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出來迎接的時候,看到餘悸的懷裏抱了個人,臉上倒是也沒有露出什麽詫異的表情。左不過是原沐生最終還是被打動了罷了,這麽多年,主人對原沐生的深情,管家是看在眼裏的。


    直到側過身時無意間掃到餘悸懷裏人的臉,管家一下就愣住了,像全身突然被按了暫停鍵一樣,愣在原地有點反應不過來。


    那根本不是原沐生的臉。


    上午剛把原沐生送走,晚上就帶了另外的omega迴來。


    管家陷進了某種程度上的認知障礙,隻能憑著本能跟在後麵,眼看著餘悸直接走向二樓臥房,管家終於是止住了步伐,腦子變得一片空白。


    不過餘悸卻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在門口的位置微微停頓了一下,眸光從眼尾掃過來,冷聲說道:“管住嘴。”


    管家連忙把頭深深低下去:“請您放心。”


    窗外暗影微動,室外的水池映著從落地窗投下來的光亮,像流淌發光的鱗片一樣。沒過多久,房間陷入黑暗,別墅也重新恢複了安靜。


    這樣的安靜一直持續了幾個小時,在淩晨三四點鍾的樣子,丹鬱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在禁閉區的時候就睡著了,睡到現在差不多也算是睡醒了,醒來的時候感覺身上有點拘束,有點鬼壓床的感覺。他動了動,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跟餘悸睡在一起,睡姿很詭異,他的上半身是壓著餘悸的。


    如果非要說鬼壓床,丹鬱更像那個鬼,餘悸雖然是平躺著的,頭卻往另一邊偏著,就像丹鬱第一次從星船上醒過來的時候那樣。餘悸好像很不情願,所以不願意把臉朝向他這邊,卻又因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沒有離開,從而保持住了這樣的平衡。


    丹鬱再次動了動,想離餘悸遠點,但微微支起上身後就發現,餘悸的手是搭在他的腰間的。他幾乎是想也沒想就重新趴下來了。


    如果餘悸醒過來,好一點的情況是讓他滾遠點,但是這種可能性不大,餘悸很可能會沉默地盯著他看,看著看著,誰知道會發生些什麽?他不想跟餘悸接吻,也不想跟餘悸做。


    所以他不想吵醒餘悸,一點也不想。


    可是他又實在睡不著了,適應黑暗後就靜默地打量起了這間陌生的房間,來來迴迴地看,一遍一遍地看,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後,一看通訊器,時間隻過去了不到十分鍾。


    他把通訊器的亮度調到最暗,又把投影出來的屏幕調到手掌大小,在上麵百無聊賴地滑了幾下後,點進了一個可以用來打發時間的遊戲裏。


    遊戲畫麵很治愈,也很不現實,一望無際的草原,波光粼粼的大海,美得不可方物的星空,實在虛假。他操縱著一個恍如火柴人一樣的角色,跌跌撞撞地走進一片開滿鮮花的草地,然後就滑動屏幕,看向了有著藍天白雲的天空。


    正看得入神,屏幕左下角就冒出了一串字,問他:“丹鬱?這麽晚不睡?不會是剛跟你那神秘男友廝混完吧?”


    明明是軍事學院開發的匿名無聊小遊戲,可不管丹鬱點開哪個,聞祈都能聞著味兒找過來。他已經懶得去想聞祈是怎麽在這種陰間時間找上他的,也不想搭理,打算直接關掉,可指尖剛要點擊關閉,又想到了點什麽,轉而點開了打字界麵,寫道:“你怎麽知道?”


    然後聞祈的小火柴人就不動了。


    丹鬱無聲笑了一下,鬼使神差的,忽然抬了下眼,這一眼,直接就跟一雙墨藍色的眼睛對視上了。幾乎是下意識的,丹鬱立刻關上了通訊器,他不知道餘悸有沒有看到什麽,那個角度應該不太能看到……吧。


    但丹鬱一下子就心虛了起來。


    他心虛的地方,不光是剛才腦子一抽承認了“男朋友”的存在,更關鍵的是,餘悸醒了。他明明沒有出聲,也沒有大幅度的動作,怎麽就,餘悸怎麽還是醒了呢?


    在丹鬱心髒幾乎驟停的時間裏,餘悸很輕地眨了下眼睛,然後抬起手,撫在丹鬱的臉上,食指在他眼尾紅痕的地方輕緩地劃過,突然用著低低沉沉的聲音問道:“你在軍事學院,有很多追求者嗎?”


    丹鬱怔了怔,遲緩開口:“沒有。”


    “是嗎?”餘悸還是那樣看著他:“我看那個精神體是白虎的哨兵,好像對你很感興趣。”


    丹鬱:“但他不喜歡我。”


    “是嗎?”


