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賣的好我就去找布坊訂做,香料我們自己填。”自從上次臘梅香的教訓,他現在已經不敢一次訂許多香品。


    晚些時候,他徒步出了鎮子,剛坐上馬車,蘇青木突然從後麵追上來,叫住他:“你等一下!”


    晏辭隻好在原地等他,他驅趕著馬車往旁邊一個僻靜的小路上站了站,以免擋到路。


    沒過多久,忽然聽到後麵有腳步聲傳來。


    他以為是蘇青木迴來了,但是腳步聲聽著又不是一個人。


    他迴頭一看,就看見一個熟悉並且讓他覺得厭煩的人走來。


    晏方依舊是一副貴公子打扮,他臉上的傷已經好了,就連嘴裏那顆牙都補上了。


    不僅如此,他明顯是有備而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壯的像牛一樣的家丁,也不知從哪裏找來的,看著兇神惡煞,非常難纏。


    晏辭心中一沉,趁著人少的時候專門來這麽偏僻的位置,恐怕目標就是自己。果不其然,韁繩被一個家丁快步上前緊緊抓住了。


    晏辭在心裏歎了口氣:“我今天不想打人。”


    晏方冷笑一聲,一個家丁直接扯著晏辭的手臂把他扯了下來。一隻鐵鉗般的手牢牢地按住晏辭的肩膀。


    晏辭看了那隻手一眼,眸子冷了下來。


    晏方打量了他一番,看著他的衣服,笑道:“這麽長時間,你怎麽還是這副窮酸打扮?”


    “不過比我想象的好,我還以為你會上街乞討,喏,你看,賞你的錢都準備好了。”


    他施舍般從指尖拋出兩枚銅板扔在晏辭腳下,那兩枚銅板在地上咕嚕嚕轉了半圈,跌進塵埃裏。


    晏辭抬眼看著他。


    晏方被他的目光看的心裏發怵,那天晚上的陰影又襲上心頭,他心中厭煩,伸手就想給他一耳光。


    但晏辭的動作比他更快,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過下一刻身後那個家丁就把晏辭大力扯開了。


    晏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就你這廢物,也妄想整出什麽名堂?”他冷笑道,“都被趕出去了,老老實實去種田不好嗎?還去製什麽香?”


    晏辭沒有理會肩膀被壓著傳來的劇痛。


    他盯著晏方,他對此人是沒有什麽好感,最開始他誣陷他漏了方子,到後來又對顧笙動手動腳。


    不過幾次見麵,這人很明顯對他有著深深的蔑視,直到那晚他打了他一頓,從此風平浪靜。


    本以為此人已經不會來找麻煩了,可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


    晏辭眯了眯眼睛,想到了什麽。


    “我知道你是為什麽來了?”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紮在晏方內心深處:“你是想知道我為什麽會有那些香方是吧?”


    第19章


    這問題像針一樣紮在晏方心上。


    這的確是這些天一直困擾他的問題,他無法接受一個明明處處低他一等的人突然有一天知道自己都不知道的香方,還用這些方子賺到了錢。


    “我聽說你想讓爹對你青眼相加,讓你迴去?”


    “還想從我這裏拿迴你的東西?”晏方有點瘋癲地看著晏辭,覺得他無能又可笑。


    晏辭本來想詐他一下,卻沒想到還真的猜中了。


    他看著這個人,他最開始的確是想把晏方搶走的東西奪迴來。


    然而這段時間他發現這件事還不是那麽容易辦得到的,尤其是在他之前入不敷出那段時間,整個人理智許多。


    但晏辭就是想氣死他:“想拿迴去總會有辦法拿迴去。”


    “就憑你那些不止到從哪裏偷來的香方?”晏方瘋狂地笑起來,“你怎麽這麽天真?”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方子是老頭子給你的。”


    他停下笑,露出森森白牙,用一種命令的語氣道:“把方子給我。”


    晏辭覺得可笑:“給你?不可能。”


    晏方點了點頭:“不給是吧?”


    他如同一條吐著芯子的毒蛇,用惡意的語氣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你信不信我一顆顆敲了你的牙,再讓你哭著爬迴去。”


    身後的家丁聽了這話不適地動了動。


    晏辭抬起頭,這種令人不舒服的威脅他生平第一次遇到。他透過晏方細長的眸子看見裏麵壓抑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偏執和瘋狂。


    “是嗎?”晏辭收起了笑,“你上次在牢裏沒待夠,還想再進去一次?”


    晏方盯著晏辭,上次他醒來的時候莫名其妙蹲在大牢裏,還是被老頭子給贖迴去的,這件事在鎮上那幾個有頭有臉的世家子弟嘴裏成了笑話,老頭子更是氣的不行,罵他丟臉。


    晏方盯著晏辭,一直深埋在心裏壓抑著的惡意冒出頭,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弧度。他伸出手示意身後的家丁:“按住他。”


    那兩個家丁聽了他的話,猶豫地對視了一眼,伸出手去押晏辭的胳膊。


    晏辭沒有理會家丁的動作,他正在想怎樣快速地把晏方幹翻在地,再逼兩人停手。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有一隊出鎮的人路過,說話吵鬧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有幾個人還用好奇的目光看向這邊。


    晏方看了主路的方向一眼,他頓了一下直起身,陰鷙地看了晏辭一眼,張了張嘴,露出一個怪異的笑。


    “你。”他指了指晏辭,“還有你的那個小賤人。”


    “別想好過。”


    ...


