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璣中午的時候就跑來給家裏捎信,說晏辭如今成了少陽殿的香官之一,算是從原來的從七品升到從六品。


    官雖小但也算升了官,於是惜容和流枝得到消息就跑去采選食材。


    流枝手裏還拿著一個糖人,趴在搖籃旁邊逗弄著小予安,小予安躺在搖籃裏,蜷著一雙小腿好奇地盯著流枝手裏的糖人看。


    流枝轉著手裏的糖人,小予安眼睛一眨不眨,半晌口水就從嘴角流了下來。


    “哎呀。”顧笙忙拿起枕頭邊的帕子給他擦流下來的口水,故作嗔怪,“這孩子本就不禁逗,你再逗他,他晚上又要不好好吃奶了。”


    流枝咯咯直笑,然後又當著小予安的麵把糖人塞到自己嘴裏。


    小予安眼見他吧唧吧唧吃著糖人,饞的口水又流了下來,奈何既不會說話也沒有動手搶的能力,於是看了半晌,終於開始哼哼唧唧起來。


    他最近被顧笙養成了一個壞毛病,若是見到別人吃什麽東西卻不給自己,也不哭也不鬧,就隻是用鼻子發出軟軟的哼唧音。


    他似乎知道,隻需要這樣顧笙就會心軟下來。


    “夫郎,小安安都被你寵壞了。”


    流枝嘿嘿笑道,被顧笙用手輕輕拍了一下:“還不是你逗的。別吃了,快去幫灶房幫惜容。”


    流枝於是叼著糖人跑去了後廚,顧笙守著搖籃,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腳步聲。


    他沒有轉頭,鼻子先是捕捉到一絲熟悉的臘梅香。


    一身宮服的晏辭站在他身後,和往常一樣從宮裏出來迴家就徑直來到後院。


    顧笙仰頭看著他,彎著眼睛笑道:“迴來了,今天不值夜?”


    晏辭走到他身後,將手輕輕放在他肩頭。


    小予安見到從顧笙背後出現的人,好奇地定睛一看,發現是自己熟悉的人,於是在半空舉起小手又開始高興地咿咿呀呀起來。


    晏辭彎腰從搖籃裏抱起他,讓他舒服地躺在自己的臂彎。


    小予安聞到他身上的香味,小鼻子動了動,小小地打了個噴嚏,然後將小拳頭塞到嘴裏有滋有味地吮著。


    結果沒吮多久,眼皮便沉重地耷拉下來,接著便香甜地睡了過去。


    顧笙見狀有些吃驚:“安安今天怎麽了,睡的這麽快?”


    以前可是要哄好一會兒才會睡下。


    晏辭這才想起來自己身上還帶著香味,那香中加了磨成粉的丹藥,催眠安神效果極佳。


    於是他又趕緊將小予安放了迴去。


    第245章


    顧笙輕輕用手晃了晃搖籃,小予安不聲不響,裹著小被子在搖籃裏麵睡得正香。


    看著小寶寶乖巧的睡顏,他的手無意識地放在自己的小肚子上。


    此時他的小腹已經有一絲絲難以察覺的弧度,若是不知道的人大概會以為他隻是最近胖了。


    他轉過頭,看見晏辭已經繞到屏風後麵,正將身上的衣服解開。


    於是他站起身也跟過去,如過去的每一天一樣,伸手替他解開腰帶,再將脫下的外袍仔細整理好。


    晏辭身上的梅香一如往常,但是這一次相較以前,聞起來顯得更加清冷,味道也更加幽香。


    顧笙很快注意到這個不同之處,他好奇地問:“是改進了香方嗎?這個聞起來好香。”


    他頓了頓:“就是感覺更冷了。”


    晏辭沒有解釋衣服上的香,而是將外袍拿過來然而扔進地上專門盛放髒衣服的竹籃裏。


    “這是什麽?”他有些吃驚地看著床上一副竹子做的小籃筐裏,裏麵放著幾種不同顏色的布料,隱隱有了些形狀,他拿起其中一個,用指腹揉著觸感柔軟的布料。


    “給安安做幾件小衣服。”顧笙從籃子裏拿出那一個尚且還是毛線纏繞而成的物什,指著其中幾個隱約有了形狀的邊角給他看。


    “這塊布質地柔軟,給小孩子做貼身衣服最好不過了。”


    他又給晏辭展示了另外一塊:“你看,這個就厚實一些,就做成小帽子。”


    他美滋滋地拿著幾件還未成型的小衣:“幸虧當時我幫著葉臻哥哥一起給小予安做了不少衣物,這才...”


