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僅願意收留我,還救了我哥哥,救了我那麽多次...謝謝你,謝謝你們...”


    “我不知道父親和秦伯父他們之間的恩怨...淪落芳華樓之後,我生了一場大病,以前的事其實我很多都記不得了,就連我哥哥也是後來他找到我,我才知道...”


    “我本來的命運無非是無家可歸,或是被當成貨物販賣掉。”他將臉埋在掌心,再次抬頭,“晏公子,你和笙兒,你們都是我的恩人,可是你們的恩德我永遠都報答不了。”


    晏辭笑了笑:“你是我的朋友,何必談什麽恩德?我救你,又不是要你報恩的。”


    他搖了搖頭,溫聲勸道:“你好好休息,過去的事不要想了,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手。”


    蘇合眼中含淚,因為激動麵上又起了一層紅色,晏辭怕他又發病,稍微囑咐幾句,就起身離開了。


    他剛剛出門,就見璿璣正站在顧笙的屋門口。


    晏辭疑惑地走上前:“你沒去送那個老先生嗎?”


    璿璣還沒說話,就見惜容從屋門裏快步走出來,朝晏辭服了服身:“公子,是我請老先生留步,請他也幫夫郎把把脈。”


    晏辭頗為驚訝地看向他:“顧笙?他怎麽了?”


    惜容道:“公子,夫郎這些天身子一直不大好,總是犯惡心,也不知怎麽了。他怕你擔心,一直不讓我跟你說...”


    晏辭一怔。


    顧笙在屋裏坐著,他本來不想再害大家擔心,結果就聽惜容在門口把他最近不舒服的事全說了出來。


    果然下一刻晏辭就快步進門走到進屋,目中帶著濃濃的擔憂,很是堅持讓老郎中也給他看看。


    於是他無奈隻好將手腕放在案幾上,那老郎中伸手隔著軟巾探查他的脈象。


    老郎中因為剛剛給蘇合問診,蘇合的病情他無法醫治,所以眉頭一直蹙著。


    這會兒探查了半晌顧笙的脈象,又仔細問了他最近的飲食情況,眉頭漸漸一鬆,臉上竟是露出一絲笑意。


    晏辭一直緊緊注視著他的表情,見他的表情變化,又見他收手起身,忙上前問道:“老先生,我夫郎他...”


    “沒事。”


    老郎中站起身用手輕輕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麵上帶著一絲笑意,抬起雙手朝他拱了拱:“恭喜啊。”


    他看著神情錯愕的晏辭,淡淡道:“你夫郎,已經有兩個月身孕了。”


    第235章


    符成二十九年五月初五。


    這是晏辭來到這個世界,過得第二個端午節。


    他猶記得去年端午節,還是他和顧笙兩個人一起過的,那時他們擠在破舊的房子裏,他和顧笙兩個人一起在陰雨連綿的小鎮屋子裏包著兩人份的粽子。


    粽子很甜,他們吃的很開心。


    這個端午節,外麵又下雨了。


    晏辭盯著外麵的天空出神,直到迴憶被耳畔傳來的說話聲打斷,他朝聲音的方向看去,就見窗口處顧笙正被惜容和流枝簇擁著,不知在說什麽。


    自從得知懷孕的消息,他整個人都變得和之前不同了,晏辭也說不出是哪裏不同,隻覺得他眼神清亮清亮的,清透的眼底帶上了一絲自己從沒見過的不同的柔軟。


    而旺財自從來了這裏就悶悶不樂,琳琅按照他平時吃的給他準備了吃的,他聞了聞卻是看也不看,趴在晏辭腳邊一臉憂傷,晏辭伸手揉了揉他的後頸的皮毛:“你絕食也沒用,我可買不起五兩一塊的點心給你吃。”


    旺財難過地嗚嗚一聲,烏黑的大眼睛裏似乎有些濕潤。


    晏辭歎了口氣,這幾天他已經將店鋪的事給陳長安交代清楚,至於其他事也差不多安排妥當。


    而在離開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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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狹長的甬道兩邊,牆壁上昏暗的燭火搖曳著,將他投在地麵的影子映的影影綽綽,兩邊冰冷的欄杆中關著的都是縮在角落陰影裏的人,耳邊的哀嚎聲時遠時近,叫人毛骨悚然。


    旁邊有兩個獄卒在低語:“...那小孩還有的救嗎?”


