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朔跟著起身,站直後他比小肆高了有一個頭。


    好像最近阿朔又長高了,也是這時候小肆意識到阿朔真的還在成長期,可能這就是少年夫妻的快樂?還能看著對方長高?


    連朔站在小肆麵前,看她沒有任何動作,知曉她又走神了,於是提醒道:“小肆,掀蓋頭。”


    “哦,對。”小肆拍了拍腦袋,她都忘記了,這個小世界和她所熟知的古代並不一樣,畢竟這個小世界都是女人將男人娶迴家了,風俗上自然會有一些差異。


    在這個小世界,新娘要親自在成婚那天,去新郎屋內接他。


    這代表著新娘對新郎的尊重,如果新郎願意跟著新娘走,就會允許新娘挑開他頭上的蓋頭,露出麵容,跟著她一同走出家門。


    代表著,以後他就是新娘家的人了。


    而那蓋頭會由新娘保存,當作壓箱底的寶貝留著。


    小肆有些慌亂地挑開小惡龍頭上的蓋頭,對上了他含笑的眼眸,阿朔不論是什麽模樣都很好看,不過小肆在心底偷偷地想,此時阿朔紫色的眼眸一定很漂亮。


    他們倆手牽手一同走向外頭,村裏人打量著這兩人,也算是般配。


    不過本就好看的鍾丫頭,這穿上喜服更好看了,別說那些年輕的小哥兒,就連年紀不小的大叔都看看紅了臉,誒,這連哥兒真是好福氣。


    按照這個小世界的規矩,本來應該是女方帶著新娶的夫郎從男方家走到女方家的,但現在他們倆就在一屋,這兩步的路沒一會兒就能走完,這自然不行啊。


    所以為了熱鬧,村裏的大叔們給小肆出了主意,讓她帶著新夫郎繞村子一圈,也不用說別的,就讓他坐在牛車上,別提多威風了。


    小肆一開始聽到這提議的時候都沒好意思和小惡龍說,後來還是小惡龍和她說,他很期待,她這才拉來了牛車。


    如今真的要坐上去了,小肆又有點緊張地看向小惡龍問道:“阿朔,我們家牛拉得動你嗎?”


    畢竟小惡龍的重量對於這個世界的生物來說,就像一座沉重的山,她估計著自家這頭看似健壯的牛,危矣。


    這一句話,聽到小惡龍耳朵裏,著重聽到了“我們家”三個字,小惡龍嘴角上揚,心情愉悅,“拉得動,我會使用法術,不用擔心。”


    他之所以想要坐著牛車逛一圈村子,其實想得很簡單,因為他發現,這麽一個小小的村子裏,其實有很多人對小肆賊心不死。


    他們一同出門的時候,時常會遇到一些湊巧碰上的人,他們會紅著臉和小肆打招唿。


    更湊巧地還會手上多一點東西出來,找各種借口要送給小肆,連朔看著這些人,嗬,借口可真拙劣,都是他曾經用過的。


    不過好在小肆全都拒絕了,她總喜歡笑著說出最狠心的話,沒有留下一點餘地。


    比如說人家想要送她一把傘,她就從身後拿出一把,笑著說:“我和阿朔擠一擠,一把夠用了。”


    又或者人家要送她一些板栗,她會皺眉為難地說:“阿朔喜歡吃這個,隻是阿朔先前剝這個弄傷了手,我想要剝給他吃,他又舍不得我累著,為了我們妻夫關係和諧,就不收下了。”


    諸如此類,那些聽到她迴答的哥兒們心都碎了,這還不如直接拒絕呢,她這迴答無異於拒絕他們還非要塞一口又硬又難嚼的糖。


    不過不管她怎麽拒絕,還總有不死心的哥兒往她麵前湊,這也是為什麽小肆說要辦酒的原因,她需要給小惡龍名分呀,不然她都怕小惡龍會醋死。


    所以此時用法術懸浮坐在牛車上的小惡龍絲毫不覺得尷尬,甚至還帶著一點莫名的自豪。


    小肆看他接受度相當好,心底也覺得甜滋滋,想當初小惡龍在天淶界的時候,一直冷著一張臉,什麽樣的座騎沒有坐過,講究的就是一個氣派。


    而現如今,小惡龍坐在牛車上也頗為開心,而其中的原因就是她,小肆很難不偷偷感到開心。


    等坐在牛車上逛了一圈,村裏的小哥們躲進屋子裏落淚,小惡龍才滿意地點點頭,很好,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小惡龍踩著一地碎裂的少男心,心滿意足地被小肆牽著走進屬於他們的屋子裏。


    隻是在踏進屋子的那一刻,小惡龍詫異地愣在原地,小肆看到突然不動彈的小惡龍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問道:“怎麽了?”