    然而話說一半卻頓住了,神色間隱約有些失落,似乎想起來葉臻那些花費不少心血給小予安做的衣物,現在卻沒法給小予安用。


    “不說這個。”


    他將小衣服放迴竹籃,笑道:“夫君你現在成了香官了,惜容和流枝特地去買了好些食材,今晚我們大家一起吃些好的。”


    晏辭微不可聞地點了點頭,白日裏的種種心累此時在顧笙麵前消失殆盡,他挽起顧笙的手:“走吧,我們去吃飯。”


    院子裏的空地上早早架起了一張圓形的木桌子,惜容在灶房掌廚,阿三在院裏劈柴,流枝則蹦蹦跳跳地跑來跑去將剛出鍋的熱菜擺上桌。


    片刻後,璿璣和琳琅從外麵走進來,璿璣手裏端著不知從哪弄來一口嶄新的黃銅器具,中間一個扁平的鍋裝物,中間上窄下寬立著個煙囪般的物什。


    而一旁琳琅則拿著一盆新鮮的羊肉。


    晏辭看著他們興致勃勃地將那黃銅器具架在桌子中間,不解地看向他們。


    ...大夏天吃火鍋?


    琳琅似乎察覺到他狐疑的目光,不等他開口問便笑著與他解釋:


    “公子,這叫做撥霞供,燕都人最盛此味。大家來了之後便眼饞許久了,趁著公子的喜事,不若就滿足大夥一次。”


    璿璣已經開始往黃銅爐子裏放燒紅的炭,趁著他們說話的功夫,顧笙卻將目光投向院門口。


    蘇合難得出了屋子,他麵上依舊是病態的蒼白,單薄纖細的身子斜倚在門框上出身地看著院裏眾人忙忙碌碌各司其職,淡的沒有血色的唇微微揚起,眼睛中流露出羨慕向往。


    與此同時,他垂落的右側袖子卻微不可聞地顫動了一下。


    自從離開胥州,有幾個哥兒的精心照顧,蘇合的病情沒有再加重,但是也始終不見好,他氣血虧損嚴重,平日裏多走幾步便喘不上氣來,平日裏隻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裏,靠在床上望著窗口發呆。


    自從他的右手殘缺以後,他的情緒便一直沒有高漲過。


    “蘇合。”顧笙放開晏辭走上前,挽住蘇合的左手,“我們去看看惜容做好了沒有。”


    蘇合側頭看向他,他的唇角彎了彎,接著任憑顧笙拉著他的手隨著他一同往後院走去。


    晏辭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幾天前走出少陽殿時和他擦肩而過的那個孫姓太醫來。


    按林朝鶴所說,蘇合若是想徹底痊愈,那個禦醫大概是唯一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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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幾天少陽殿的香閣裏,夏圓依舊是唯一一個見到他很開心並且擁護他的人。


    宋挽風如今見他如見無物,在其的帶領下其他香師跟晏辭唯一的交集就是他主動跟他們說話的時候,其餘時間見了他紛紛低下頭繼續做手裏的事。


    “這次又是什麽?”


    辛夷站在殿門口的台階上,麵上不辨喜怒,目光冷淡地垂眸掃了一眼晏辭身後的夏圓手裏端著的檀木香盤。


    晏辭微微抬頭看向她,微笑道:“殿下最近喜愛上了梅香,上次那道芙蕖香殿下有些膩了,所以臣又製了一道梅萼香過來。”


    辛夷的目光在他麵上停留一瞬,年輕男人俊秀的麵上帶著得體而禮貌的微笑,致力於讓她挑不出一絲毛病,於是她什麽也沒說,身後的兩個小宦官躬身上前接過香盤裏的香拿到一旁用銀針仔細驗過,接著便又拿了迴來。


    辛夷微微側身:“進去吧。”


    ...


