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無論他怎麽唿喚,玉石小鏡就是沒有動靜。


    雲台長老看了一眼李常樂手中的玉石小鏡,說道:“距離太遠,無法傳訊。”


    “這是誰的傳訊法器?”


    “我師叔的。”李常樂如實說道。


    雲台長老微微頷首:“你們清風殿一脈的傳訊銅鏡都是由特殊材料製成,煉製難度堪比上品仙器。”


    “所以能無視距離,隻有在一些特殊區域才會失效。”


    “但你師叔給你的這件傳訊法器品質不如銅鏡,不能在距離這麽遠的情況下傳訊。”


    李常樂聞言隻好收起玉石小鏡。


    雲台長老是煉器大宗師,自然不會看走眼。


    可李常樂迫切想與師叔傳訊,他除了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以外,還很擔心師叔的情況。


    隻是眼下這情況,他也無可奈何。


    出海的心情卻突然蒙上了一層陰霾。


    雲台長老見狀不由說道:“王朝興衰,大勢所趨。”


    “我們本就不該摻和到其中,或者說,我們的眼界不該如此狹窄。”


    “不過也正好,你不在山上,嗬嗬,這便是你的緣妙所在,若非仙緣大會提前,致使你離山,以你的性子,恐怕會不忍看到朋友受難吧?”


    “紅塵俗世,不斬斷這道緣分,就會越陷越深。”


    “你心軟斬不斷,便要由外力來幫你斬斷。”


    李常樂點頭:“長老,我明白。”


    雲台長老露出欣慰的笑容:“你的資質與悟性都很好。”


    “清靜無為,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的,你還要學會心硬。”


    “站在山巔看世俗,該無情時便無情,當個紅塵過客,莫要與世俗中人太過交心。”


    “你三師兄就做得很好。”


    “你看他那樣,是不是以為他就是老好人一個?”


    “其實他才是那個看得最透徹的人,他為什麽寧願與靈獸打交道都不與人打交道,就是這個道理。”


    李常樂虛心受教:“謹記長老教誨。”


    一直沒有說話的璿璣星君撇了撇嘴:“我發現你們好像有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


    雲台長老輕笑:“何出此言?”


    璿璣星君咂了咂嘴:“修士就該與人鬥,與天鬥。”


    “你們避世不出,不喜歡與世俗打交道。”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來看,你們是害怕因果纏身,所以才不與世俗打交道。”


    “可是我聽著吧,好像不是這樣。”


    “你們不是怕因果纏身,你們是站得有點太高了。”


    “眼界也太高了,隻遵循天道,壓根沒把世俗放在眼裏。”


    “這和一般的高傲還有點不同,這麽久接觸下來,我覺得你們不高傲,相反還很和善,可就是給人一種距離感。”


    “這種感覺讓我在你們麵前有些自慚形穢。”璿璣星君十分認真地說道。


    難得璿璣星君如此真誠,雲台長老也沒有開玩笑,而是說道:“你我本質上並無區別,都是這天底下的修士。”


    “隻是我們的修行理念不一樣罷了。”


    璿璣星君哼了一聲:“這世上所有人都跟你們的修行理念不一樣。”


    “真是搞不懂,明明實力那般強大,卻隻喜歡偏安一隅。”


    “我要是白玉觀觀主,第一日統一中洲大陸,第二日在海外開宗立派,第三日與鎮元仙君劃分地盤。”


    “哈哈,世上道統都以我為尊,所有修士都爭先恐後拜入我的門下。”


    “這才是正途!”


    越說越興奮,璿璣星君似乎真的把自己當成了白玉觀觀主。


    隻是想象一下,便已經開始功成名就了。


    雲台長老搖頭失笑:“如果觀主真的這麽做了,那麽白玉觀也就離沒落不遠了。”


    “有些事是不得不做,而有些事是絕對不能做。”


    “你就當是白玉觀與道妙山另有所謀吧,這樣理解起來容易一些。”


    璿璣星君不打算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了,直接看向李常樂:“想不想跟我學習因果之道?”


    李常樂疑惑:“為何?”


    “哪有什麽為何,技多不壓身你懂不懂。”


    “你不是想跟你師叔傳訊嗎,本星君教你一門因果感應之法。”


    “你找到與你師叔的因果線後,可以直接通過因果線傳音,不過此法隻能與認識的人傳音。”璿璣星君說道。


    李常樂思忖:“好學嗎?”