    “我看懸了,剛出生就進了牢房...就算活了又怎麽樣,總歸還是要死的...”


    晏辭抿著唇經過他們身邊,他心裏湧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這時,正在前麵給他引路的獄卒將他帶到一間牢房門口,然後伸手朝裏麵指了指:“就是這間。”


    晏辭忙快走過去,隻是一件普通牢房,和其他一樣陰冷潮濕,而此時牢房角落裏隱約有一個人影。


    他急聲喚道:“秦子觀!”


    聽到他的聲音,就見牢房角落裏陰影中的人影動了動,接著一陣輕微的咳嗽聲響起,裏麵的人慢慢朝他這邊走過來。


    他隔著欄杆看著麵前那張熟悉的臉,此時下巴上長滿胡子,除了那雙形狀優美的桃花眼,他幾乎認不出麵前的人:“晏辭?”


    秦子觀沙啞著嗓音,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的人,他雙手緊緊握住冰冷的欄杆,“你怎麽來了?”


    他一怔,忽然想起什麽:“他們怎麽會放你進來...所有跟秦家有關的人都...”


    結果沒說兩句他就低頭咳嗽起來。


    晏辭眼中閃過一絲痛惜:“你還好嗎?”


    秦子觀搖了搖頭:“我沒事,你看見葉臻他們了嗎,他們怎麽樣了?”


    晏辭隻能說自己還沒來得及去看他們,秦子觀麵色憔悴,死死咬著滿是幹涸血跡的下唇,低聲咳嗽道:“我不知道他們現在都怎麽樣了,我方才聽那兩個獄卒說予安病了...”


    他們都知道,剛出生的小孩子這個時候生病又沒有藥,會是什麽結果。


    秦子觀的聲音越來越輕,最終化為黑暗中長長的一聲歎息:“我真的沒想到,我會是這個下場...我本來以為隻會死我一個,可是現在呢...”


    他頹廢地垂下頭:“晏辭,秦家已經完了...過了中秋節我們一家人都會被問斬,我娘我大哥,葉臻,還有我兒子...”


    “他才剛出生,連這個世界是什麽樣都沒有看見...我這個爹當得是真沒用...”


    他靠在鐵欄上,不時低聲咳嗽著:“還有葉臻...我從來沒好好對過他,如今他卻要陪我一起死,我現在都不知道葉臻怎麽樣了,我也不知道我娘和我大哥,還有其他人現在怎麽樣...”


    “...晏辭,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的頭越來越低,消瘦的肩頭在黑暗中不住顫抖。


    晏辭沉默著看著他,他的眼睛已經逐漸適應了黑暗,餘光中眼尾那點搖曳的燭光愈漸模糊,直到眼前黯然一片,他垂下眸子將內心深處的波動盡數壓下,接著輕輕吸了一口氣,輕聲道:“我會救你們。”


    秦子觀的肩膀顫動了一下,他似乎沒聽清他的話,也似乎沒有聽懂他的意思,於是不解地抬頭看向他。


    晏辭隔著冰冷的欄杆握住他的手,將手上的熱度不斷傳給他,凝視著他的眼睛,在他錯愕的目光中仿佛在立誓般沉聲道:“我不會讓你們死的。”


    他一字一句說:“秦子觀,我一定救你,救你們所有人。”


    秦子觀怔怔看著他,忽然笑了一聲,聲音中包含著深深的無力:“怎麽救啊晏辭,你隻是個香師,還是帶著顧笙離開這裏吧...”


    晏辭垂下眸子,定了定心神:“...我這次就是來跟你告別的。我來看看你,順便跟你說幾句話。”


    不等秦子觀說話,他快速將旺財和琳琅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秦子觀,並且告訴他不要擔心:“再過幾天,我就要離開胥州了。”


    秦子觀抬頭半信半疑:“離開胥州?你要去哪裏?”


