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輪高掛長空之上。


    沙丘。


    沙帳內,盤匜中木材已燃燒殆盡。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南宮曄的臉上,但他卻感到身體無比的沉重和疲憊。


    他睜開眼睛,看到陌生的房間和陌生的環境,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恐懼。


    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試著下床,走到鏡子前麵,看到了一個陌生的麵孔。


    啪!


    幾息過後,帳中傳來鏡片碎裂的聲音。


    “不...不...不...”


    “這不是我,這不是我。”


    盯著地上摔成碎片的銅鏡,南宮曄捂住刺痛的胸口眼中盡是驚恐,臉上冷汗一滴接著一滴從臉頰落下。


    誰能告訴他,鏡中這位臉色煞白、口唇烏黑、披頭散發的人是誰?


    當南宮曄開口說話時,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變成了那種陰沉、尖銳的語氣,這讓他感到無比的恐懼和絕望。


    “哎呦!我的趙大人,你怎麽起來了?”


    就在南宮曄心存疑惑之際,從帳外走來一人,正是昨晚那位閹寺。


    閹寺見趙大人虛弱的站立在床榻邊,他趕緊小踱步走到其身邊攙扶,同時口中還不斷念叨著:“我說趙大人,你幹嘛非得親身為陛下試藥呢,昨晚王太醫可說了,你這是不治之症,已無力迴天,還是好好珍惜當下光陰呐!”


    聽到這陰陽怪氣的聲音,南宮曄就覺得一陣倒胃,還有這人,他也覺得惡心。


    閹寺雖言語間盡是關心之態,可也飽含著幸災樂禍,簡直就是虛情假意。


    嘶!


    就在慕容珩剛準備發問之際,突然感覺眼前的物體逐漸模糊不清,腦海中也傳來陣陣眩暈,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瘋狂湧入。


    很快,他便知道那些湧入的是什麽東西。


    一些不屬於他的記憶,那些記憶就像是發生在他身上一樣,每一處都細致到極點。


    那些記憶的瘋狂湧入,讓他一時間頭痛欲裂、四肢乏力,攙扶在床榻處的身子也開始逐漸搖晃起來。


    “喲,趙大人你這連站都站不穩,還不趕緊坐下休息會兒呐!”說著,閹寺便一把拽住南宮曄的胳膊拉扯他摔在了床榻之上。


    好半響,南宮曄才從大腦眩暈中迴過神,雙手顫抖著攙扶在床榻邊緣,接受到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後,他的大腦完全處於一片空白當中。


    數十息過去後,南宮曄才艱難的喘著粗氣扒拉開厚重的寬袍大袖,望著暴起的黑色經脈,他的嘴角露出苦笑,一絲絲血跡也順著嘴角流淌而出。


    “去,給我打一壺牛奶,再弄兩個雞蛋,生的。”南宮曄強忍著胸口傳來的劇痛感,朝身側之人吩咐道。


    “趙大人,你這不是為難咱家嘛,再說你要那稀罕物做甚?”麵對趙大人的要求,閹寺麵露難色。


    雖說這趙大人命不久矣,他也不必如此卑躬屈膝委曲求全,可他畢竟還未神遊太虛,此時若是不按照他的吩咐去辦,他隻要一聲令下,照樣可以取自己性命,他可不想跟著陪葬。


    可牛奶畢竟稀罕物,他如何能弄來?


    “這我不管,一刻鍾之內若是我見不到牛奶跟雞蛋,便杖殺爾。”見眼前之人拒絕,南宮曄麵露兇狠厲色。


    他何嚐不知道,在古代,牛奶異常珍貴,不是普通老百姓能隨便吃到的,隻有一些王公貴族、文人雅士等有地位的人才能享用。


    要讓他一個閹寺去弄到牛奶,無異於大海撈針,可他也沒有辦法,性命悠關的時刻,就這具弱不禁風毫無行動力的身體,壓根就連走幾步路都是問題。


    因此,他隻能差使閹寺去辦這件事。


    再說了,現在隨行的部隊可是秦始皇的隊伍,千古一帝的隊伍中不可能沒有攜帶牛奶跟雞蛋。


    若是有心,想弄到這兩樣東西也不是很難,就看這人會不會來事。


    “喏。”


    望著厲聲兇狠的趙大人,閹寺整個人為之一顫,後背直冒冷汗,答應一聲之後趕忙退出了沙帳去找尋所需之物。


    “唉!”