    璿璣星君露出微笑:“不難。”


    “要看資質,資質好的一兩年就能入門了。”


    李常樂一時無言。


    雲台長老嗬嗬笑道:“你找的這個理由有些牽強啊。”


    “不過他不能修行因果之道。”


    這次輪到璿璣星君問為什麽了。


    隻是雲台長老的迴答隻有一句話:“這便是絕對不能做的事。”


    璿璣星君皺眉:“說又不說清楚,你這不是耍無賴嗎?”


    雲台長老笑而不語。


    璿璣星君想打人,可惜打不過。


    李常樂倒是有幾分懂,雲台長老的意思應該是自己所修之道不能有太多因果纏身。


    不過也可能有些其他深意……


    時間流逝,視線中也逐漸開始有了島嶼。


    從天上看,隻能瞧出一個大概輪廓,但李常樂能清晰感應到周圍靈氣變得更加濃鬱了起來。


    海上仙島,靈氣盎然,所言非虛。


    隻是李常樂一直待在青雲山上,靈氣也十分濃鬱,所以雖然新奇,卻並未有太大感觸。


    雲台長老駕馭著禦空舟緩緩停到一座海島上空。


    島嶼並不算大,隻有方圓數千裏。


    雲台長老說道:“別看這島普普通通,可是隱居著一位玄都境仙人。”


    “名叫花千嬌,人稱千嬌仙子。”


    璿璣星君嗬了一聲:“相好吧。”


    雲台長老淡淡說道:“我可得提醒你一下,這種話最好不要讓她聽到。”


    “否則她會直接出手斬殺你。”


    璿璣星君不屑:“脾氣還怪大。”


    “那本星君不下去了。”


    璿璣星君選擇能屈能伸。


    雲台長老解釋道:“她在還未成仙時曾結過一名道侶,她對她的道侶用情極深。”


    “可惜她那名道侶資質不夠,無法成仙,最終老死。”


    “於是她便尋了這麽一處僻靜之地將道侶安葬,隱居在此。”


    “一住便是萬年。”


    “若是有人開她的玩笑,她會立即翻臉。”


    “也算是逆鱗吧,不過隻要不觸及逆鱗,她還是十分和善的。”


    璿璣星君表情古怪,想說什麽,但還是沒有開口。


    雲台長老繼續說道:“她有一門秘法,可以培育出極為珍稀的花草,是煉器的好材料。”


    “所以我每次出海都會來此向她討要一些。”


    璿璣星君還是沒忍住:“人家隱居在此,還是喪夫,你怎麽認識人家的?”


    寡婦二字璿璣星君沒好意思說出口,覺得那有些粗俗。


    雲台長老險些被氣笑:“我說你也是懂些煉器之道,難道就不知道煉器師喜歡外出尋找煉器材料?”


    “如何認識,那自然是尋找的時候發現此地有我需要的珍稀材料啊。”


    璿璣星君輕咳一聲:“好吧我的錯。”


    “那我跟李常樂不下去了啊。”


    李常樂一愣,怎麽還有自己的事?


    “那個……星君,我想下去長長見識。”


    璿璣星君立即說道:“你可是白玉觀四大殿殿主的親傳弟子,你長什麽見識?”


    “你就是見識好不好?”


    “中洲修士那是層次太低,不懂白玉觀四大殿殿主的親傳弟子意味著什麽。”


    “但在海外,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一準把你給供起來。”


    李常樂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靈光。


    “嘶,我好像悟了。”


    “我知道白玉觀與道妙山為什麽一直待在中洲了。”


    “是不是為了防止弟子們外出的時候被人眾星捧月,進而迷失自我?”


    璿璣星君嗤笑一聲:“嗯,悟得好,下次不許悟了。”


    雲台長老挽尊:“隻能說有這方麵的影響,但影響不大。”


    李常樂撓了撓頭,看來是自己想偏了……


    最後,璿璣星君還是選擇與兩人同去。


    她之所以想讓李常樂與她一起待在禦空舟上,是因為她不想費力維持禦空舟上的禦空陣法。


    李常樂收起禦空舟,三人身形緩緩下落。


    璿璣星君用胳膊肘捅了捅李常樂:“哎,讓我騎你脖子上。”


    李常樂:“?”


    璿璣星君說道:“我這不是想偽造身份嘛。”


    “我璿璣星君的大名,在海外還是很響的,要真被人認出來,免不了麻煩纏身。”


    李常樂有些抗拒:“你不是有遮掩氣息的玉佩嗎?”


