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瑩愣住。


    就像身處迷霧,忽然被人拉出。


    她看到了迷霧下的全貌…


    張二的魂魄,乍一看還是一個普通人的樣子,可在不知覺之中,他的麵龐忽而抽搐,忽而又喜悅,複而猙獰,複而又哭泣。


    “生前的記憶在此後會不斷影響他的心智。”


    “如果不及時進行抹除,抹去這一段記憶,被這段記憶的情緒反複影響,他的魂魄將逐漸消磨去。”


    “或者…變成惡鬼。”


    花無覺平靜的解釋道。


    孟小瑩似有明悟,也不再猶豫。


    “我該怎麽做。”


    “憑心。”


    孟小瑩的身軀忽然明亮起來,天空中灑落的月輝被吸引而來,然後逐漸化為點點瑩珠。


    水珠匯攏在一起,最終形成了瑩白色的“孟婆湯。”


    這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孟婆湯。


    事實上。


    並非是隻有從奈何橋上釀製的才是孟婆湯。


    孟婆湯從來都不是通過某個器物來進行製成的物品。


    而是因為一個人才由此得名。


    孟婆湯,因孟婆得名。


    孟婆製出來的湯,就是孟婆湯。


    一個晶瑩的白碗憑空出現,橫陳在張二魂魄麵前。


    張二目前還能保持最後一絲交流的理智,有些動搖,但依舊拒絕:“不,謝謝你們,請讓我保留記憶吧。”


    孟小瑩沒有說什麽,用實際行動來表達了她想說的。


    她蹲了下來,在地上用手指畫出來了一家三口。


    高大的是他。


    纖弱的他娘子。


    小不點是狗娃。


    他最先從這一家三口中離去。


    但沒有完全離去,處於一種極為痛苦的狀態。


    而他娘子,以及狗娃,在經過短暫時間的一蹶不振之後,依舊是打起精神,踏實過起了日子。


    狗娃漸漸長大。


    他娘子的身形漸漸佝僂。


    但可以看出來,這個家過得很溫馨。


    因為狗娃領了另外一個嬌小的人兒,充實了這個家庭。


    他成親了。


    張二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看懂的,眼框紅紅的,終於是下定了決心。


    “好,我喝。”


    捧過麵前的白碗,一飲而盡。


    眼中的神采在漸漸黯淡,逐漸變得迷茫。


    他之所以願意喝下這碗孟婆湯,是因為他已經看到了自己所期望的結局。


    哪怕隻是一個可能的結局。


    他聽到了自己如果不喝下這湯,最後可能導致的結果。


    如果自己變成了跟那倀鬼一樣的兇物。


    秀蘭,會傷心的吧。


    張二投胎去了。


    睡得七葷八素的眾人慢悠悠的醒來。


    茫然之中,看著天邊即將亮起的那麽魚肚白。


    臉上抑製不住的欣喜與詫異。


    劉統領也是一臉疑惑,他能感受到自己追蹤的那隻悵鬼,消散了。


    還不是逃走。


    而是消散,是誰殺了倀鬼?


    這個問題注定不會有答案。


    戒嚴結束,劉統領心事重重的迴城了,門口再度恢複了進城的樣子。


    井然有序,盤剝與苛責,陪笑與巴結。


    孟小瑩也莫名的撿起了一部分孟婆的職能。


    “原來這就是孟婆湯。”


    孟小瑩好奇的聚攏月光,看著麵前的晶瑩液體,輕輕觸碰,如同波紋一樣蕩漾開來。


    “不是它是孟婆湯,而是因為你,它才成了孟婆湯。”


    花無覺別有深意的說道。


    “聽不懂。”


    孟小瑩臉色一黑。


    黑無常不禁笑了:“好了,我們進城吧。”


    白無常也是說道:“聽說凡間的美食,其實也別有一番風味,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在塵世這樣吃過飯了,不如一起去下個館子?”


    黑白無常想要公職旅遊的心思一覽無餘。


    花無覺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可。”


    老黃牛“哞”了一聲,這看似普通的一行人,也隨著人流朝著城門而去。


    …


    八公裏之外。


    “郡主大人,我們已經休息了一夜了,可以繼續出發了吧。”


    “按照您的吩咐,我們所有人都在原地,沒有妄自朝外移動過。”


    飛魚衛統領有些無奈的說道。


    一處轎子上,珠簾緩緩被掀開,精致的人兒四處打量一番,這才是輕輕頷首。


    “走吧。”


    飛魚衛統領退去。


    在最前麵騎著高頭大馬,剛剛恭敬的神色瞬間轉化成了陰沉。


    “你們難道真的沒找到嗎?”


    “要你們這群廢物有什麽用?!”


    手下有些麵露難色,可自知事情辦咂,也隻能是低頭不語。


    …


    轎子內…


    “郡主,你有必要對他們那麽上心嗎,居然還專門使用了靈寶,而且還是對自己人使用。”


    一個紮著兩個丸子的可愛侍女,有些不理解的詢問道。


    自從郡主昨天騎馬迴來,就一直經常發呆,有時候莫名其妙的,臉頰上還升起紅暈。


    也不知道到底郡主是遇見了誰。


    京城那麽多青彥才俊都入不了郡主的眼,沒想到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被“野漢子”勾去了心。


    “小青,我隻是不想讓無妄之災降臨在無辜的人身上。”


    郡主搖了搖頭。


    “切。”


    “郡主,我看你…是有意中人了吧!”


    小青不懷好意,一臉八卦的笑道。


    郡主臉頰上飛快的升起兩片紅霞。


    “小青,你不要亂說!”


    “哦~”


    “你你你,你這個壞丫頭,我不理你了!”


    “啊?對不起郡主,我錯了!”


    “我不應該說郡主喜歡上意中人了,郡主沒有喜歡上意中人!”


    小青故作正經的說道。


    郡主生氣的扭過了頭,可眼中…分明是少女的溫情,


    雖然她在表麵上極力否認,可…屬於她的心弦,已經被觸動了。


    “我們…還有相見的機會嗎?”


    郡主心中自語。


    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再次向小青確認道:“這附近方圓百裏之內,隻有紹陽城這一座城隘對嗎?”


    小青疑惑的看著郡主。


    “對啊,這附近方圓百裏,方圓兩百裏,都隻有這一座紹陽城。”


    “郡主,你這已經是昨天迴來到現在,問的第十二遍了!”


    小青嚴肅且認真的比出手勢,眼中卻是帶著笑意。


    郡主笑了一下。


    像是解釋,又像是為了告訴自己。


    “我不是因為別的。”


    “我是在確定我們這一次要去的地方,是那裏而已。”


    小青:“哦。”


    …


    “一會兒你們幾個先進城,看看有沒有可疑分子,如果有,直接就地格殺。”


    車隊最前方的飛魚衛統領,表情陰狠的對身旁的手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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