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家家戶戶都農忙,實在找不到有空的年輕男人,所以才找上了晏辭。


    劉嬸的丈夫此時正站在田頭拄著鋤頭,看看跟在自家婆娘身後一臉興奮的晏辭,又看看朝他又做眼色又努嘴的劉嬸。


    黝黑的臉上擠出個僵硬的笑來。


    頭頂天空湛藍,腳下是大片的水田,田裏是三三兩兩勞作的農民。


    劉叔指著一邊的田:“娃子,今天你把這半邊草除了就行。”


    他說著率先演示了一番。


    晏辭掂了掂手裏的鋤頭,學著劉叔的樣子,將苗旁邊的雜草除去。


    他學的倒是很快,沒一會兒就鋤完一片,原本的鬱悶之情也好了不少。


    “這除草倒也不是很難。”他暗自心想。實在不行他就去種地去,總不至於會餓死。


    那廂劉叔已經除了半邊田的稗草,一抬頭就看到晏辭有樣學樣,姿勢很標準,力氣也使得很夠。


    劉叔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心想這娃子也不像村裏人說的那麽不堪。


    接著目光順勢移到他腳下,隻見晏辭一鋤頭下去,稻苗與雜草齊飛。


    然後他還貼心地彎下腰把幾根可憐的嫩苗拔了出來,留下旁邊長勢旺盛的稗草。


    劉叔經曆過各種大風大浪的老臉上露出驚恐,他急忙喊道:


    “晏娃子你認錯了,你拔的那個是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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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的時候,顧笙才從機坊走出來,他今天聽了一天以前從未聽過的言論,心裏的擔憂感從來沒有這麽強過。


    他看著晏辭如往常一樣在門外等他,他的臉上沒什麽表情。


    晏辭站在布坊門口的拱橋上,眼睛盯著橋對岸不遠處的夜市。


    夜市規模不大,此時人們已經開始在外麵擺上攤子,那些招牌上寫著酸梅湯、香飲子、各種炙烤的野味,現釀的冰糖丸子...直看的他陣陣眩暈。


    吆喝叫賣聲隨著夕陽的餘暉一同灑向傍晚的天空。


    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芸芸眾生。


    他突然想到這個詞。


    他發現他除了製香好像什麽都不會。


    直到顧笙走到他旁邊,他感受到了小夫郎的目光,迴過頭朝他笑笑,麵上同往常一樣,毫無破綻。


    他沒敢告訴顧笙自己這幾天分文未掙,還一鋤頭砸了人家的苗,空手而歸。而且還幸虧對方和顧笙關係比較好,沒有讓他倒賠錢。


    顧笙看著他的笑,總覺的和往常不太一樣,心裏擔憂更甚。


    兩人迴去的路上,各懷心思。


    一個想著怎麽解決明後天的口糧問題,一個想著怎麽解決自己和夫君的關係問題。


    於是都默契地沒有說話。


    顧笙看著晏辭的背影,雖然夫君表麵上依舊如平時一樣,但他直覺感覺到有什麽東西不對來。


    平時夫君總是會和自己聊個不停,經常是他不停地說,自己安靜地聽。


    可是這幾天夫君跟往常相比實在很安靜,一點都不像平時的樣子。


    他又想起小哥兒們的話。


    他們說,如果你夫君膩了,想休了你,就會故意冷落你。


    第10章


    幾天後。


    蘇青木家也在村子裏,他在屋子後麵築了一個豬圈。


    出乎晏辭意料的是,他發現蘇青木家的豬比他想象的還要多,就算在村子裏都算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


    狹小的豬圈裏的豬有大有小,一個擠著一個在地上的爛泥中吭吭地嚎叫。


    蘇青木拿棍子在豬欄上“哐哐”敲了兩下,那些豬一看有人來立馬扇著耳朵笨拙地擠上前。


    晏辭不敢置信地問:“這些都是你養的?”


    蘇青木將豬草放在鍘刀下麵鍘碎,然後將碎了的豬草和煮熟了的麻子攪拌在一起,弄成一大桶糊狀物,還往裏加了不少鹽。


    他動作幹淨利落,把那團草綠色稀泥一樣的東西攪勻,隨口答道:“哦,珠兒養的。”


    珠兒是他妹妹,大名叫什麽不知道,村裏人都叫她珠兒。這姑娘晏辭見過幾麵,不過沒怎麽說過話。


    晏辭看著那些豬,問道:“你怎麽不把豬圈建大一點。”