    餘悸還是這麽不鹹不淡地問。


    時間的流速從未改變,可有的時候,在某一瞬間,會突然變得緩慢下來,唿吸會變慢,心跳也會變慢,短暫的沉默間,就好像過了很久很久。


    突然的沉默裏,丹鬱晃了一下神,給出了一個近乎下意識的迴答。


    “他隻是想跟我上床。”


    丹鬱這樣說道。


    隻不過是因為和朋友打了個賭,說一天之內必拿下,結果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一個星期過去了,不僅沒拿下,還次次都鬧得很難看。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覺得麵子上過不去,不停地詆毀,可又總是纏著,甩也甩不掉。


    餘悸的手往下移了一點,像捧住了丹鬱的側臉,指尖正好停在耳垂的位置,很輕地觸碰了一下,問道:“那你想嗎?”


    這話是在問他想不想跟聞祈上床,丹鬱有些無語,不知道餘悸這個人是不是又在憋什麽壞水,於是就沒迴答,抬起眼有些兇狠地盯著餘悸看。


    這一盯把餘悸給看笑了,撫在側臉的手往後一穿,餘悸翻身下壓,把他禁錮在身下,額間相抵,說道:“想也不行。除了我,誰都不行。”


    表現出了一絲類似占有欲的東西,可丹鬱清楚知道餘悸不是那個意思,餘悸是嫌髒。


    長發從一側垂落下來,擋住了周圍的新鮮空氣,丹鬱覺得氣悶,推了推餘悸,沒推開,就把頭往另一邊偏過去。餘悸在這時垂下頭,把頭埋在他的頸側:“我剛才說的,你聽見了嗎?”


    溫熱的氣息從耳畔開始蔓延,丹鬱忍不住打了個顫:“你又不喜歡我,為什麽要求我這麽多?”


    餘悸在他脖頸上蹭了一蹭:“誰說我不喜歡你了?”


    聲音低低沉沉的,還帶著些沙啞。像是為了證明這一點,還特意說道:“你可是我到現在為止,最喜歡的人了。”


    這樣的“喜歡”是哪種“喜歡”,丹鬱不太能知道。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餘悸到底是怎麽醒過來的,如果知道了,他以後會用盡一切辦法避免,可現在人醒都醒了,他也沒辦法,隻能再次嚐試推開餘悸。結果當然是推不動,他越是推,餘悸就貼得更近,他最終還是放棄了,故意說道:“那原沐生呢?”


    餘悸好像又笑了一下,溫熱的氣息打在丹鬱的脖頸上,聲音很輕:“猜猜看。”


    丹鬱平靜地給出答案:“我猜你誰都不喜歡。他在你眼裏是什麽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在你眼裏隻是個玩物。”


    拿來隨時取樂的玩物。


    可他明明是個人。


    像是覺得這個答案好笑,餘悸又開始笑起來:“不啊,你怎麽會是玩物呢?你可是我的愛人。”


    丹鬱真是受不了“愛人”這個虛偽的稱謂了。


    地平線蔓延出了一絲光亮,天空開始泛白,房間裏不再黑暗,有些模糊的清晰,丹鬱終於等到了天亮,悶聲悶氣地說道:“讓開,我要去學校了。”


    但餘悸沒讓。


    還掰正了他的頭,迫使他再次跟自己麵對麵,還給他出了個主意:“你可以試著取悅我一下,比如,親我一口。”


    丹鬱皺著眉頭問:“親哪?”


    餘悸被他的問題給逗笑了,反問道:“你還想親哪?”


    丹鬱也反應了過來,對自己剛才的問題感到可笑,他想也沒想,閉著眼睛就湊過去親了下餘悸的側臉,不耐煩地說:“可以讓開了吧?”


    可餘悸還是沒讓。


    “你不是說親你就行了嗎?”


    餘悸脾氣很好地解釋道:“是啊,可我隻說讓你親我,沒說我會讓開。”


    “你……”


    接下來的話還沒能來得及說出口,就被硬生生給堵了迴去,餘悸覆壓下來,丹鬱逃無可逃,隻能被迫迴應。灼熱溫軟的唿吸交匯間,突然唇角一痛,血腥味在唇齒間肆虐,丹鬱猛地推開餘悸,捂住嘴:“你幹什麽?”


    餘悸抬起手,用指尖抹了下嘴角不屬於自己的鮮血,坦誠交代:“咬你啊。”


    抓住這一瞬間的鬆懈,丹鬱連滾帶爬地下了床,死死抿住嘴,慌亂地跑了出去。餘悸緩緩坐起來,望著丹鬱跑出去的方向,開始冷冷清清地笑起來,笑得肩頭都在抖,連帶著床也隨之顫動。


    “玩物……”


    他重複著這個從丹鬱口中說出來的詞,就好像從來沒有聽過一樣。


    第20章


    慌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伴著幾聲零碎的碰撞聲,沒過多久,這道腳步聲又開始原路返迴,餘悸麵帶笑意,看著丹鬱從隔斷牆後探出個腦袋,問道:“門,在哪裏?”


