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還未結丹的當口便領悟出一條獨屬於自己的法理,放眼整個修界,也足以震鑠古今。


    按照道理,程振此時應當應當振奮,應當高興。不過,在恍惚道境中,程振本就剝離了諸多外層情感,在先前領悟中又早已體會過那種大歡喜。此時,他心頭除了淡淡的喜悅外,隻有一片平靜。


    有時候,知道的太多,領悟的太多,並不能給人帶來更多的快樂。相反,正是知曉的太多,反而更加認識到自己的渺小與不足,會有種任重而道遠的覺悟。


    因為,得到的已經是過去式了,人會更多的關注自己未得到的。


    恰如此時的程振,就覺得自己此時不過是得了淺淺一杯水,而外麵,卻還有整片廣闊海洋等著自己踏足。


    若非此時心神再無法承載更多的法理,若不是此時仍處在結丹的緊要關頭,程振真的想再度沉浸在法理的海洋中,直至永久。


    不過,還是那句話,事有輕重緩急,修士需審時度勢。在這方麵,程振從來是不糊塗的。他明白,道境法理雖妙,對於此時的自己來說,卻隻是水中月鏡中花,不是此時的自己能夠攫取的。當下,還是要踏實走好腳下的路。


    在程振徜徉道境之時,外麵其實並沒有過去太多時間。程振剛剛度過了第八輪的四道雷劫,此時的金丹被紫雷劈出的裂紋轉個幾圈便可複原。


    這表明,程振的金丹已經接近圓滿,幾近渡過初生時的脆弱時期。這可以說是好事,照這個情況,程振根本不需要擔心接下來的雷擊會有什麽意外。


    但另一方麵,也有個大問題。金丹圓滿便是結丹完成之時,那時金丹徹底成型,再不會有大的變化。而程振一直期待的最後一種大藥——應心火——卻還沒有出現的跡象。


    雷煉金丹,最多隻有九輪,每輪四道。若是在最後的第九輪雷擊結束前,應心火還不降下,那便再無機會。程振的金丹也最多隻能達到二品,無法攀上一品等級。


    深處這種緊要時刻,恍惚道境中的程振主意識並未急迫,更沒有慌亂。所謂成竹在胸,便是程振此時的寫照。


    明悟一道新的法理,程振此時的法道修行早已進入了下一層。而對於氣道結丹之事,他在先前悟道時也有了更為高屋建瓴的理解。其中,應心火這一關,他已有了七八成把握。


    所謂應心火,便對應修士的心神,也對應了修士自身道心道行。而法道更進一步的程振,此時道心道行早已超出結丹所需的水準,他已經走到了下一步。


    是以,他有很大把握隻要所有心神迴歸便可降下應心火。之所以不是十足把握,卻是因為法道氣道畢竟有別,卻不知法道之道心境界,氣道認不認,會不會打折扣?


    這般想著,程振不禁莞爾。


    “道本一,道心亦無二致!”


    這般想著,程振當即不再留戀恍惚道境之玄妙,所有心神具都迴歸那似有非有的金丹之中。


    這一舉動,外在天地沒有什麽變化,程振體內卻立時發生變化。


    先是上府中的闕厥雷立時被牽引,第九輪雷煉立時發動。其威力比先前任何一次威力都要大上許多。


    然後,隨著紫雷劈擊,立有無形無色之火慕然出現。此火不知何來,仿佛始終存在,隻是引而不發。此火應心而生,無形無相,一經出現便立時攀繞在金丹之上。


    經這似有若無之火這麽一燒,金丹上卻是騰起了一陣紫氣。此氣分做三十六縷很快沒入三十六竅穴,然後又遊遍四肢百骸,最後再度匯入金丹中。


    此時,闕厥雷也早已停下,四候水也早已耗盡,應心火也不見蹤跡。


    程振心神複歸軀殼,他此時隻感覺體內空空,隻餘一枚光若琉璃的金丹道果懸於莫名之處。


    雖從未品評過他人金丹,程振卻自然而然知曉了自己金丹品級。自是丹成一品無疑!


    一路行來,程振根性功行具足,內外大藥皆是頂級,更是摘得上三藥,如此方能有此成就。


    程振仔細感應著自己精氣神所顯化的金丹,卻感覺似有未盡之意。仔細迴想一番,沒有發現有何不足之處。待他心神接觸到藏於金丹中的那些玄之又玄的紋路後,方才明白是何緣故。


    程振結丹期間就大膽祭煉金丹,在最後一步法道大進後,更是心神自道境迴轉,進而引動應心火。這個過程中,金丹自然也被烙印了法理。


    程振自領悟了全新法理,這還是其首度顯露在世間。直至此時,程振卻還沒有為其命名。


    程振看著金丹中不斷變換的法理道文,稍加思索就有了決斷。


    “既是由我領悟,那自當以我為名,便強名之為‘振’!”


    程振這番話一出口,立即生出變化。隻見原來法理道文閃動之後便自行隱去,卻是法理無形,無法常存。


    法理道文隱去後,卻是在金丹中留下了似是而非的玄妙紋路。程振立時認出,此乃一個全新蝕文——“振”。


    此蝕文與程振此前所學所有蝕文皆不同,此乃因自己而生,乃是法理隱去後,依托心中蝕文知識顯化而出。其他蝕文,程振或為天地演化,或為大能為禪道生造,程振隻能盡量解讀。


    而這枚名為“振”的蝕文,是為程振之道作注腳而生,某種意義上乃是由他造出。作為創作者,程振是這天地間最為了解這個字之人,沒有之一。


    法理隱去,振字蝕文顯現後也自隱去,程振感覺金丹中多了些玄之又玄的氣息。至此,程振方才真正結丹圓滿,整整成為一名金丹修士。


    再三體悟多遍,確定再無忽略之處後,程振心下喜悅。他長身而起,周圍靈氣被他攪動得向著四周席卷,石壁撲簌簌落下碎屑石粉。


    程振隻將金丹一轉,便化作一道白光出了滌靈穴,躍入高天。同時一個聲音在群山震響。


    “太虛道境見真我,鉛汞煉得金華現。


    藥呈九方歸一處,法本一元豈三分?


    道海浮沉生妙法,精氣神念鑄金丹。


    仙台高邈九層妙,法念一轉見新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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