    “不能太大,太大豬長不肥。”蘇青木把豬食倒在食槽裏,群豬蜂擁而上,互相擠來擠去,長長的鼻子在食槽裏拱來拱去。


    光把豬食填滿就要花費小半天時間,蘇青木最後才給一隻老母豬喂食,他說這頭豬叫“大花”,是他這群豬裏最能生的。


    晏辭看著一頭長度跟小牛差不多大的豬,碩大的肚子垂的幾乎碰到地麵,讓他產生一種會肚子把脊柱壓斷的錯覺。


    “這是今年第二胎,馬上要生了。”蘇青木道,然後拍了拍手,對著老母豬親切吆喝道,“過來大花。”


    老母豬聞聲,立馬“吭哧吭哧”地上前。


    晏辭將手裏木桶中的豬食盡數倒進食槽,大花把頭埋在食槽裏,耳朵興奮地撲扇著,卷曲的尾巴一搖一晃。


    晏辭探頭看著那豬進食的樣子,心裏竟意外獲得一絲滿足感。


    蘇青木點了點頭:“我覺得你還挺適合喂豬的。”


    滿足感頓時煙消雲散。


    “我之前讓你打聽的事打聽了沒有?”晏辭這些天總能遇到一些村民,看到他之後就開始竊竊私語,然後帶著八卦的眼神打量他。


    隱約還有古怪的字眼傳來。


    晏辭也不知道自己又幹了什麽,又被人傳了什麽閑話。


    上次把稻苗當野草鏟了的事到現在還在別人口中流傳,他的這具身體就像自帶話題一般,從頭到尾都能成為別人飯後談資。


    “哦,我之前讓珠兒打聽過了,她在村裏人緣好。”蘇青木手一揮。“不過那些長舌婦說的話,你放在心上幹嗎?”


    說了什麽話?晏辭迷茫地想。


    蘇青木沒吭聲,臨走時卻叫住他,還從屋裏拿出一瓶酒,塞給晏辭:“拿著這個。”


    他擠眉弄眼,用一種你懂的語氣道:“對身體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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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顧笙脫下外衫,把脫下的衣服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枕頭旁。


    他今天終於又羞又臊地跟應憐打聽到了,要想生孩子,不能隻單純地睡覺,要脫-光了睡才行。


    雖然不知道具體操作,但顧笙還是咬著牙,打定主意準備試一試。


    他隻穿了一件粗麻裏衣,衣服質量本身就差,幾乎能看見裏麵若隱若現的皮膚。


    他害羞地跪在床上,心裏忐忑地等著夫君迴來,他還是害怕夫君會像他們說的那樣休了自己,所以他一定要快點懷上夫君的孩子。


    等了許久,桌上的燭油燈已經快見底,晏辭卻遲遲沒來。


    顧笙披上外衣下了床,他推開屋門,發現院子裏沒有晏辭的身影。


    院子裏沒有,香房裏沒有,哪都沒有。


    他有些心慌,推開院門,卻發現月光之下,不遠處的田埂上坐著一個人。


    ...


    晏辭其實最近心情不是很好。


    連著幾天沒有收入,一直靠著顧笙織布來養活他們兩個,還總有人在他背後指指點點。


    他以前一直過的順風順水的日子,所以現在難免產生一種無法控製的挫敗感。


    他現在非常想點一支煙,可惜沒有,想喝酒,隻有蘇青木塞給他的那瓶。


    晏辭盯著那酒許久,沒有標簽。


    他拔出蓋子,習慣性地去聞味道,結果濃重的草藥伴隨著刺鼻的酒味傳來,差點沒把他嗆死。


    好劣質的酒。


    他心想。


    不過畢竟是酒。


    他仰頭灌了一口。


    濃烈的酒順著食道一路滑入胃部,形成一團灼熱的火,把他嗆的咳嗽起來。


    他這時才想起自己晚上沒吃飯,他之前騙顧笙說自己吃過了,然後跑到井邊灌了兩碗冷冰的井水。


    昨天前天也是這樣。


    於是酒一入腹,他的臉瞬間燒了起來。


    連帶著胸腔裏積攢多日的憤懣也暫時被壓了下去,那酒勁兒很大,直衝上頭,把頭腦衝的發熱,眼前一陣眩暈。


    他睜著眼睛看著月光下遠方樹林斑駁的剪影,渾身上下卷進一種奇怪的炙熱裏。


    他迴想這些天發生的事。


    他將屋子裏那些香料點了一遍,不過依舊沒舍得把它們賣掉;方子他也是對了一遍又一遍,毫無差錯,甚至用料都是上好的香木,不存在出錯的可能。


    晏辭陷入一種迷茫。


    不知過了多久,一件尚且帶著暖意的外衫披在了他的肩上。


    晏辭眯著眼朝來人看去,卻對上一雙怯生生的眼睛,有點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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