    見他沒有迴答,小肆難得有些慌張地小聲問道:“阿朔,你該不會想反悔了吧?”


    連朔聽到這話,這才迴過頭,看到因為緊張開始胡言亂語的小肆,他笑著捏緊了小肆的手,“不會,舍不得。”


    他說完又小心地看了一眼屋內坐在高堂位置的暴君,妖妃,還有自己的父母。


    他從來沒有想到他們會來,而且可能是怕影響小肆的修行,所以他們是以分身的形式來的。


    但也不能在這待太久,隻能是片刻的時間。


    他們隻是不想錯過,對於自己孩子來說很重要的時刻。


    妖妃很快臉上的喜悅減淡,她慌張地想要起身,卻被暴君拉住,妖妃美眸發紅,她發現了,小肆看不到他們,小肆已經看不到他們了。


    “怎麽會這樣,在天淶界的時候,小肆是可以看到的,哪怕是分身的形態,小肆也是可以看到的……”妖妃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都在發疼。


    暴君又何嚐好受,這也是他嬌寵著長大的女兒,可是不管好受還是不好受,如今這都是現實,他們隻能求小肆自己尋到突破。


    暴君拍了拍妖妃的手,“迴去再說,今天是小肆的喜事。”


    聽到這話,妖妃雖然麵色依舊不好,但還是耐住了性子坐了下來,但是心中難免多了一分悲涼,她以為小肆能看到她的,她以為他們能夠短暫的相聚。


    難怪他們以分身的形態來這個小世界短暫的時間內不會對小肆造成影響,看不到又如何會有影響。


    妖妃看著眼前穿著紅衣,打扮樸素但也難掩喜悅的女兒,心中一陣陣發酸。


    在小肆還在她肚子裏的時候,她想過,如果生的是個女兒,那麽一定會讓她風風光光地和伴侶成婚,會將所有的寶貝都堆在她的麵前,讓她成為整個天淶界都羨慕的人。


    而如今,妖妃看著這間破舊的茅草屋,看著女兒身上不知道從哪個垃圾堆撿來的布料,看著她頭上樸素到隻有一根銀簪子,聽說這根銀簪子還是小惡龍去打獵用獵物換來的。


    小惡龍也不敢與這個世界有過多的牽扯,所以能做的也隻有這點小事。


    他們的婚宴沒有宴請八方賓客,隻有幾桌潦草的宴席,來捧場的也沒有什麽有頭有臉的人物,隻有村裏的村民。


    但兩個孩子,在最簡單的環境下,草草成婚,卻笑得比誰都要開心。


    魔尊和魔後也難過,他們隻有小惡龍這麽一個孩子,他們也知道小惡龍選擇了一條怎樣的路,小惡龍放棄了擁有的一切,選擇了小公主。


    不過好在,他的付出不算一場空,至少他們如今十指相握,滿眼笑意地望著對方,魔尊沒忍住偷偷轉過頭擦了擦眼淚。


    狗蛋一直跟在小肆和小惡龍身邊,隻是因為早上起太早,狗蛋身體又不好,所以睡著了。


    但是此刻,它睜開眼就看到了暴君妖妃還有魔尊魔後,它甚至不敢確信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差點以為自己迴到了天淶界。


    狗蛋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們,狗蛋真的差一點就沒忍住撲上前了,但是狗蛋很快又想到了小惡龍說的話,它轉頭看向毫無所知的小公主,眼淚忍不住一顆一顆地掉下來。


    狗蛋是個很感性的小朋友,它在發現小公主真的看不見暴君他們之後,莫名就聯想到了自己身上,它真的很害怕以後小肆也看不到它了可怎麽辦。


    小肆注意到一旁偷偷擦眼淚的狗蛋,她詫異了一會兒,狗蛋這難不成是舍不得她成婚?小肆趁著其他人不注意,伸手揉了揉狗蛋的小腦袋。


    哭什麽呢,傻乎乎的,難不成狗蛋開始擔心她和小惡龍會有孩子?狗蛋怕會失寵?小肆沉思,她覺得這個問題要和小惡龍好好討論討論。


    一旁的裏正給他們做證婚人,裏正的聲音拉迴了小肆的思緒,他們也要簡單地拜一拜天地。


    他們聽到裏正的聲音高聲地喊道:“一拜天地。”