    臥室的構造並不複雜,隻是門跟牆體很像,幾乎融為了一體,天色還暗著,第一次來,所以才找不到門在哪裏。餘悸隨手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地毯上,不急不緩地走過去,視若無睹般略過丹鬱:“跟我來。”


    擦肩而過時,丹鬱刻意往邊上避了避,看到餘悸是真的推開了房間門,還頭也不迴地走了出去,才稍稍放下心,抬腳跟上去。


    房間外是條又深又長的長廊,兩邊有很多房間,還有通往不同方向的通道,丹鬱亦步亦趨地跟在餘悸身後,時不時往四周看過去。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著,以致於丹鬱都沒去想為什麽自己身上會穿著一套合身的睡衣。


    走了沒多久,餘悸就停了下來,站在一道門的旁邊,並衝丹鬱揚了揚下巴,示意他進去。丹鬱沒多想,隨手就開了門,進去後卻發現不是通往外麵的通道,而是一個專門用來擺放浮誇珠寶的寬敞房間,數量之多,琳琅滿目,倒像展覽館一樣。


    餘悸沒有進去,隨性地倚靠在門口的位置,說道:“你應該已經知道這裏是別墅了,我順便帶你隨處看看,因為你以後會常來。”


    然後看了眼牆角,繼續說道:“看到那邊的鍾擺了嗎?”


    丹鬱下意識看過去,餘悸說:“別去動它,因為它後麵有一個機關。你要是動了它……”


    說到這裏,餘悸有些刻意地停頓了一下。


    在這種別墅豪宅裏,類似這樣存放貴重物品的房間向來都會有安保係統,也許那後麵的機關,一旦誤觸,就可能會出現生命危險。正當丹鬱這樣想的時候,就聽餘悸說道:“要是動了它,就會發現後麵有個密室。”


    然後餘悸把目光從鍾擺移到了丹鬱的臉上,漫不經心地說道:“那裏麵有很多原沐生的照片,很多,很多,很多。你不會想看到的。”


    這才是他帶丹鬱來這間房間的原因。


    餘悸總在一些很奇怪的地方保持著絕對的坦誠,說是真誠也不過分,但歸根結底,還是得算作他的惡趣味。


    他掃了眼陳列在房間裏的各種配飾,滿不在乎地說道:“來都來了,隨便挑兩個吧。”


    從聽到密室裏全是原沐生的照片開始,丹鬱就處於一種想說點什麽又說不出來的狀態,臉上的表情也是肉眼可見的難以形容。他端詳了餘悸一會兒,突然應道:“好啊。”


    然後就轉過身,圍著陳列櫃一個個看了起來,看起來很是認真,真去挑上了。餘悸倚在門口沒進去,就靜靜地等著,等了好一會兒,餘光瞥見丹鬱伸手拿起了一個什麽東西,然後就往他這邊走來了。


    他並不知道丹鬱拿了什麽,也沒有要過問的意思,正打算轉頭離開的時候,還沒能轉過身,肩頭就搭上了一雙手。


    是丹鬱過來了。丹鬱在他麵前踮起腳尖,試探著貼近,隨即耳垂上就傳來了輕柔的觸碰感。丹鬱的動作很輕,小心翼翼中帶著一絲認真,冰涼穿透過去,就這樣給他戴上了一枚耳釘。


    大部分時候,他都默許了丹鬱的靠近,現在也是,當意識到丹鬱要做什麽開始,他就站在那裏任由丹鬱擺弄,在丹鬱為他戴耳釘的時候,他還順勢環住了丹鬱的腰。


    “你很會取悅人。”


    聲音中帶了些笑意,但應該沒有讚揚的意味在裏頭。


    四處可見的鏡麵裏,餘悸看到這是一枚鑲嵌著黑鑽的耳釘,問道:“為什麽選這個?”


    丹鬱放下手:“猜猜看。”


    這是在學他說話。餘悸垂下眼,看著丹鬱的眼睛,說:“上一個說讓我猜的人,你猜猜,他怎麽樣了?”


    丹鬱:“……”


    丹鬱:“那你重新問一次。”


    餘悸倒也相當配合,重新問道:“為什麽選這個?”


    丹鬱也看著他的眼睛,說道:“看著有點不詳,感覺戴了可以帶來死亡。”


    雖說餘悸早就知道丹鬱對自己有這方麵的期待,但真的從丹鬱嘴裏聽到了,不得不說,就是另外的感覺了。餘悸不太知道這種感覺怎麽形容,眸光微微斂了一下,低聲問道:“是嗎?”


    他看起來好像不怎麽在意。


    不僅不在意,還挺高興的樣子,嘴角的弧度又往上揚了揚,牽住丹鬱的手,將其牢牢地握在手心,說道:“走,繼續帶你去看看別的地方。”


    “……”


    餘悸很耐心地帶著丹鬱看了一遍別墅,在吃完早餐後,還把丹鬱貼心地送到了軍事學院,沒有耽誤丹鬱多一分鍾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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