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還是他不會說話的緣故。明明是一片好心,可最後總是會惹得薛嘉月誤會他的意思,以為他是在炫耀。待要同她說幾句軟和話,隻是從小都是別人哄他,他如何會哄人?張了張嘴總不曉得到底該說些什麽。最後見著薛嘉月一臉怒容的樣子,他也隻得轉過身,一臉怏怏的往外走。


    不過等他走到外麵的那條大街上,就看到有一個人正迎麵走過來。


    彼時夕陽餘暉,將那個人的身影拉的很長。橙色的日照也模糊了他的相貌,不過譚宏逸還是一眼就認出這是薛元敬。


    如同鬥雞入場見到對手一般,譚宏逸一下子就炸起了全身的毛,進入戒備狀態。


    薛元敬這時也認出了他來。不過相比較他這樣隨時會進攻的姿態而言,薛元敬則隻是目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後就繼續目不斜視的往前走,仿似壓根就不認識他一般。


    眼看就要越過他走過去了,譚宏逸心中不甘。就如同是自己氣勢洶洶的給人下了一封戰書,但對方卻甚至連戰書都沒有打開看一眼,隻順手就扔到了一旁的火堆裏去。


    完全就是對他的忽視。


    這會兒譚宏逸就很想要挑起薛元敬對他的重視,於是他忽然開口:「我剛剛去找過你妹妹。」


    雖然這兩年他在托月書院,薛元敬在太初書院,兩個人麵上看著並沒有任何交集,但譚宏逸平生第一次栽的跟頭就在薛元敬這裏,他如何會不上心?是時時打聽薛元敬近況的,所以他知道薛元敬很在乎薛嘉月這個妹妹。甚至聽說太初書院裏現在就有這樣的一則故事,薛師兄對他的那個妹妹看的極重,眼光也極高。上次聶鴻濤在路邊同他妹妹搭訕,薛師兄就沒給他好臉。還有賈誌澤,本地鎮撫家的少爺,說要求娶他的妹妹,被他給嚇的當場險些兒就失禁了。這樣的人家他都看不上,他還能看得上誰?反正往後薛師兄的妹妹還是少招惹為妙,不然薛師兄看著外表清雅的一個人,指不定就將你當成筆管給捏的粉碎了呢。


    而果然,譚宏逸這句話一說完,就見薛元敬立時停下腳步。隨後待他迴過頭來,就見他麵上一貫冷淡漠然,仿似對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的表情不見了,轉而眉宇凜冽,目光銳利的看著他:「你去找她做什麽?」


    譚宏逸有心想要挑起他的怒火,就偏偏不答,隻吊兒郎當的笑道:「你猜。」


    就見薛元敬麵色瞬間冷了下來,身上滿是黑雲壓城的緊迫逼人感:「不論你以前對她抱有什麽心思,但往後你最好都不要去接近她,若不然……」


    一語未了,就被譚宏逸毫不畏懼的給接了過去:「若不然你想怎樣?將我當成那支筆管給捏的粉碎?我可不是賈誌澤,不是你三言兩語就能嚇唬得了的。」


    話音剛落,他就見薛元敬垂在身側的雙手慢慢的攥成了拳頭。且看他眼中,真的是殺氣頓現了。


    但這正中譚宏逸下懷。


    以前他父親也請了人來教他習武,進入托月學院之後,曾聽掌院說起過薛元敬文武全才,將來必成大器,所以他對練武就越發的上心了。這會兒倒正好可以同薛元敬比試比試,看看到底是誰比較厲害。


    於是他剛剛麵上吊兒郎當的笑意沒有了,轉而也暗暗的攥緊了拳頭。


    眼看兩個人就要來一場街頭比試,連周邊的氣氛都變得劍拔弩張起來,但忽然就聽到一道清脆的聲音在叫著:「哥哥。」


    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消失。薛元敬冷冷的看了一眼譚宏逸,然後轉過頭,眼中的銳利冰冷頃刻不見,轉而又是平時清淡的模樣:「月兒。」


