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欽舟很驚訝:“我沒記錯的話你爸不也是大學老師嗎?”“誰說不是啊,以前他學生當中就有過一對同性戀人,遭到很多同學歧視,我爸還幫他們說話,覺得其他那些人愚不可及,所以我以為他能接受,意識到自己的性向後就十分天真的跟他們坦白了。”“哪知道我爸的這份寬容是僅限於對別人的,當他自己的兒子也成了同性戀,他就接受不了了,變成了自己嘴裏那個‘愚不可及’的人。”唐靖愉心情低落下去。林欽舟不太會安慰人,索性不說話,默默分了他半塊醬餅。東城是個很大的地方,各地飲食習慣有不小的差別,林欽舟還是第一次吃這種醬餅,醬香濃鬱,上麵撒著白芝麻和花生碎,很好吃。他想秦越肯定會喜歡,他那個人就喜歡這種味道濃鬱的食物,吃個海蠣煎都要多放醬油。“算了,不說這個了,所以你怎麽就不早點告訴我。”“你也沒問啊。”“……”唐靖愉一想好像還真是,像他自己也不可能無緣無故跑好友麵前說自己是同性戀,又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現在可以告訴我是島上哪個小妖精勾了你的魂嗎?”之前林欽舟那句似是而非的“差不多吧”,可謂是吊足了唐靖愉的胃口,但林欽舟就跟個鋸嘴的葫蘆似的,怎麽都問不出個所以然,唐靖愉快好奇死了。沒想到林欽舟反問他:“你看不出來嗎?”邊說邊拿手機拍了那碟醬香餅,接著打開微信,像是把這張照片給什麽人傳了過去。唐靖愉沒有偷看別人隱私的習慣,但他現在更好奇了,就他爹的跟有上百片羽毛在心上撓似的,人都快瘋了。“我能看出來什麽啊,我跟你認識那麽多年我都沒看出來你是同類,而且咱們在珊瑚嶼上也沒認識幾個男的啊,接觸的稍微多一些的就隻有秦等等”唐靖愉忽然福至心靈,“你該不會看上的是秦老板吧?”林欽舟總算舍得抬一下頭:“我以為我表現的很明顯。”唐靖愉:“……”第99章 一頓午飯吃完,唐老師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走出食堂的時候人都傻了,差點一腳踩空從台階上摔下去。從食堂到職工宿舍樓有挺長一段路,中間會經過一片人工湖,湖裏種了蓮花,9月下旬,蓮花還開著,間或有幾朵翠綠的蓮蓬,幾隻蜻蜓從水麵上一掠而過,落到旁邊的蓮葉上。夏天已經結束了,東城卻還很熱,一直要到10月,天氣才會漸漸轉涼。“你看什麽,想吃蓮子啊,不行的,咱們這池蓮花是觀賞蓮,之前有學生偷偷下水摘過,難吃不說,還吃了一張警告,你可別想不通也去摘啊。”林欽舟:“……”他看起來是那種為了一口吃的就趟蓮塘的人嗎?他隻是看見蓮蓬想秦越了而已。也想到了某樁往事。那是十年前的夏天,他要從珊瑚嶼迴東城的前一天。在那之前他經曆了堪稱跌宕起伏的一個暑假,比如他暗戀他哥翻車,比如他差點成了殺人犯,比如他哥願意和他談戀愛了……心情大起大落,刺激極了。當時他和秦越才確定關係沒幾天,正是膩歪的時候,當然舍不得分別,所以在他離開珊瑚嶼前一天,他拉著秦越在外麵瘋玩了一整天,恨不得把一分鍾變成一天來過。到傍晚時兩個人累了,準備迴家去。路上經過蓮塘,蓮花開得很漂亮,采蓮的幾個小姐姐在蓮塘裏說話唱歌,很熱鬧。