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媒婆渾然不覺,還在那笑道:「說起求親的人家來你也是極熟的,就是陸家。陸掌櫃不是同你的鋪子有合作,那陸公子想必你也見過的吧?哎喲,薛姑娘,我同你說,這陸家家裏有好幾間鋪子呢,家裏數不盡的錢財,吃喝穿戴盡是最好的不說,陸掌櫃夫妻也都是再和氣不過的人。家裏人口也簡單,就陸公子一個兒子,別無子女。那陸公子相貌生的也俊秀,人還上進,這不,他就在太初書院讀書,說起來同你哥哥還是同窗呢。且他剛考上秀才,怕不是往後就能考個舉人,中個進士,做個大官?昨兒陸夫人請了老身過去,對老身說了這話,老身一想,你和陸公子可不就是一對金童玉女?再登對不過的。所以老身才立時過來找你,給你說這門親事。若是其他的人家,老身也不來說,怕配不上你。」


    又想要再說幾句話,無非是薛嘉月嫁到陸家之後會如何的享福,讓她不要遲疑,同意這門親事,冷不防就被人給出聲的打斷了:「夠了。」


    這一聲斷喝極冷,隻嚇的齊媒婆立時就心肝膽俱顫。忙望過去,就見站在薛嘉月身旁的薛元敬一臉寒意。


    以往她沒少來給薛元敬說親,但薛元敬雖然每次都拒絕了,至少麵上對她都還是和和氣氣的,如何今兒來給他妹子說親事,他臉上竟然會沉成這個樣子?


    齊媒婆隻覺得內心十分不解。不過到底是來說親的,於是她就笑道:「薛公子這是不同意這門親事,怕你妹子嫁到陸家會受苦?這絕不會的。陸公子是個性子軟和的人,極會疼人的。而且昨兒我聽陸夫人話裏的那意思,陸公子其實很是心悅薛姑娘,是誠心的想要求娶她呢。這不,他一考上秀才就立時讓他父母托我過來求親了。」


    她越說,薛元敬的臉色就越沉,到後來簡直就陰沉的仿似要滴下水來一般。


    他何嚐不知道陸立軒心悅薛嘉月的事?非但陸立軒,還有譚宏逸,賈誌澤那些人。往後等薛嘉月再大些,隻怕來給她說親事的媒婆就會踏破門檻。


    而剛剛薛嘉月還同他說了譚宏逸當麵求娶她的事,她甚至還說嫁給譚宏逸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絕對不能容忍這樣的事發生,而且往後也必須要杜絕這些事發生。於是他就看著齊媒婆,聲音冷靜:「你迴去告訴陸家,就說我妹妹已經許配人家了。」


    齊媒婆聞言震驚,薛嘉月也睜大了眼,脖頸僵硬著轉過去看薛元敬。


    「薛,薛姑娘竟然已經許配人家了?」齊媒婆震驚之後就忙問道,「怎麽老身從來沒有聽說過?是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剛剛的事。」


    齊媒婆:……


    薛嘉月:……


    最後齊媒婆臉色不大好的走了,薛元敬走過去關上院門,迴過身就看到薛嘉月站在台階上目光複雜的看著他。


    他待要抬腳走過去,卻被薛嘉月給阻止了:「你別過來。」


    今兒一總被薛元敬強吻過幾次她都已經數不清了,這會兒看到他向她走過來她就覺得自己雙腿開始發軟。


    薛元敬:……


    心中原還在為陸家竟然叫媒婆上門求娶薛嘉月的事而惱火,這會兒卻被薛嘉月一臉抵觸他的神情所傷,心中由不得的就開始有幾分恐慌起來。


    「為什麽不要我過去?」口中雖然這樣問著,不過他到底還是停下腳步,隻看著薛嘉月,聲音放的又輕又柔,「月兒,哥哥是真的心悅你,想要做你的夫君。」


    薛嘉月不得不承認,薛元敬原就相貌生的極出眾,就算平日他對人都冷清清的,但依然會讓姑娘看著他就忍不住的一顆春、心萌動。而現在當他這樣目光溫柔的看著一個人,又聲音輕柔的說著這些堪稱是甜言蜜語的話,想必這世間確實是沒有女子能抵擋的。