    “再說,連我師妹小時候都沒騎過我脖子……”


    璿璣星君皺眉:“我又不是你師妹。”


    “這是師妹不師妹的問題嗎?”李常樂無語。


    “反正我下不去手。”


    璿璣星君怒道:“你想哪去了!”


    “本星君是要假裝你親戚家的孩子!”


    李常樂連忙否決:“星君,我沒想!”


    “你是前輩啊,我怎麽能讓你騎我脖子呢?”


    璿璣星君罵道:“你這家夥,平時我怎麽沒看出來你這麽把我當前輩呢?”


    雲台長老搖頭失笑:“好了。”


    “我用障眼法幫你變幻身形。”


    說罷,雲台長老抬手一指,一道法力打在璿璣星君身上。


    璿璣星君頓時身形變幻,搖身一變成了一名二八年華的少女。


    “有我這道術法,再加上那玉佩幫你隱匿仙人氣息,天地境以下,應該是沒有人能察覺到異常之處。”


    “你可以稍微顯露一些修為,假裝成七境修士就好了。”


    “哦,忘了,你本來就是七境修士。”


    璿璣星君剛想誇一下雲台長老,又聽到最後一句話,頓時不想誇了。


    雲台長老抬手,三人止住身形。


    李常樂能感應到,前方似乎有陣法。


    雲台長老朗聲道:“千嬌道友,雲台前來拜訪。”


    下一刻,三人身前浮現出一道身影,那是一名女子,一身素裙,頭發簡單垂在身後,麵容白皙,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特點。


    可就是這份淡雅,讓李常樂不禁多看了幾眼。


    這位千嬌仙子與他見過的仙人都有所不同,要說像誰,似乎隻有那股氣質有些像師父。


    毫無仙人威壓,就像是一名普通凡俗,可又能讓人感受到她不簡單。


    恰恰是這種神秘之感,讓人不得不重視。


    “雲台道友,這島上陣法本就是你幫忙布置的。”


    “我說過,你可以隨意進入,不用通傳。”


    千嬌仙子聲音有些清冷,不過十分好聽。


    雲台長老笑著說道:“這裏畢竟是千嬌道友的隱居之所。”


    “我又豈能不與你打聲招唿便進入其中?”


    “這次我帶兩名觀內弟子來參加仙緣大會,順便來拜訪一下。”


    李常樂立即低頭:“見過前輩。”


    璿璣星君愣了一下,也附和著說道:“見,見過前輩……”


    千嬌仙子點了點頭:“哦,仙緣大會啊。”


    “你不說我都忘了。”


    “算來還有兩年?”


    “嗯,你們把這裏當作落腳之地吧。”


    雲台長老笑嗬嗬說道:“這次仙緣大會不比以往,提前了,還有半月而已。”


    “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麽早就來。”


    千嬌仙子恍然:“我消息閉塞,倒是未曾聽說。”


    “島上一敘。”


    千嬌仙子輕輕揮手,撤去陣法禁製,領著三人進入島中。


    李常樂暗自點頭,這位千嬌仙子應該是沒有看出璿璣星君的異常之處。


    如此倒是可以放心了。


    至於天地境仙人,要真那麽容易就碰上天地境仙人的話,也隻能自認倒黴了。


    島上隨處可見花花草草,卻都不是凡品。


    即便是李常樂這個不懂煉器的也能看出來。


    這一朵花一棵草,全都是上好的天材地寶,當然也算不得天材地寶,畢竟是千嬌仙子用秘法培育出來的……


    千嬌仙子領著三人來到一處草廬,周圍被各種各樣的花草包圍,靈氣盎然。


    草廬中突然走出來一名少年,模樣正如現在的璿璣星君一般大。


    “師父,有客人?”少年眼中有些許好奇。


    千嬌仙子微微頷首:“這位是來自白玉觀的雲台仙人。”


    少年眨了眨眼,顯然有些驚訝。


    雲台長老疑惑:“你收徒了?”


    千嬌仙子眼神有些落寞:“他很像他……”


    雲台長老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隻能無奈歎息。


    這千嬌仙子對道侶的思念並未隨著時間流逝而減少,反而愈發深切,竟然已經到了如此無法自拔的地步。


    這少年拜入仙人門下,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不過雲台長老並不打算多管閑事。


    璿璣星君在一旁用胳膊肘捅了捅李常樂,然後眨了眨眼。


    李常樂選擇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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