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觀迴頭看了看兩人,折扇在兩人之間點了點,最後落在自己身後麵無表情的璿璣身上:


    “那這個就送你吧。”


    身後兩人立馬調換位置,晏辭頓時覺得周圍的溫度都降低了。


    就這樣在熏香和花香中,一直到後半夜,秦子觀點的最後一首曲子結束了,眼見樓下已經有哥兒走進不同房間,晏辭轉頭看向秦子觀,見後者已經站起身。


    樓裏的哥兒將幾瓶包好的酴香露遞到琳琅手裏。


    秦子觀指著包好的香露,對旁邊的哥兒說:“給他也包一份,記我賬上。”


    之後在一眾哥兒戀戀不舍的挽留聲中走出門:“大外甥,改天我再來會你。”


    說罷揚長而去。


    晏辭站在花街口,渾身上下都彌漫著昂貴的香味,他腦子暈乎乎的,看了看頭上的月亮,又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後一言不發的璿璣。


    他就跟在自己三步遠的地方,一步不多一步不少,自己走一步,他就走一步,自己停下,他也停下:“...不用跟我這麽近。”


    “給我。”璿璣指著他手裏拎著的香露。


    晏辭頓了一下,後者已經從他手裏接過,或者說搶了過去,然後一溜煙地往馬車方向走了,速度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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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康坊入了夜就安靜很多。


    這裏不似白檀鎮,到了晚上便萬籟俱寂,外麵街市徹夜不息,總會隱隱傳來歡鬧的聲音。


    屋裏燒著爐火,顧笙點了蠟燭,坐在桌邊繡著從秦府帶迴來的未完成的小孩子的衣服。葉臻不願意買外麵賣的成品,寧可手繡,顧笙便自告奮勇幫他。


    此時,流枝守在他的身側,看著錦緞上圖案,順便幫他遞剪刀和針線。就著燭火,流枝張大眼睛看著顧笙手指靈活地穿著線,顧笙抬頭看著他認真的樣子,溫柔笑道:“想學嗎?”


    自從幾個月前他被晏辭救下來留在府裏後,顧笙便將他帶在身邊,流枝對晏辭有著本能的感恩,所以對顧笙也是很敬慕。


    他以前在趙家是被當家妓養大的,剛來時神情舉止上皆是怯生生的,除了懂的怎麽侍奉人那一套,其他什麽都不會。顧笙便讓惜容一點點教他,幾個月以後才算有了正常哥兒的樣子。


    流枝身上帶著一種柔弱惹人憐惜的氣質,就像晏辭說的那樣,他在某些方麵和顧笙很像。雖然名義上是主仆,其實顧笙一直把他當弟弟看待。


    惜容將剛剛燒好的菜放到桌子上,見狀也湊了過來,兩個哥兒一起聚精會神地看著顧笙手裏的圖案,直到外麵響起了馬車聲。


    惜容忙站起來去把有些涼了的菜拿去熱,流枝則前去開門。


    他將門閂拿起來,推開門,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給晏辭讓路。


    一陣從來沒聞過的香味過後,晏辭照例裹著他的輕裘,卷著風中的寒香大步走了進來。流枝正想伸手幫他拿外袍,結果被他後麵亦步亦趨地跟著的一個一身黑衣的少年差點撞了個跟頭。


    流枝腳底一滑差點摔倒,結果被人大力扯著胳膊拽了迴來,痛的他輕輕喚了一聲,害怕地往旁邊躲了躲。


    卻見扯住他的少年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跟在晏辭身後進了屋。


    晏辭一身香氣還未散,跟詫異的幾人介紹了一下,璿璣則像門神一樣站在他身後,依舊冷著一張臉。


    …


    “你吃飯了嗎?”


    顧笙走上前幫他把腰帶解開,換上一套輕軟的居家袍,然後抱了抱他的腰,鼻尖貼著他的胸口用力聞了聞:


    “夫君你去哪裏了,身上好香。”


    “...去聽曲了。”


    顧笙興奮地問:“什麽曲,好聽嗎?”


    晏辭把那兩瓶酴香露拿了過來,打開蓋子,頓時花香味彌漫開來:“嚐嚐。”


    顧笙臉上飄上兩抹粉紅,他不敢喝的太大口,隻淺嚐了一口,眼睛更加亮了:“我在葉臻哥哥那裏喝過這個...”


    “葉臻?”


    “葉臻哥哥那裏有好多這個花露,他說他害喜吃不下別的,隻能稍微喝些這個。”顧笙解釋道,“每次我都不敢喝太多,一定很貴吧...”


    他有點兒埋怨地看著晏辭:“你以後不要買這麽貴的東西了,我們跟葉臻哥哥他們不一樣,不要這麽花錢。”


    眼見顧笙越來越有當家做主的樣子,晏辭道:“不是我買的,秦子觀請你的,你隻管喝就是了,他的人情我來還。”


    顧笙由衷地感歎道:“是小舅舅嗎,他人真好!”


    秦子觀好不好晏辭不知道,但是今天在樓裏轉了一圈,卻不是一無所獲。


    第153章


    從白檀鎮帶來的東西不多,原先沉芳堂裏的香品都是很經典的香,帶來也沒什麽意思,晏辭將自己年前幾個月,在四時香鋪做的幾道香帶了來。


    春宵百媚香自然是不用說,其他的還有那道幫他贏得鎮上生意的宣和降真香,還有最為主要的兩道香,開元幃中香和鵝梨帳中香。


    這幾道香品都被他分門別類地放進銀製小盒裏仔細密封起來,用刀啟開盒子邊緣的蠟封,裏麵的香味便散了出來。


    ...


