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郎中來家裏把脈的時候,與他說肚子裏的孩子發育的很健康,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有了形狀,小小的一團,藏在他的肚子裏。


    隻要懷孕的前幾個月他好好休息,那麽等到後期就會不這麽辛苦,而且孩子以後出生一定很健康。


    顧笙感受到手心處淺淺的弧度,那裏正安靜沉睡著他的孩子,再過六個月,便會有一個和小予安一樣可愛的小孩子來到這個世上。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唇角帶起一抹笑意,而就在這時,門口處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顧笙下意識抬頭朝門的方向看過去。


    門開了,走進來的是蘇合。


    蘇合平日裏都不怎麽出屋,更不會主動來主屋找他,於是顧笙有些驚訝:“蘇合,你怎麽過來了?”


    蘇合卻沒有說話,他徑直走過來坐到床邊,然後用關切的眼神注視著顧笙,他長長的濃密的睫毛微垂下,半遮住明亮漂亮的雙眼,此時他整個人裹在一襲白色的薄衫裏,漆黑如墨的長發散在纖弱的身子上,整個人看起來精致脆弱又惹人憐惜。


    顧笙於是往床裏麵挪了挪身子,掀開被子將半邊床讓出來,招唿蘇合道:“快,你身子不好,快點上來。”


    蘇合沒有拒絕,他用腳踩掉鞋子,接著便赤著腳爬上床,安靜地在顧笙身邊躺下。


    顧笙順勢將被子蓋在他身上,自己也縮迴被子裏,兩個人都是身形纖細的哥兒,所以並排躺著床上,床上的空處還有不少。


    蘇合身上溫軟的香味令人心安,令人難以移開目光的臉上帶著恬靜自若的神情,顧笙到現在依舊認為,當蘇合不說不動的時候,便宛如從畫中走出來的美人。


    “笙兒。”


    蘇合忽然將身子朝著顧笙貼過去,一直到跟他緊緊貼在一起,感受到他們的體溫在相互融合,接著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處,用完好的那隻手輕輕環住他,被子下兩雙赤/裸纖細的腳交疊著貼在一起。


    顧笙奇怪的將頭轉過去,鼻尖嗅到一絲蘇合香的味道。


    蘇合濃密的長發鑽進他的領口,搔得他直癢癢。


    於是把頭往旁邊偏了偏,試圖躲開蘇合落在自己頸窩的長發,咯咯笑道:“呀,你弄得我好癢。”


    蘇合慢慢眨著眼抬起頭看向顧笙,眼角那粒朱砂一般豔麗的孕痣紅豔欲滴。


    顧笙欣賞地看著他,不禁再次輕聲感歎:“蘇合,你可真好看。”


    蘇合彎了彎唇角,接著用手輕輕推了推顧笙,似乎埋怨他打趣自己。


    屋子裏相比外麵要涼爽許多,兩個哥兒都是體質微涼,擠在一起倒也不覺得難受,而且蘇合身上香香軟軟的,顧笙很喜歡。


    “笙兒。”蘇合伸手抱住他,小聲道,“再睡一會兒吧。”


    顧笙蓋著被子在他的懷裏安靜躺了一會,忽然道:“蘇合,我昨晚做了個夢。忽然夢到白檀鎮上的事了。”


    蘇合垂下眼眸,小聲問:“白檀鎮是你的家嗎?”


    顧笙淺淺地嗯了一聲:“我們那個小鎮不大,但是很熱鬧的,當時我和夫君我們隻有兩個人,一起住在一個小房子裏。”


    “我在白檀鎮上有一個好朋友叫應憐,他是一個很厲害的哥兒,幫過我很多忙。後來我到了胥州的時候還給他寫過信,他跟我說他現在自己開了一家裁縫鋪,雖然每天都很忙,但是好在過得也很快活。”


    他微微閉上眼睛迴憶著往事,那時他和夫君雖然沒什麽錢,每天一起去鎮上再一起從鎮子上迴到小屋。


    日子說不上富裕,但好歹那時夫君有大把的時間陪著他。


    蘇合安靜地聽著他說話,一直等到他聲音小下去,這才再次伸手環住他:“笙兒,你是想家了嗎?”