    晏辭整理了一下衣服,著看著晏方離開的方向,沉默著站在原地。


    不一會兒,蘇青木終於迴來了,懷裏還抱著一個竹筐。


    晏辭收迴心緒,好奇地探頭看向竹筐:“這是...”


    他話說一半就頓住了,隻見那竹筐裏竟是兩隻粉紅色的小奶豬,渾身赤條條粉嫩嫩的,身上還有一層白色的絨毛,清理的很幹淨,看著格外可愛。


    兩隻薄薄的小耳朵貼在腦後,鼻子上還帶著水跡,一邊“哼唧”著,一邊蹬著後腿想從筐裏爬出來。


    “大花前些天生的,剛斷奶,珠兒讓我給你留兩個。”蘇青木迴想著蘇白術的話,“哦,就當是謝禮吧。”


    當然是感謝他讓這鋪子活起來。


    ...


    晏辭把竹筐搬上車,兩隻小豬十分不老實,不停地將蓋在竹筐上的蓋子頂開。他隻能用手按著筐,才不至於讓它們跑出來。


    就這樣一路到家,顧笙聽到聲響出門迎他,一眼就看見了他懷裏抱著的筐來。


    “夫君,這是...”


    晏辭把筐放在地上,打開蓋子。


    顧笙看見裏麵的東西,驚叫一聲,興奮地蹲下身,伸手去摸小豬的腦袋。


    那兩隻小豬黑亮亮的小眼睛瞅著他,哼哼著用鼻子去拱顧笙的手。


    晏辭直起身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這兩個家夥一路上都不老實,幾次都差點掀翻筐跑出來。


    “一隻公的一隻母的。”他指著兩隻小豬,看著顧笙一臉開心地抱起一隻,自己也很興奮,並且已經做好了計劃,一隻留著生崽,一隻留著吃。


    等以後崽子長大,說不定他可以副業養豬。


    “等到明年開春,就可以吃豬肉了。”


    他此話一出,顧笙抬頭看了他一眼,小豬還在他懷裏扭著屁-股拱來拱去。


    顧笙的表情分明是說,你怎麽這麽狠心!


    ...


    “...它隻是現在好看,以後長到好幾百斤滿臉褶子的時候你就不喜歡了。”


    晏辭清理了一下先前堆放雜物的空屋子,準備暫時當豬圈。


    他覺得自己說的話不僅理性,還很有道理。顧笙沒說話,抱著竹筐坐在屋子前麵看他幹活。


    那兩隻小豬在自己懷裏又踹又蹬,沒想到這會兒老實的不行,還把頭探出來放在顧笙的臂彎處,還用鼻子往他懷裏拱。


    晏辭看了它們一眼,然後無語地發現自己正在吃豬的醋。


    趁著太陽還沒落山,終於把偏房收拾了出來。


    在屋子後麵的空地上鏟了些泥鋪在地麵上。這個季節出生的小豬,等到大一點就可以放出去自己覓野食,還可以省一筆喂豬的糟糠錢。但是考慮到會被人抱走的可能,還需要人跟著去放。


    等把那堆雜物清理的七七八八,晏辭發現一個已經壞了的之前用來放香材的櫃子,他索性拆了兩扇櫃門當豬圈的隔欄。


    雜物角落裏還放著一個蒙著布的圓形物什,上麵落滿了厚厚一層灰。晏辭拿了塊布遮住口鼻,才小心地將蒙著的布揭開。


    頓時空氣中飛滿了灰塵,晏辭一邊用手拍打著麵前的飛灰,一邊看向那東西。


    那是一個銅製的圓形香爐,看外表應該是模仿的“鼎式爐”,三條刀型足站立,沒有蓋子。


    這種爐子在遍地是香的小鎮非常普遍。


    晏辭伸出手將爐子上麵的灰塵抹去一些,見上麵還雕著仿古的乳釘紋,共六個凸起分布在爐沿周圍。


    爐身上還刻著一些花鳥紋路,昔日定是美輪美奐。


    晏辭本來想將其扔出去,看到這花紋沒舍得扔,就用井水清洗了一遍。


    洗的時候發現這爐子有一條腿稍微短了點,是個跛的,這恐怕也是它為什麽被廢棄的原因。


    晏辭搬著這爐子放到主屋。


    “等入冬以後可以用來烤火。”晏辭找了一小塊木頭墊在短的那條腿下。


    他晃了晃爐子,還算穩實,這才放下心來,但還是叮囑顧笙:“別放太多的東西進去,不然可能會倒。”


    顧笙聽話地點頭,然後把兩隻小豬放進簡陋的豬圈裏。


    兩隻小豬一落地便沾了一身泥,擠在一起東聞聞西聞聞,看著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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