林欽舟不知怎麽就起了歪心思,趁秦越不注意,把人往蓮塘那頭一拽,在他哥沒反應過來前抱住人,將自己的嘴唇送了過去:“哥,我想親你……”他一雙眼睛彎起來,像兩把小鉤子,勾得秦越也犯了混,反客為主,圈著他腰肢遂了林欽舟的心願……兩人吻得忘我,後來是林欽舟先撐不住,想逃,卻被秦越摁住後頸,吮得舌根發麻,腿腳發軟。“哥……”林欽舟站都站不穩,整個人跟條泥鰍似的往下滑,全靠秦越捉著他後頸,才勉強撐著,到後麵直接軟在了秦越懷裏,靠著他輕輕喘氣。彎起的眼眸濕漉漉的,沾著水汽。然後兩人額頭抵著額頭,悶悶地笑。覺得自己真是膽大包天。“……來這邊,這邊的還沒摘!”采蓮女的聲音越來越近,是往他們這邊過來了。秦越扶住他的腰,握住他的手,說:“走”兩人就迅速往旁邊跑,邊跑邊瘋狂大笑,“哈哈哈哈哈……”這番動靜嚇住了采蓮女:“誰!誰躲在那”兄弟倆卻不管了,手拉著手,迎著夕陽跑出去很遠很遠……“嘿發什麽呆呢”眼前奔跑的兩個少年變成了唐靖愉的手掌,林欽舟懨懨地收迴視線,“沒什麽,就是想我哥了。”他對著蓮花叢拍了張照片,給秦越傳過去:“哥,你還記得島上那片蓮花塘嗎?”“你哥?你不是隻有個同母異父的弟弟麽,你哪來的哥?”“秦老板就是我哥。”林欽舟對著兩人的對話框發了會呆,手指往上滑了幾頁,全都是他一個人的消息,秦越一條也沒迴,林欽舟撇撇嘴,心情有些沮喪。而唐靖愉還在一旁八卦個沒完:“臥槽,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林欽舟,談起戀愛來還挺會,哥都叫上了啊……”林欽舟:“……”剛才在食堂裏,林欽舟隻交代了自己喜歡秦越這件事,沒談及兩人的過往,唐靖愉便把這當成故地重遊後的“豔遇”,林欽舟由著他誤會,這會兒簡直是有口難言。“走吧,我想去午睡兒,今天滿課。”“我也得睡會兒,昨晚沒睡好,困死了。”唐靖愉的哈欠說來就來,“對了,國慶張老師他們說去爬山,你去嗎?”“不去,我有事。”“什麽事,會情哥哥啊?”林欽舟:“嗯。”是秦哥哥。也是情哥哥。同一時間,珊瑚嶼剛下過一場暴雨,雨大得仿佛天漏了個洞,整片瑤池的水被傾倒下來,院子裏的爬山虎和幾株三角梅被淋得東倒西歪,蔫蔫地倒在地上。雨停後,小窈卷起裙擺,忙著整理和修剪枝葉,而她的大冤種老板則坐在旁邊的藤椅上,愜意地喝茶、剝蓮子。小窈把落葉掃到一旁,偷偷翻了個白眼。“……所以老板,您打算什麽時候開放202,您不能因為林先生住過那就不給別人住了,咱們還要不要做生意的?”小窈是個聰明姑娘,沒兩天就把老板最近的一係列異常舉動給想明白了,也猜出那兩枚不翼而飛的鑰匙去哪兒了大概率就是被老板悄悄藏起來了。但馬上就是國慶長假了,每年這個時候房間肯定都是供不應求,他們沒道理白白損失一個房間,那可是一大筆收入啊。那個終年上鎖的房間也就算了,現在又鎖一間算怎麽迴事?秦越慢條斯理地剝了一碟蓮子,又把裏麵的蓮芯拔出來,歸攏到旁邊的小篦籃裏,視線朝小窈投過去:“我少發你工資了?”“那倒沒有。”“那就得了,年紀輕輕的,少操點心,容易掉頭發。”哪個貌美如花的姑娘能容許別人咒自己禿頭,小窈快氣死了:“老板,林先生知道您私底下是這樣的人嗎?”沒想到老板居然笑了下,表情還挺得意:“你猜他知不知道?”小窈:“……”她現在心情很複雜,想大逆不道地把老板的輪椅給拆了。叮咚篦籃旁邊的手機震了下,屏幕上跳出幾條微信提示。秦越將蓮子放迴碟子裏,擦了手,這才拿起手機。動作分明不緊不慢,但小窈卻從他微蹙的眉心裏看出了幾分急切。“林先生啊?”她笑眯眯地八卦。老板卻小氣地要命,一個字也不肯說:“幹你的活。”