    顧笙沉默了一瞬,接著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輕輕歎了口氣,不久聲音就小了下去了。


    蘇合側著身子看著窗外,也不知顧笙是睡著了還是隻是閉眼躺著。


    他們兩個就這樣互相擁著躺在一起,一直到快中午的時候外麵才傳來說話聲與腳步聲,蘇合支起身子朝外麵看了看,隱約聽見院門處傳來男人的聲音。


    “笙兒。”他輕輕推了推身邊的顧笙喚道,“晏公子好像迴來了。”


    聞言顧笙的身子輕輕動了一下,他睫毛抖了抖,卻沒有抬頭,反而把身子又往被子裏縮了縮,悶聲道:“我現在不想出去了。”


    蘇合笑了笑沒有說話,他掀開被子起身下床。穿上鞋走了出去。


    顧笙將臉埋在被子裏,然而一對耳朵卻是豎著的,在蘇合走出去後,他聽到門開了又合,接著又被打開的聲音,接著又有人進來了。


    進來的人和蘇合那總是輕輕腳步聲不同,步履間顯得更為輕巧一些。


    接著他頭上的被子被人掀開了一半,顧笙頓時覺得肩頭一冷,他攥著被子想將被子拉下來,卻聽到頭頂上傳來笑聲:


    “我不過是晚迴來一會,怎麽就生氣了?”


    顧笙依舊將臉埋在被子裏,聲音低得都聽不清了:“你說今天一大早就會迴來的。”


    “嗯,有事耽誤了。”


    晏辭微微用力將被子拉開,隨後躺在剛才蘇合的位置上,十分輕鬆地用一隻手撈起顧笙,清冷的梅香味瞬間將顧笙包裹住。


    他的體溫隔著外衫不斷傳來,溫暖著顧笙微涼的身子,顧笙終於抬起頭,眼角還微微有些濕潤的。


    晏辭打量著他的眼角,用有些粗糙的指腹在他眼角處輕輕揉了揉:“哭了?”


    顧笙抿著唇避開他的手,他指尖有些粗糙的繭子揉的他眼角的皮膚有些疼,於是輕輕叫了一聲:“疼。”


    這一個字並沒有絲毫訴苦的意思,反而撒嬌和埋怨的意味更強一些。


    晏辭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他莫名想起了先前養過的一隻貓兒,每次自己忙的時候,它便覺得被自己“冷落”了,於是便跳到自己眼前,細聲細氣叫著博求關注。


    顧笙本來這些天就沒怎麽看到他,昨晚又害了喜,心情更加鬱悶,偏偏與晏辭說,他還笑話自己。


    顧笙是不願意讓晏辭擔心自己的,然而此時再次開口,語氣中卻是不由自主帶上了些賭氣的味道:


    “...而且昨天晚上我都沒有睡好,還吐了三次,今天早上都沒有胃口吃飯。”


    這還是顧笙第一次把自己最近受到過的苦楚跟他一五一十講清楚。


    晏辭看著顧笙可憐巴巴的樣子,似乎最近真的受了很多委屈,還找不到人依靠。


    他低下頭:“雖然我迴來晚了,但是我給你帶了你喜歡吃的點心,你要不要起來嚐嚐?”


    顧笙不太願意動,他這幾日總是感覺有些無力,晏辭也不催促,繼續試探道:“要不我背你?”


    “不要。”


    顧笙按住他的手:“外麵大家都在看著呢。”


    晏辭這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畢竟自從顧笙懷孕以來,還從沒跟自己說過這麽多。


    他不知道他的感覺,隻能盡量去共情:“下個月就到中秋了,我那幾天哪裏都不去,就在家陪著你好不好?”


    顧笙聽到他這般說,遲疑了一下問道:“可是你不是還要去當差嗎,這樣可以嗎?”


    晏辭道:“實在不行就說我迴家省親好了,都從白檀鎮出來這麽久了,還沒迴去看看。”


    一提起“白檀鎮”,顧笙眼睛果然亮了亮,要知道方才他還和蘇合討論這件事呢,但是他還有些遲疑:“可是夫君,會不會耽誤你要做的那些事...?”


    晏辭笑了笑:“這些你都不用操心,聽我的安排來。”


    “現在你就保持心情愉快,好好養著身體,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就好了。”


    眼見他說得這般輕鬆,顧笙於是決定不在這些事上亂操心了,他這些天已經做了不少小衣服,是給小予安做的一年四季的常服,考慮到小孩子長得快,於是又做了幾套大一些的。


    說起來孩子,顧笙又有新的操心之處了:“肚子裏這個孩子沒有先前小予安在葉臻哥哥肚子裏那般鬧騰,許是個哥兒或是女孩。”


    “這才三個多月,哪能看出來性別。”晏辭道,“你這幾天操心沒用的事也太多了,小心把自己累著。”


    顧笙低下頭:“怎麽能不操心呢,現在院子裏這些人都要靠夫君你來養,可是你的俸祿也不是很多,隻能靠胥州店麵的生意來維持...而且蘇合的病情一直用中藥續著,萬一什麽時候病情突然發作...”