    晏辭低聲道:“我要北上,去燕都。”


    秦子觀聞言錯愕的看向他,握著欄杆的指節因為用力有些發白,他有些急促道:“去燕都做什麽?你在那裏又沒有認識的人,你...”


    晏辭搖了搖頭:“我必須去,隻有到了那裏我才有辦法。”


    秦子觀不解地看著他:“你要,你要入宮?”


    晏辭沉默一瞬點了點頭:“是,我答應了一個人,隻有我幫他完成心願,他就會幫我救你們…”


    秦子觀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閉了閉眼:“晏辭,你這樣,會把自己搭進去的。”


    “可是我沒有別的辦法了。”晏辭笑了笑,“就像你說的,我隻是一個香師。”


    秦子觀沉默下來。


    半晌,晏辭又故作輕鬆地開口:“我會帶蘇合一起去。有人跟我說他的病還可以醫治,我帶他去燕都找能救他的人。”


    秦子觀聽到“蘇合”兩個字,忽然苦笑一聲:“帶他走吧,別再迴來這裏了,若是可以的話給他找一個好歸宿...”


    他用力迴握了晏辭的手。


    下一刻忽然想起什麽深吸了一口氣:“對了,你若是能離開,那你能不能...能不能帶我兒子也離開?”


    晏辭一怔:“予安?”


    秦子觀伸手緊緊握住晏辭的手,仿佛抓到了什麽救命稻草。


    他指節發白眼角欲裂,低吼道:“對!你帶他走,離開這裏!不然他這輩子就隻能在這牢裏度過了!他才剛出生,你忍心嗎...而且他病了,再在這裏待下去他會死的!”


    他情緒極為激動,力氣極大幾乎抓斷晏辭的手腕。


    晏辭的手幾乎被他抓斷,他強忍著痛:“...好,我會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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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厚重的鐵門一點點關上了。


    剛剛從幽暗環境中走出來的晏辭,被白日裏過於強烈的陽光刺的微微覷起眼睛。


    晏辭在原地半閉起眼睛,等了片刻適應了這光方才睜開眼朝一個方向走去。


    ...


    靈霄上清宮門口的白玉台階上,一個青衣曳地的俊美道士正席地坐在其上,懷裏抱著什麽東西。


    他抱浮塵一般抱著一個小小的包裹,正一臉和顏悅色地逗弄著,他身後站著一個更加年輕的道士,正微笑著看著這一幕。


    晏辭剛踏上台階就看到這麽一副令人驚奇的景象,他定了定心神上前道:“...我聽說大人親自將這孩子帶出來了?”


    林朝鶴懷裏抱著一個小小的繈褓,而繈褓裏裹著一個小小的嬰孩,聞言他抬頭看了他一眼,並不否認:“他病了。”


    晏辭上前兩步看著繈褓裏的小孩子,果然見幼嫩的,圓的像蘋果一樣小臉果然比前幾天幹癟了些,雖然一雙烏黑的眼睛依舊又圓又大,但明顯沒有之前精神了。


    雲清站在他身後雙手攏在袖中,解釋道:“牢中陰冷,空氣也不好,剛出生的孩子受不了那等陰寒,於是大人便讓小道將其帶了出來。”


    晏辭看著秦予安紅彤彤的小臉,的確是病了的樣子:“那可如何是好?”


    林朝鶴接過雲清手裏一個小葫蘆,打開來將一顆小丹藥投了進去,然後他直接將那尖嘴葫蘆遞到秦予安唇邊,秦予安的唇瓣剛剛碰到一點丹水,便像是舔到蜜了一樣,張嘴含住葫蘆嘴,努力地吸吮起來。


    晏辭一臉震驚,很想問問林朝鶴給他喝的是什麽,但是見秦予安越喝越來勁,片刻後臉上的病氣都褪下去不少。


    於是片刻後,秦予安努力地吮了一會兒便累了,吐出葫蘆嘴不喝了。


    “真是乖孩子。”


    林朝鶴收迴手,抱起秦予安在他麵上看了兩眼,滿意地抬頭對身後的雲清道:“這孩子麵相與我道門有緣,若是收為徒弟給你當個師弟也是好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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