    但是她不一樣啊,在她心裏從來都是將他當成哥哥來看待的。她會為自己有一個這樣優秀出色的好哥哥而感到驕傲,但是絕不會愛上他。


    於是糾結了半晌,薛嘉月一狠心,還是說道:「可是在我心裏,我真的是隻將你當成哥哥來看待的。你不能現在告訴我你心悅我,想做我的夫君就讓我將你當成夫君來看,我,我做不到。」


    如隆冬深夜的北風唿嘯著凜冽吹過一般,薛元敬瞬間就覺得自己全身都冷透了,胸腔裏的一顆心也都冷了下來。


    他看著薛嘉月。


    五月仲夏的日光透過樟樹葉子間隙灑在她身上,少女容顏明媚照人。不過她看著他的目光卻是帶了警惕和戒備的,再不是以往那樣的信任和依賴了。


    她往後會不會再也不會像以往那樣的對他笑了?也不會再親密的抱著他的胳膊對他撒嬌了?甚至,她會不會因為知道了他的心思而疏遠他?


    想到這裏,薛元敬就覺得心上如同綁了一塊石頭般,沉沉的墜了下去。


    一樣的告白話,對著譚宏逸的時候薛嘉月可以毫不猶豫的就發好人卡,但是對著薛元敬,她卻是不敢這樣直白的就說的。而且看著他現在眼瞼半垂,睫羽輕顫的模樣,她心中竟陡然就升起了一股憐惜來。


    「哥哥,」想了想,最後她還是艱難的開口說道,「我們以後要怎麽辦?不然我到外麵去另外賃間屋子住?你知道的,現在搞成這個樣子,我,我實在是沒有法子再同你住在一起了。」


    薛元敬聞言隻覺心中大痛,猛然的就抬起頭來看她。


    時光易老,展眼長夏已過,大雁南飛,初冬的第一縷風從郊外平原上吹來,院子裏的樟樹葉子簌簌作響。


    薛嘉月這日一大早就起來了,透過窗子看到外麵的石榴盆景葉片上落了一層白霜,她就打開衣櫃,拿了一件緗色的夾衣穿在身上。


    等她打開門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非但是那盆石榴上麵落了白霜,便是茶花,菊花這些花卉的葉片上也都落了一層白霜。


    眼前這些花卉盆景都是薛元敬這段日子斷斷續續買給她的。她不要,他也不說話,隻放在院子裏,日日來看視,給它們澆水,修剪枯萎的葉片。若等開了花,他便會悄悄的放到薛嘉月門前的廊簷下,好教她一打開門就能看到。


    自那日兩個人之間那層單薄的窗戶紙捅破了之後,薛嘉月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能再和薛元敬住在一起。畢竟以往隻是兄妹的身份,大家住在一起和和氣氣,親親熱熱的,自然是比什麽都好,但現在既然薛元敬挑明了他的心意,薛嘉月卻不能接受,若兩個人再強行住在一起,彼此隻會尷尬,所以薛嘉月是想要到外麵去再賃一間屋子住下的。


    但沒想到薛元敬聞言抬頭來看她的時候卻是一臉毫不掩飾的震驚又悲傷的模樣。且隨後她竟然看到他眼尾發紅,還聲音低低的叫她不要走,一隻行將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一般。薛嘉月霎時就心中軟了下來。但她依然還是不肯鬆口,隻說再不會跟薛元敬住在一起。


    最後彼此僵持著,薛元敬無奈隻得退步,指著旁邊的三間正屋,說自周阿姑走後,這三間正屋就一直空著,若她真不想再跟自己住在一起,便暫時住到這三間正屋裏,也算是獨門獨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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