消息確實是林欽舟發來的,他傳給秦越一大片蓮花叢,問他:【哥,你還記得島上那片蓮花塘嗎?】秦越當然記得。隻要是同林欽舟有關的一切,他統統記得,一絲一毫也沒有忘記,就是憑借著那些迴憶,他才撐到現在。可他沒有迴這條消息。林欽舟離島已經半個月,人走了魂卻還留在這,每天給秦越發上二三十條消息,吃飯、喝水、走路,遇見的人、路上碰到的小貓小狗、學校表白牆上的留言……哪一樣他都要向秦越報備一下。秦越很喜歡收到這些,每一條都看得很認真,因為看著那些,就仿佛自己在對方身邊一樣。但他一條也沒有迴過。不過林欽舟似乎也並不在意他迴不迴,反正不管他如何冷淡,每天照樣發得起勁。隻有一件事讓秦越耿耿於懷,學校的表白牆。林欽舟太受歡迎了,表白牆上幾乎每天都會掛著他的名字,多的時候一天能有四五個。秦越一方麵替他感到高興,覺得他值得被那麽多人喜歡,另一方麵心裏又不大痛快,像自己的珍寶被人覬覦著。可珍寶本來就該被所有人喜歡,被更優秀的人擁有,他不配。所以他很矛盾,也很痛苦。“老板,你是不是每天都在等林先生消息啊?想他了?”小窈那邊已經處理得差不多,正在給兩株三角梅重新搭架子。她發現老板最近手機不離手,常常對著手機發呆,但以前老板是很少會碰手機的,他沒有親人和朋友,也不怎麽網購、刷wb,需要用到手機的時候少之又少。有時候小窈甚至覺得他活得一點都不像個現代人。“果然還是活太少了?”秦越幽幽的一記眼刀掃過去,小窈渾身一凜,“不少不少,我幹活去了!”秦越收迴視線,繼續盯著手機,盯了很久,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機已經跳到了待接通界麵。秦越:“……”秦越為自己下意識的舉動愣了一會兒,第一反應是掛斷,可手指卻遲遲沒有摁下那個紅色的圖標。雖然沒有開揚聲,但每一聲長長的嘟聲都在空蕩蕩的院子裏如此清晰地迴響在秦越耳邊。過了一會兒,電話自動被掛斷。“……”秦越說不上來現在的心情,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失落,但在看見那片蓮花塘,在聽到小窈問他是不是想林欽舟了的時候,他其實是有些失控的,像是情緒的閘口壞了,一些東西不可控製地逃逸了出來。在等待電話被接通的那幾十秒裏,他甚至想好了借口。可林欽舟沒有接電話。他指尖輕輕敲了敲石桌,把裝蓮芯的碟子撥到一邊。補發了一條微信給林欽舟,輕輕巧巧的五個字:【剛才打錯了。】發出去後他舒了口氣,像是掩耳盜鈴的人,也不管這個借口是否拙劣,隻是急於把這個情緒的閘口手動擰上。“秦哥秦哥你在嗎”院子外麵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男聲,緊接著一個年輕男人風風火火地闖進來,懷裏抱著一把火紅色的木吉他。小窈一看見他就頭疼,嫌棄道:“你怎麽又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月光遺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問君幾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問君幾許並收藏月光遺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