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起她的臉,卻意外的捧起滿掌溫潤濕淚。「你在哭?到底發生什麽事?」


    「壞人趁夜偷襲你對不對?你受傷了對不對?中毒了對不對?」說著說著,她控不住放聲大哭。「你不要死,好不好?」


    他聽懂了,她在擔心他。宇文驥伸手把她圈在胸口,熱熱的吻烙在她額頭。他在笑,笑得心滿意足;她在哭,哭得態情豪放,兩個人很突兀的對比,卻對比出一個再清晰不過的愛情。


    她愛他,很真;他愛她,摯誠。不必過度的言語,月色已經為兩個交纏的身軀證明。


    【第九章】


    抓到趙立國,宇文驥解除後顧之憂,布下多時的引蛇出洞之計終算看到成果,有了向光禮的供詞,收拾讓他們隱忍多時的魏王變得出師有名,再加上差點漏網的趙立國,這下子真的能高枕無憂了。


    魏王的事鬧得舉朝皆知,住在京城的百姓很訝異,一向給人形象溫和的魏王怎麽會是個貪汙犯上、有不臣之心的大壞蛋?相信的人說:「唉,知人知麵不知心,虧他還是當今皇帝的叔叔呢。」不信的人說:「誰知道背地裏是不是有什麽陰謀,說不定他隻是礙了宇文相爺的路,才會被鏟除。」


    然女人家則是一麵倒的支持宇文驥,因為他的興學、濟貧、設廠等等,在在打動女人的心。她們說:「魏王有這麽大的能耐?需要我們相爺花心思去鏟除。」也說:「這就是禍國殃民,瞧,魏王查封的財產可以讓咱們免繳幾年稅捐。」


    就這樣慢慢地,覺得宇文驥是大好人的百姓,一天比一天多。


    宇文驥若有所思地看著蹲在地上的繪夏,她下巴擱在膝上,一隻手抓著菜葉在小雪嘴邊畫,她並不知道有人在後麵偷覦自己,隻是有些無聊的玩著綠色菜葉。


    她心想,阿福說有一門親戚來京城找他,他得離開幾日,可都十數天了,怎麽到現在人還不迴來。


    人人都說阿福發瘋,自前相爺夫人李若予死後就瘋的徹底,可她越來越覺得,她的阿福正在逐漸複原當中。


    「你在做什麽?」


    宇文驥出聲,她猛然迴頭,笑開顏。真好,阿觀迴來了!她跳著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就想直接奔進他懷裏,可一轉眼,發現翠碧躲在牆後偷窺他們。


    歎氣,繪夏乖乖地把手收迴背後。這不是第一次了,她已經發現過好幾迴,應該和宇文驥談談的,可是她該怎麽談?


    就說:「宇文先生,請你把話挑明白,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你想我當你的妻妾還是普通朋友?如果你對我有企圖心,請你去對你的正牌夫人說分明,別讓她一次兩次驚嚇我,我的心髒不看負荷……」


    可惜,這種話隻有裁冬才說得出口,她畢竟沒在二十一世紀正式住過。


    「下朝了?」


    「對。」他拉過她的手,不準她把「他的」東西背在後麵。她是他的,這個念頭讓宇文驥很愉快。


    「有沒有什麽好玩的事?」她往他身後一瞥,還好,翠碧知道她發現她,先一步離開。


    「國家大事怎麽會好玩。」都很無聊,等趙鐸有本事大事小事一把罩,他就要退隱江湖,離開這種討人厭的日子。


    「怎麽會沒有?像那個偷火耗,以為人不知、鬼不覺的壞官呢?」


    「斬了。」他想也不想就答。


    「為什麽又斬?難道不能把他帶到旁邊好好的勸說嗎?就算真的勸不通,頂多……」


    「頂多怎樣?」


    「頂多把他的家產充公,朝廷永遠不再錄用。」


    宇文驥撇撇嘴,輕蔑一笑,仿佛她的建議很婦人。


    「所以那些都是真的?」她苦了臉,儇元五年、二十七歲……他之前多的那些好事,不知道能不能讓他多拿到幾年壽命?


