃小口,嘴角綻開的酒窩若隱若現,那內心充滿書院門房獨有驕傲的青衣小帽偷偷瞥了一眼,如同癡傻般愣在了那裏,被天空中莫名摔落的麻雀砸中頭頂竟似未覺一般。


    “你這丫頭,這麽多人看著呢!怎麽不害臊呢?”秦塞無奈道,


    “那怕什麽?反正你是我未來的夫君,等你行了及冠禮我們就能成親,這是我爺爺和你師傅十年前就定好的。我不管,你這次來最少也要陪我三天,不然我就找你二師娘告狀去!”這張小嘴巴巴地的說著,猶如初開的花瓣,還故意咬了下珠玉般的銀牙以示威脅。


    秦塞拍了拍額頭苦笑道:


    “我說花妮兒,你看我既然來了,是不是先進去看看你哥,他不是也在這讀書嗎?”


    “說了多少次了,有外人在旁邊的時候不許喊我花妮兒!要喊賀瑤,瑤瑤也可以!”這姑娘又狠狠的皺了皺鼻子,在秦塞的胳膊上輕輕的擰了一下,又心疼的連忙揉了幾下,接著道:


    “我哥很厲害呢,現下已是我們書院的名人,前幾天書院的賦詩填詞大會上,連一向不誇人的山長伊川先生都給出‘詩詞清新雅致,具濯耳清心之效’的評價。我先帶你在書院轉轉,然後帶你去找他!咦?那個看著咱倆流口水的偽娘是和你一起來的嗎?怎麽看起來色色的?”


    秦塞輕笑道:


    “嗯,這小子平時不這樣,料是被書院濃厚的學術氣息傾倒,沒關係,他會念經,一會兒自己就恢複了,我們走吧。”說完拖著不肯鬆手的花妮兒來到一身儒生打扮卻完全不像讀書人的玄空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和那群嘰嘰喳喳的女學士們匯聚後,這支隊伍的聲勢立時大了很多,那以書院為榮的中年人已經有些不敢抬頭的怯懦,更不敢再詢問秦塞二人的來處和去向。


    “瑤瑤,這就是你常常提到的為娶你而生的秦塞哥哥嗎?”人群中一個圓臉姑娘大聲問道。


    “是啊!秦塞哥哥九歲時就說過,他之所以來到這人世間,就是為了和我成親!”賀瑤一臉幸福的說道。


    “哼,明知道你哥那股子臭西風不喜歡人家,還在這秀恩愛,真不夠意思!”圓臉姑娘杏眼圓睜,今日刻意穿上的淺紫色羅裙保持的優雅和神秘,卻被她這瞪眼後如賀瑤如出一轍的古怪表情弄的立時破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吃瓜仙俠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毛崗南門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毛崗南門裏並收藏吃瓜仙俠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