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寒丕便開始背誦神明心的功法。


    起初玉毀道人聽著隻是微微點頭,但聽到第二境如夢時就有些神色凝重、閉目凝神,等到說起最後【忘情】【神明】,玉毀道人不由打斷:“這是你從哪得到的?”


    楊寒丕含糊其辭,隻說是意外所獲。


    玉毀道人長歎一聲,說:“這哪是問貧道功法,這是傳我修行來了。”


    楊寒丕拱手道:“不敢當。確實受靈兮所托,給您送這部【神明心】。”


    “暮靈兮?哎,原來如此。之前隻知她是……沒想到竟然是……唉!是那時罷!居然不聲不響破了我的心境,難怪活佛也會來提點。”


    “什麽?”楊寒丕沒忍住,下意識覺得玉毀道人話中沒說出口的內容裏藏著大秘密,於是脫口問出。


    玉毀道人不答,卻帶著他往外走:“謝謝你了,這神明心是季遊安創出來的吧?”


    楊寒丕大驚,這怎麽看得出來?!


    玉毀道人不迴頭,卻知楊寒丕神情,笑道:“好奇老道怎麽知道的?哈哈……世間靜功無不按部就班慢慢修煉,但神明心卻用絕聖棄智走捷徑。看破世事迷惘,正統無不經曆:【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的過程,但神明心仍然劍走偏鋒,用清明夢窺破夢與真……這種風格,除了他還有誰?”


    楊寒丕這才知道原來季遊安那輕飄飄的一張紙上居然還有這麽多講究。


    但是,玉毀道人這種似乎很熟悉季遊安行事風格的語氣……又是怎麽迴事?


    暮靈兮似乎很熟悉朱梓曦,認為他理所當然能找到玉毀道人。玉毀道人又在不聲不響間和暮靈兮成了朋友,但看他們行事,偏偏像是暮靈兮把老道長給陰了……到現在,玉毀道人又表現得這麽熟悉季遊安……


    暮靈兮和朱梓曦、暮靈兮和玉毀道人、朱梓曦和玉毀道人、玉毀道人和季遊安,他們之間有多少交往嗎?


    靠,細思極恐。


    正想著,他們就已經走到外堂。張天師等人仍在席間歡談。


    玉毀道人突然大聲道:“寒丕,你剛才聽活佛所說:【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有什麽理解嗎?”


    楊寒丕一愣,暗道這不是活佛拿來暗示玉毀道長心境問題的話麽,還能咋理解……


    但麵上還是說道:“諸法空相,以其自空,故相生非真生,相滅非真滅。造化有:生老病死,成往壞空。一切不存,就是一切不失,越是【無】,就越是【有】。”


    張天師撫掌笑道:“楊道友‘不存故不失’的理念,和我道門相仿啊!”


    茅山君道:“五蘊皆空,何解?”


    楊寒丕知道他問這個問題的因由,自己剛才說越是沒有,就越是有。所以五蘊皆空,難道越空,就越多嗎?


    楊寒丕道:“色受想行識,本來虛假。與其執著於有無,不如如是觀之。”


    茅山君笑意更濃:“如是觀之,何為如是觀?”


    “本來如此,如此本來。他是什麽樣,我就看什麽樣。”


    玉毀道人哈哈大笑:“可惜可惜,貧道若是佛門弟子,說什麽都要收你為徒。好悟性!”


    張天師笑道:“佛門有五禪:數息觀,不淨觀,慈悲觀,念佛觀,因緣觀。依次第修行,證究竟涅盤。玉毀道友可知其中奧妙……”


    張天師這樣一打岔,幾位大佬便開始討論佛門五禪。楊寒丕卻夾菜慢慢吃著。


    季遊安一豎大拇指:“可以啊夢崽,不卑不亢還條條在理。牛逼!”


    楊寒丕答道:“也沒什麽,隻是莫名就懂了。”


    朱梓曦笑道:“古文也懂了吧?有時候境界到了,智慧自然而然通明。”


    楊寒丕點頭:“我要是早點學神明心可就好了,高考起碼能多幾十分。”


    陸雪道:“那時候秋秋還不會呢。”


    這時,張天師等人聊到外緣內感。楊寒丕其實沒聽懂這專業名詞,但突然身體不受控製,在自己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出聲道:“如如不動,自常然定寂。”


    ——秋子!!