    晏辭踏入殿門時,蕭元安身著一身淡黃色的衣袍,正端正地坐在桌前,提筆懸腕神情專注地寫字,他身後站著先前那個要將晏辭拖下去杖斃的周公公,下垂的眼皮微抬,不鹹不淡地瞥了晏辭一眼。


    晏辭沒有看他,上前幾步走到案前正要跪下,蕭元安卻是抬起頭,見到是他笑道:“晏卿,快過來。”


    晏辭走到他身邊微微附身,蕭元安放下手中的筆,示意晏辭看紙上的字:“看看本宮這幅字。”


    晏辭看著紙上的字跡,竟是與自己的字體很像,然而其落筆處從容大氣,字跡清雋顯貴,隻看一眼便知寫字之人的胸懷氣度非尋常人可比。


    晏辭隱隱有些驚訝,要知道三天前蕭元安無意間看過自己寫在香箋上的字,當時隻說了一句“果然是字如其人。”


    沒想到短短三天,他便將自己的字學了七分像。


    蕭元安注意到晏辭驚訝的目光,麵上看起來十分開心。


    他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周公公將字幅撤下去,接著好奇地看向夏圓手裏的香盤:“晏卿這次,又給本宮帶來什麽香過來?”


    晏辭指著香盤裏一個已經裝好香粉的香囊,耐心與蕭元安解釋道:“先前殿下說芙蕖香熏衣良久,難免乏味。所以臣專門研製了一道貯藏於香囊中的梅蕊香。”


    “這道香用的是晴明無風雨之日,於黃昏前采摘的將要盛開的梅花苞,陰幹後磨碎,與丁香零陵,檀木茴香,甘鬆白芷一同混合而成,貯藏一冬取出,佩戴於身,香氣幽涼,聞之可供解暑。”


    蕭元安聽完他的話果然來了興趣:“呈上來。”


    夏圓快步上前將香囊呈上去,蕭元安拾起那做工精巧至極的香囊,隨意把玩了一番,隻覺得外表精致,把玩之下如冬月初綻的梅香從中升起,就連夏日的酷暑在這甘涼的味道中似乎都被驅散了些許。


    他愈發愛不釋手,滿意地點了點頭:“晏卿奇思妙想,在這炎炎夏日竟能聞到冬日裏的梅香,真是件趣事。”


    晏辭恭敬謝過,無意間抬頭,就看到蕭元安身後的周公公再次抬起鬆弛的眼皮瞥了自己一眼,鼻子無聲地哼了一聲。晏辭隻當沒看到,蕭元安正在興致勃勃把玩著那香囊,辛夷從殿外走進來:


    “殿下,到了請脈的時辰,孫太醫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聽到“請脈”兩個字,蕭元安麵上表情沒變,輕輕“哦”了一聲:“讓他進來吧。”


    晏辭聞言打算告退,卻聽到蕭元安淡聲道:“晏卿,留下吧。”


    晏辭低聲應了一句是,便跟夏圓一同退至旁邊,他們剛剛站定,一個身著禦醫服飾的年輕男子便在宦官的引領下進殿。


    “微臣叩見殿下。”


    晏辭微微抬眼看了一下那站起身上前請脈的禦醫,此人身形修長,身高與自己相仿,看背影並不像是有年歲的老醫師,反而似乎很年輕的樣子。


    是他嗎?


    晏辭暗自琢磨,忽然聽到桌案那邊傳來聲音:“...臣以為,此香囊中含有龍腦麝香等性寒之物,殿下久佩與身,對身體無益。”


    晏辭將目光轉過去,這是在說自己做的香囊對殿下身體有害?


    他循聲看過去,眼見桌案後的蕭元安聽了此話麵上不太開心:“這就不勞煩孫太醫憂心了,本宮自有定奪。”


    那年輕男人卻置若罔聞:“依臣所見,此物不宜隨身,應盡快棄置,請殿下三思。”


    就在這時,站在蕭元安身後的周公公冷不防開口:


    “若說這香囊,還是晏香官所做,裏麵的香料是否會對殿下身子有害,晏香官再清楚不過,不是嗎?”


    最後三個字說完,他那垂墜的眼皮第三次抬起朝晏辭看過來。


    氣氛一下子顯得有些凝重。


    晏辭抬起眼對上他的目光,接著整了整袖口,上前幾步走到那男人身旁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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