    次日一早,顧笙從晏辭的懷裏醒來時,發現後者正在靠著床柱子,一邊把玩著他的頭發,一邊翻看手裏的一本雜記。


    他抬頭看著晏辭,他身上昨晚沒化去的薔薇香猶在鼻尖,顧笙忽然低頭像小豬一樣埋頭往他身前拱了供,直拱的靠著的人衣衫盡開。


    晏辭被他這一頓亂鬧,新穿的褻衣都皺了,一隻手拎著他的後領把他拎開。


    大早上的,他可不想弄得一身汗。


    “今日去哪裏?”顧笙不依不撓地湊上來抱住他的腰,尖尖的下巴戳著他的胸口。


    “去鋪子。你今天呢,還去找葉臻嗎?”


    “葉臻哥哥懷著孕呢,得好好休息,我也不能每天都去打擾他。”


    晏辭點了點頭,昔日顧笙在白檀鎮上還有不少認識的朋友,而到了這裏除了惜容和流枝就沒什麽說的上話的人,葉臻又需要休息。


    胥州不是白檀鎮,他們剛來不久,除了秦家也不認識什麽人,秦家又家大業大,過於頻繁叨擾並非好事。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店裏吧?”晏辭思量後提議道,“這些天我可能會和陳長安出門,店裏沒人照顧,你來看店好不好?”


    正好店裏除了幾個老香師,剩下的的幾個夥計也都年歲不大,正好也讓顧笙學習學習如何照顧生意。


    顧笙聞言果然眸光微動,開心地點頭:“好,我願意去。”


    兩人又廝磨了一番,晏辭方才戀戀不舍地從溫暖的被窩中爬起身,他穿戴整齊,甫一推開門,差點迎麵撞上什麽物什,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站穩後定睛一看,就看見昨夜帶迴府的璿璣也不知起來多久了,穿戴整齊抱臂站在門口,黑衣黑發,腰直背挺,再配上麵無表情的臉。


    好一個高冷...不,麵癱少年郎。


    “你怎麽起的這麽早?”


    “練功。”


    “?練什麽功?”


    璿璣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晏辭也沒見他怎麽動作,一道白光從腰間閃過,手裏多出一柄三尺長的軟劍,屈之如鉤,縱之有聲。


    晏辭終於明白秦子觀說的“好用”是什麽意思了,這麵癱少年竟然還是個練家子。


    本來還想找個機會把他趕跑,現在看來還是別趕了,那玩意看起來挺鋒利的,萬一把自己割了就不好了,不過...


    “...這麽軟好用嗎?”


    “它也可以變硬。”


    璿璣抬起手腕抖了一抖,那軟劍劍身一晃,鏗然一聲,變成一把如緊繃的琴弦般的利刃。


    晏辭倒吸了一口氣,轉身便加快腳步往門邊走,後者將軟劍纏迴腰間,一個箭步上前,如影隨形。


    晏辭看了看他高冷的麵龐,一時分不清他倆到底誰是主誰是仆,猶豫了一番:“其實你也可以在家待著,我不習慣有人跟著我。”


    璿璣搖頭,執拗道:“二公子讓我跟著你。”


    “為什麽非要跟著我?”


    “二公子說怕有人綁你。”


    “...綁我?我有什麽家當值得綁嗎?”他那個快要倒灶的店難不成還有人眼饞?


    璿璣聽到了這個問題竟然停下腳步,他英朗的眉頭微蹙,似乎正在認真思索這個問題,許久似乎想起來了答案,眉頭舒展,字字清晰地說:“二公子說,你被綁了不要緊。”


    “但是不能被人綁了拿去勒索他。”


    “?”


    秦子觀,我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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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之後,晏辭就扮演一個路過進貨的外地商人,領著璿璣穿梭在胥州的大小香鋪。


    阿三人比較務實,致力於幹各種尋常人幹不了的重活,在身旁一站十分有安全感,而且好養活,唯一的要求是給的錢夠他吃飯就行,缺點就是過於醒目,隻好在偏僻沒人的地方看車。


    至於璿璣,和琳琅是一對雙生子。


    這少年自從被秦子觀塞給他後,一天不會與他主動說話,隻有晏辭問他的時候,才會點頭搖頭,必要的時候才會迴答,其他時間就沉默地跟著他,像一個高冷且無情的大佬。


    他們這幾天的確打聽到不少消息。


    胥州城雖繁榮,但是常駐人口數量是流動人口的二分之一,由於交通便利,往來旅客很多,但是城裏的非富即貴的富戶大部分集中在南康坊。


    南康坊附近的所有店麵的裝潢成一副普通人不敢進的樣子,不少店麵規模很大的香鋪,堂而皇之地將官府禁賣的香品的名字,公然寫在幌子上售賣。


    晏辭看著那些囂張的店麵嘖嘖稱奇,這一看就是香鋪老板上麵有人啊。


    那些鋪子裏賣的香從原料到包裝皆是價值不菲,沒有什麽參考的意義,倒是那日花樓之行後,讓晏辭有了一個主意。


    ...


    “你看這是什麽?”


    晏辭去店裏的時候,店裏很空,陳長安正在跟幾個夥計交代事情,因為來這邊的人都是買藥材的,所以他們這些店如同擺設。


    陳長安聞聲抬頭,先是看了一眼晏辭,又看了一眼他身後跟著的麵無表情的陌生少年,最後才去看他手裏的一袋香粉。


    陳長安用指腹撚起一絲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這是...嬰香?”


    他抬起頭狐疑道:“少東家拿這香來做什麽?”


    晏辭跟他把昨天自己在花樓裏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遍:“我已經打探過那裏的方位了,那花街距離我們這裏隻有兩條街的距離。如果我們能做出這種香來賣給花樓,肯定能把鋪子救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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