    這是今年過年時候季遊安研究的操控別人的技能!那時候還讓他在電梯裏唱兒歌,臉丟大發了。


    時隔半年,提線木偶重現江湖。但是這場麵也是他能插口的嘛?!剛才提問隻是提問,但現在大佬們在論道啊!


    被操控隻是一瞬,連玉毀道人都沒注意到這句話不是楊寒丕所說。


    然而,張天師等人都不由看向他,正色道:“你說什麽?”


    楊寒丕硬著頭皮:“如如不動,自常然定寂。”


    ——秋子誤我!這特麽啥意思啊!!


    大佬們嘀咕著這句話,眼神越來越亮。


    楊寒丕有點忐忑,但突然看到張天師起身對他行了一禮:“道友高見!多謝指點。”


    茅山君和青黃先生都對楊寒丕拱手。青黃先生神色變化最大,起初並不怎麽在意所謂的“啟明”,但現在卻與楊寒丕稱兄道弟。


    楊寒丕反應過來,連忙迴禮說不敢。但季遊安等人卻順勢加入大佬們的討論,眾人有說有笑。


    臥槽,居然是一份大禮包?


    等到宴席結束,眾人離開時,張天師等人已經完全把啟明看成和天師府、茅山平起平坐的勢力了。乃至於最後提及一件大事——結盟。


    覺醒與修行,現在二者並不衝突,甚至於都因靈氣複蘇而變得蒸蒸日上。張天師宴請茅山宗主和青黃先生,就是在聯合修行大派!


    楊寒丕也說了自己啟明主要還是屬於覺醒組織,恐怕不能入盟。但張天師並不在意,隻問了一個問題。


    “敢問啟明宗主,覺醒了嗎?”


    走下龍虎山,茅山君笑道:“來日我把敏行派到洛城,與啟明咱們兩派多多來往啊!”


    季遊安道:“自然!隨時歡迎。”


    朱梓曦終於沒忍住問道:“茅宗主,我記得劉先生自稱【三茅外法】,為什麽不是茅山正宗?”


    茅山君:“好奇民間法脈,是嗎?茅山派這些年來變化太大了!正傳法脈有些地方還不如民間呢,我讓敏行去民間行走,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把內外統合。”


    草,果然大佬都沒一個省油的燈。


    周晚招攬天下覺醒者,張天師聯合天下修行人,茅山君對比這二位似乎手筆小了些,但所作所為仍然是整合傳承的萬世功業。


    與茅山君告辭,楊寒丕歎道:“真是意外……來找玉毀道長,莫名其妙跟天師府和茅山結盟,還搭上跟青黃先生拜了個把子……這都哪跟哪啊!”


    朱梓曦和季遊安對視一眼,笑道:“不是好事嗎?啟明後續發展有依靠了呀~”


    楊寒丕:“但我覺醒怎麽辦!我下一步一定是要去覺醒的,這個盟約……”


    陸雪:“沒有永恆的朋友。隻有永恆的利益。大國是這樣。大派也是。你不是要啟明和五嶽比肩嗎。”


    季遊安點點頭,卻道:“話也不能這麽說。夢崽沒有那種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法,仍然將承諾和感情看的更重,是件好事。”


    楊寒丕被他誇了卻也不謙虛什麽,隻是拿出暮靈兮的讖語,道:“玉毀道長不解讀,暮暮肯定也不幫忙解釋……眾愛卿有何高見?”


    朱梓曦:“……憨批。建木扶桑,你不是都查了嗎。咱們去找找這兩棵樹唄!”


    “去哪找啊!書裏有記載嗎?誰知道啊?”


    季遊安神秘一笑:“古書記載,地形地名變化太大,就算有也不好找。如果問人的話……咱不知道,有些見多識廣的得知道吧?嘿嘿……比如某個活了幾百年的老山神,甚至經曆過【華夏仙神大劫】的家夥。”


    楊寒丕和朱梓曦、陸雪對視,異口同聲道:“馬鞍山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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