    他們對這天與地行禮,小肆望著天,想的是上輩子自己快要消散時聽到的那道聲音,神明,不知您是否存在,但不論如何,我都很感謝,謝謝你,讓我擁有這麽好的家人,朋友,愛人。


    “二拜高堂!”


    小肆與小惡龍轉身,他們對著空蕩蕩地前方鞠躬,她此時哽咽,酸楚蔓延,眼淚瞬間在彎腰鞠躬的刹那落地,她在心底想念著遠在天淶界的父母。


    最疼愛她的娘親,對她最溫柔的爹爹,小肆找到決定相守一生的人了,不知道你們是否知道不孝女在這遙遠的小世界做出的決定。


    如果說一開始還能忍,但看到女兒落淚的那個瞬間,妖妃的眼淚也奪眶而出,她走到女兒的麵前,想要觸碰女兒卻又不敢觸碰,她想要攙扶女兒起身卻又無法攙扶。


    她其實想送上對女兒的祝福,她都還沒來得及和女兒說,小肆,不論你做什麽決定,選擇什麽樣的人,爹爹和娘親都會永遠在你身後,會永遠永遠祝福你,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能與你所愛之人相守。


    暴君起身,走到女兒的麵前,攬住了在不斷落淚的妻子,他們此時就站在小肆的麵前,站在他們已經長得亭亭玉立的女兒麵前,接受著她帶有感謝,帶有歉意的一拜。


    大概是風也溫柔,風吹落了小肆的眼淚,正巧落在了暴君和妖妃的麵前,暴君將女兒的眼淚收集,小心翼翼地攥在手中。


    小肆似有所感地抬頭,望著眼前空蕩蕩的一切,心微微疼。


    緊接著她聽到了裏正喊出的最後一聲,“夫妻對拜!”


    小肆收住了淚水,她轉過身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臉,看到了連朔那雙永遠望著她的眼睛,她在這一刻明白,連朔為什麽要身受重傷付出代價也要來到這個世界。


    他大概是想告訴她,不管用什麽樣的方式,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隻要你抬眸,就能看到你熟悉的人,你永遠不是一個人在這個世上,你永遠沒有被拋棄。


    兩人對拜,小肆彎下腰,直到在看到連朔那麽高個子的人,卻將自己放得比她還低,在這段感情裏,他永遠這樣,小肆瞬間眼淚決堤,她覺得自己不值得讓連朔做到這個份上。


    小肆上前一步,拉住了連朔的手,她克製不住地顫抖,眼淚也根本不聽話,她心情很難受,分明是大喜的日子,但她卻哭成了淚人,不是不情願成婚,而是太多情緒混雜。


    連朔明白,他什麽也沒說,隻是給了小肆一個擁抱,拍著她的背安撫著說著一聲聲地:“沒事的,沒事的。”


    沒事的,看不到天淶界的人也沒事,看不到我真正的麵容也沒事,什麽也察覺不到也沒關係,我會成為你的眼睛,成為你感知那個世界的一切,我甘願成為你與那個世界的最後一道聯係。


    其他村裏人隻當是兩個受夠苦難的有情人終成眷屬,所以鍾丫頭才會哭成這樣,你別說,還真別說,真的有人哭都哭得梨花帶雨,讓一群大叔都看得心軟軟。


    村裏人看小姑娘哭成這樣,也沒鬧著他們,讓他們去洞房。


    在離開前,小肆突然停下,迴頭又望了一眼空蕩蕩的主位,她努力露出了一個笑,然後帶著哭腔說:“小肆會過得很好的。”


    聽到她說的這一句話,妖妃將淚流滿麵的腦袋埋在了暴君的懷裏,她哭著說:“我們家幺幺兒,都學會撒謊了呢。”


    說完這話,他們四人的身影逐漸變淡,慢慢地飄上了空中,而狗蛋見狀立馬哭著追了出去,狗蛋一路追著他們的身影,哭著嚷嚷著,“我們一定會迴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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