    “我怎麽就這麽倒黴啊,什麽事都讓我趕上了。”


    等那位閹寺走了之後,南宮曄茫然的盯著沙帳中已經寂滅的火堆。


    直到現在,他都無法理解自己怎麽就到了這個地方,還成為了一個臭名昭著的大太監。


    趙高,秦朝有名的奸相,身高七尺,麵膚白皙,天閹之人。


    透過地上破碎的銅鏡碎片,看到鏡中的自己,南宮曄眼中的厭惡之色不減反增。


    幾息過後,他緩緩的沿著床榻邊緣慢慢坐下,發紫的雙手一點一點用力朝鏡片的地方靠近,短短兩三米的距離就像是千米之外一般,鼻中粗氣那是有一下沒一下出氣多進氣少。


    半刻鍾之後,他終於爬到了鏡片的地方,發紫的右手撿起地上一塊鋒利尖銳的鏡片,望著鏡片中的那副陌生的麵容,南宮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嗞。


    沒有任何遲疑。


    南宮曄抓起鏡片對著自己的左手手腕經脈處便是一道劃拉,頃刻間,一條細絲的裂口便呈現在眼前。


    奇怪的是,那道傷口並沒有流出鮮血,可南宮曄整個人渾身像是承受了千般折磨一樣,麵容快速扭曲得不成樣子,嘴巴都裂得不成形狀,牙齒也相互碰撞著猶如打架。


    鐺!


    身體傳來的疼痛感讓南宮曄十分虛弱,虛弱到讓他就連唿吸都沒有力氣的地步,手中的鏡片落在地上哐當作響又變成了更細小的碎片。


    鏡片落地後,南宮曄感覺右手傳來一陣刺痛,他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扭過頭看了一眼右手,見上麵已經出現了許多的傷口,鮮血已經布滿了整個手掌。


    望著手掌中不斷流出的鮮血,南宮曄嘴角艱難一笑。


    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又是半刻鍾過去,沙帳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隨著腳步聲的靠近,聲音也越來越大。


    沙帳內,南宮曄白皙的臉龐不複剛才扭曲難看的畫麵,而是毫無表情非常平靜的顯現出一絲潮紅。


    似乎是沙帳外傳來的腳步聲驚動了帳中的南宮曄,隻見他筆直修長的眼睫毛輕輕動了下,人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趙大人,你要的牛奶跟雞蛋咱家找來了。”


    營帳外,擰著黑色鐵壺冒著熱氣的閹寺還未靠近沙帳便陰沉著臉色大聲朝沙帳中叫喊著。


    哐當。


    當閹寺揭開沙帳,看到帳中情景,整個人都愣住了,就連手中的鐵壺掉落在地都不自知。


    在鐵壺落地的時候,地上的南宮曄兩隻手掌手指微不可查地動了下。


    隻見帳內,南宮曄整人趴在地上,頭看向自己的右手,右手下方則是碎片渣子,所有的碎片渣子都被血漬渲染得十分可怕。


    要說右手的場景足夠嚇人的話,那左手則是更為恐怖,畢竟右手那邊雖是被血漬渲染,可好歹那些血漬終究是凝固的。


    左手則不同,左手手腕處長長一道傷口此刻正慢慢的匯聚著血液,一滴、一滴、一滴地順著手臂滴落在地上的碎片之上。


    “趙...趙大人...趙大人割腕自殺了。”


    良久,閹寺才反應過來,驚恐地發出叫喊聲。


    “快、快傳太醫令。”迴過神來的閹寺一邊叫喊著一邊急忙轉身跑出營帳,著急得他就連長袍中的雞蛋掉落在地也不自知。


    就在閹寺走出的營帳之後,地上的南宮曄卻突然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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