    “你看你。”晏辭終於忍不住打斷他,“這些事哪需要你來操心,大家都是有手有腳的,實在不行就都出去做活補貼家用好了。”


    “蘇合的病倒是不能耽擱,這個我來想辦法,你呀,除了照顧自己和肚子裏的小寶寶,什麽也不需要擔心。”


    顧笙還想再說點什麽,晏辭微微揚起聲音:“就這麽決定了,下個月等我處理完宮裏那些事,一定每天按時迴家,絕對不讓你獨守空房。”


    第251章


    次日辰時不到,晏辭再次迴了少陽殿。


    彼時蕭元安正坐在案前,他身後一個宮女正在給他束發,見到晏辭行了一禮。


    “晏卿,你迴來了。”蕭元安示意那宮女退下,於是晏辭上前接過她手裏的梳子,拿起桌上一個琉璃瓶,從中倒了些許木犀香油,細心塗抹在蕭元安的頭發上。


    這香油乃是采摘的未開的木樨花,用花瓣和清麻油製成,將製好的發油安置在瓷罐中,再用厚油紙密封住罐口,隔水蒸煮後放於幹燥處十日,十日後倒取青液使用,製成發油或是麵霜,尤其馨香。


    收拾妥當後,蕭元安站起身。


    幾個宮人立刻上前為他更衣,晏辭便指揮著幾個宮人將他換下來的衣服依次用熏衣香熏烤一遍。


    等到一切做完,蕭元安方才開始用膳:“晏卿,把昨晚沒講完的故事講完吧。”


    晏辭在他身後看著幾個宦官宮女伺候他用膳,辛夷先他一步開口:“殿下,食不言寢不語,這是祖宗留下的規矩。”


    蕭元安懨懨地“哦”了一聲,用過早膳後,孫承修照例過來給蕭元安看脈。


    晏辭不動聲色地朝那年輕禦醫的方向看了一眼,這些日子他暗地裏將此人的身份背景調查了一番,就連平日興趣愛好也打聽了一遍,隻差尋個時機跟此人搭上話,再想辦法讓此人為蘇合看病。


    不過到目前為止,他完全沒找到這個機會。


    此人每次來了之後,看完脈象開完香方便離開,從來不在少陽殿多停留片刻。而他每次來的時候,晏辭都在蕭元安身邊站著,心裏暗自期待此人無意間看到自己時,能從自己的眼神裏看出自己是友善的。


    而這位孫禦醫也跟以往每次一樣,將晏辭視若無物,每次都一本正經地給蕭元安把完脈後,將把脈情況記錄在案,接著便調整藥方後收拾東西離開。


    期間晏辭偶爾承蕭元安的命令出去送他,也嚐試過與他拉近一下關係,然而無一例外皆以失敗告終。


    這樣幾次過後,晏辭終於明白了,這位孫太醫並非跟自己不熟所以略顯靦腆因此才不跟自己說話,更不是因為眼神不好壓根沒看到自己。


    他隻是單純地不想搭理自己。


    ...


    “殿下最近脈象穩健多了,臣以為殿下應該趁著天氣好出去多走動走動,不宜久居室內。至於用藥臣暫時不做變更,還是按原來的藥方。”孫承修說完便收拾隨身帶著的藥匣子,打算離開。


    蕭元安麵色看著不錯,他坐在椅子裏,抬頭看了看辛夷,正要開口,身旁的晏辭上前一步:“殿下,臣送孫太醫出去吧。”


    蕭元安點了點頭:“好,晏辭替本宮送一下孫大人。”


    晏辭於是便看向孫承修,微笑道:“孫太醫,請。”


    孫承修依舊沒看他,他拿起藥箱轉身朝著殿門走去,兩人一前一後往殿門外走去,孫承修步子一如既往的快,一副急著將身後之人甩開的樣子。


    晏辭則是不緊不慢地跟著他,一直將他送到台階之下,接著又往前走了幾步。


    此時旁邊除了不遠處少陽殿門口站崗的侍衛,周圍已經沒有了什麽人了。


    “孫太醫請留步。”晏辭開口道。


    孫承修腳步微頓,沒有轉過身,而是側了側頭:“晏香官有事?”


    晏辭上前一步,語氣平穩道:“是這樣的,在下的家人身患重病,看了很多郎中都不見好,想請教孫太醫治病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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