    「哪些?」


    「那些嚇人的事呀,刨刑、烙刑、灌水銀、剝人皮之類。」外麵的人把這些刑罰形容得繪聲繪影,誰聽了都要毛骨悚然。


    他沒答,隻是輕輕笑過,他的愜意輕鬆看在她眼底演變成深深憂慮,他是真的不相信人死後還有一個世界,那個無止境的苦刑會讓人痛心疾首、悔不當初。


    「上天有好生之德,誰都不能決定別人的生死,你以為自己是閻王嗎?何況,某些人在你眼裏看來是罪有應得,但從別的角度取舍,你會發覺情有可原。」


    「比如?」


    她考慮了一下,明白那件事她不該插手,但萬一他又要砍人……不管了,不管他會不會生氣,她都要問問:「你今天心情還好嗎?」


    宇文驥笑說:「還不錯,但如果你接下來的話題會影響我的心情的話,又另當別論。」


    意思是,聰明的話就別多說,但除了她,誰還會來勸他這些話,府裏傳得沸沸揚揚,說相爺又要灌人水銀了,說那個小偷不長眼,竟敢太歲爺頭上動土,偷到宰相府上。


    她咬牙。說了,就算得罪他也得說。


    「比如被你關在地牢裏的小偷,他會不顧危險潛入其他人家裏偷竊,沒別的原因,就是窮嘛,讓百姓窮到去當小偷,是你和你那個皇帝表弟的問題,不能全怪小偷……」


    「不會吧,背後罵皇帝還罵這麽大聲,是誰嫌腦袋瓜子在脖子上擺太久?」


    剛下朝,趙鐸就到宰相府找宇文驥和繪夏,他換上一身獵裝,打算邀他們去打獵。


    繪夏苦了臉。完蛋,下次要罵人之前,應該先在腦袋後麵加裝第三隻眼。


    「我的意思是,相爺用那麽可怕的刑責加諸在犯人身上,往往會造成冤獄,不如以人性化方式詰問,才能厘清案情。」


    「換句話說,就是宇文相爺沒人性?」趙鐸擅長挑撥離間。


    「不,我的意思是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利,上位者不可以隨便判人死刑,況且治亂世才用重典,但現在已是太平盛世,真的不需要……」


    「繪夏姑娘,你太看得起朕了,現在還稱不上太平盛世,至少要把那群蠢蟲全抓出來才算。」趙鐸看一眼宇文驥,用嘴型問:她還不知道魏王和那個「小偷」的關係?


    他輕搖了下頭。


    「所以你們非要把無辜小偷給弄死?可他東西沒偷成,需要做到這等程度嗎?」


    她扯住宇文驥的衣袖,帶點憤怒成份,東搖西晃。


    趙鐸看著她的動作。哇!很大膽哦,天下就她一人,敢對宇文相爺耍賴胡鬧。


    「真讓他偷成,國家還能不大亂?」宇文驥悶聲道。趙立國想偷的是帝位,真讓他偷成了,憑魏王那點微末能耐,百姓還有好日子過?


    「哪有那麽嚴重,宰相府又不是丟不起銀子,劫富濟貧……」


    「你說什麽!」宇文驥冷聲一掃,嚇掉她接下來的話。劫富濟貧?她當他是不仁富商。


    「沒,我的意思是那些可怕的刑罰,能不能免了?」她很俗辣,對的事情她應該據理力爭,而不是人家丟兩顆白眼就迅速妥協,但宇文驥的表情很嚇人,她隻好試著在保住小偷的命之前,先保他皮肉不痛。


    「你指的是外傳那些絞斷指頭,細刀切肉、灌水銀那類?」趙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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