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爭吵聲戛然而止。


    易鴻隻身過去按門禁。


    “外公,是我,我忘記帶鑰匙了!”


    可視對講機裏,出現了易予微的聲音。


    易鴻連忙按了解鎖鍵。


    外麵,易予微推門而入。


    她迴到公館,將買好的一瓶番茄醬遞給易鴻。


    “微微真乖!”易鴻接過番茄醬,像哄小孩子一樣,微笑著誇讚。


    易予微嘴角微微上揚,目光溫和地看著易鴻。


    此時,易鴻下意識地看了易歡一眼,才轉身去了廚房繼續炒菜。


    易歡看著易予微,開門見山地說道:“微微,媽媽現在在港城發展,你跟媽媽一起去港城吧!”


    易予微對上易歡的目光,臉上沒有任何波瀾,語氣甚至都有點兒淡:“我現在還在申城念大學,可能沒法跟您去港城。”


    “媽媽可以幫你申請去港城大學念書,你成績這麽優秀,港城大學不會拒絕的。而且,到時候,媽媽還可以供你出國念書。”易歡一廂情願地說道。


    她甚至把自己未來的想法和計劃,全部強加在了易予微的身上,“微微,隻要你跟媽媽走,媽媽還能供你去英國讀研究生。”


    這可是大好的前程。


    易歡用一種很期待的眼神,看著易予微。


    缺失了二十年的母愛,以及養育,易歡這次找迴來,也是想為自己的女兒做點什麽。


    易予微蹙了蹙眉頭,反問道:“我走了,外公怎麽辦?”


    “你外公,我會找護工來照顧的,再說了,你外公身體還算健壯,生活可以自理,你想你外公,每年放寒假,還是可以迴來看你外公。”易歡語氣溫和地說道。


    這是她能忍的最大耐性。


    此時,易鴻將鍋包肉端上了桌。


    剛剛他在廚房裏,聽到了她們母女倆的對話,得知易歡並未揭穿自己,他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下,但為人也該知足識趣,不能耽誤微微的大好前程。


    “微微,你就答應你媽媽吧!跟你媽媽去港城,念港城大學,將來出國深造多好啊!”易鴻一門心思地勸。


    易予微抿了抿唇,黯然地垂下眼簾,低沉地迴答道:“媽媽,我可以考慮幾天嗎?”


    “嗯,當然可以,我不急著催你。”易歡嘴角微微上揚。


    母女倆見麵,並沒有太大的喜悅與激動,反而像拉家常一樣平靜。


    終歸到底,還是因為不熟。


    這頓飯,吃得很安靜。


    易歡吃過飯後,便走了。


    易鴻目送易歡的車子離開後,忍不住偷偷地掉起了眼淚。


    易予微抬起手,輕輕地拍撫著易鴻的背脊:“外公,別傷心了,不管怎麽樣,媽媽總算是迴來看我們了。”


    “都是我不好……”易鴻抹了抹眼淚,心裏感慨萬分。


    易予微語氣溫柔:“外公已經很好了。”


    易鴻轉頭對上易予微的目光,語重心長地接著說道:“微微,你聽媽媽的話,跟你媽媽去港城吧!如今,你留在這裏,對你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前程。其實,外公心裏清楚,你現在是被那位賀先生……給包了。你大學畢業後,可能不需要工作,光靠他養著,就足夠你一輩子榮華富貴。但是,男人嘛!特別是賀先生那種有錢男人,他給不了你足夠的安全感。靠男人,還不如靠自己啊!”


    “……”易予微聽著易鴻的話,頓時沉默了。


    外公所說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


    眼下,她的確有兩種選擇。


    繼續留在申城,就必定會淪為賀昱珩的“金絲雀”。


    如果離開申城,跟著媽媽去港城,她將會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到底是當一隻牢籠中的金絲雀,還是做一隻自由自在的小鳥,全在她一念之間。


    這一夜,她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


    很晚才睡,到底第二天早上起床,她有些起不來。


    不過,不習慣曠課的她,還是堅持起床洗漱,吃過易鴻做的早餐後,出門坐上了賀昱珩的車。


    她上車的時候,賀昱珩抬起左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


    “你今天出來的比平常要晚了一點,怎麽?昨晚沒睡好嗎?”賀昱珩關心地問。


    易予微偏頭看了他一眼,強顏歡笑地迴答道:“嗯,確實沒睡好。”


    賀昱珩聞言,伸過手去,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溫柔地哄道:“那你在我懷裏,再睡一會兒。”


    易予微依偎在賀昱珩的懷中,緩緩地閉上了雙眼,若有所思地問道:“如果我想出國留學,你會同意嗎?”


    這隻是個假設性的問題。


    賀昱珩毫不猶豫地反駁:“你一個女孩子,在國內念完申交大就可以了,以後我會養著你,你沒必要出國留學。”


    在他看來,她確實沒這個必要。


    他有賺錢的能力,她隻要負責貌美如花就可以了。


    易予微心裏沉沉的,感覺他的話,像是一顆大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就知道,他不會允許她出國留學。


    跟著他,她隻會變成他牢籠裏的金絲雀。


    “你這麽優秀,我也想提升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這樣才能跟你般配,對不對?”易予微像是打啞謎似的,溫柔地哄著他。


    賀昱珩抬起手,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頂:“你現在就已經很優秀了,不要說這麽自卑的話。”


    易予微算是聽明白他的話外音了,他橫豎不想她出國。


    “那我大學畢業後,去做什麽呢?”


    “待在我身邊,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我想工作呢?”


    “你真是個傻丫頭,我都養你了,你還需要工作做什麽?”賀昱珩輕輕地吻了一下易予微的額頭。


    易予微心裏空空的,這樣的甜言蜜語,對她來說已經完全不起作用了。


    倘若,他不曾給過她斷崖式分手,這會兒,興許她一定會因為他的話而感到幸福。


    這世上最動聽的情話,不是“我愛你”,而是“我養你”。


    養一輩子,能無憂無慮的那種“養”。


    易予微知道,賀昱珩給得起,但同時也知道,他無情起來,比任何一個人要殘酷。


    “嗯,我知道了。”易予微嘴角微微上揚,心裏卻並未因此而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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