    並快步的往薛嘉月那裏走去。


    原來剛剛虎子想到院外來玩耍,一眼看到薛元敬正和剛剛來過的那個人在街上對麵站著,且兩個人的樣子看著就像下一刻就會打起來一樣,嚇的他立時就跑迴去告訴薛嘉月,薛嘉月這才趕忙的跑了出來。


    一見薛元敬這會兒好好的,並沒有和譚宏逸打起來,薛嘉月高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下一刻,她一把就握住薛元敬的手,嗔著他:「你都迴來了怎麽還不迴家,隻在這裏站著?快迴去。」


    說著,拉了他就要往迴走。


    薛元敬眉目低垂,順從的任由她拉著,哪裏還有剛剛若利劍出鞘,不飲血不迴鞘的樣子?


    他總歸還是不想讓薛嘉月看到他充滿暴戾之氣的一麵的。


    但譚宏逸見著他二人的這樣子,卻隻覺心中如有一口軟氣,憋的他整個胸腔都快要爆開了一般。


    竟然一個兩個的都視他為無物。而且薛元敬剛剛在他麵前明明是滿身煞氣,準備捕食的獵豹一般,鋒利的爪子都已經亮了出來,下一刻就會蹬地而出,整個人看著都很危險,但怎麽現在薛嘉月一過來他就跟一隻乖順的小綿羊一般?他這不就是特意做給薛嘉月看的?隻怕這會兒在薛嘉月的心中,還要以為是他欺負薛元敬了呢。


    於是譚宏逸就氣的在背後喊道:「薛元敬,你不要裝了,先同我打完這一架再說。」


    如譚宏逸所料想的一般,薛嘉月心中原就覺得是譚宏逸不好。實在是薛元敬某些方麵她還是很了解的,但凡隻要是他不關心的人或事,他是一概不理的。說的難聽點,他的性子還是很涼薄的。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會無緣無故的要同譚宏逸打架?必然是譚宏逸挑釁他在先。而現在她明明要拉了薛元敬迴去,譚宏逸還非要不依不饒。


    於是薛嘉月心中也惱了,猛然的迴頭瞪著譚宏逸,冷聲的說道:「譚少爺是富貴人家的少爺,我們兄妹是一般的老百姓,你沒事要同我們攪和什麽?便是你再有大少爺的脾氣,也沒有到我們兄妹麵前來發的道理,我們不受著。你還是趕緊迴去,往後可別再來了。」


    說完,拉著薛元敬就往迴走。


    而薛元敬一麵往迴走,一麵還迴過頭,目光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所有的嘲諷都不言而喻了。


    譚宏逸見了,隻氣的麵色都變了。片刻之後,終於還是忍不住,一拳頭重重的捶在旁邊的一株槐樹上,隻打的那株碗口粗細的槐樹幅度很大的搖晃了好幾下,枝幹上刷刷的掉下許多葉子來,就如同下了一場葉子雨般。


    但他也沒有察覺到手痛,隻心中不甘憤恨的在想著,薛元敬,過幾日的擊鞠決賽上我一定會贏你。一定!


    隨後他看了一眼麵前空無一人的大街,這才轉身往迴走。


    而薛嘉月和薛元敬一迴到家,薛元敬就問薛嘉月:「剛剛譚宏逸過來找你有什麽事?他同你都說了些什麽?」


    薛嘉月先前已經切好了菜,這會兒拉了薛元敬迴來,她就忙著要燒菜。聞言她也沒有迴頭,隻說道:「也沒有什麽。他是來給我送擊鞠決賽的票的,揚言說決賽那日他一定會贏了你,所以就特地讓我去看。我沒有接他的票,嘲諷了他一頓,就讓他走了,沒想到他出去會遇到你。他一定是在你麵前說了很挑釁你的話吧?哥哥,這個人很幼稚的,他的話你不用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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