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劉宏重設州牧,新建西園八校尉,鬧騰的正歡時,劉駒這邊也傳來了好消息。程昱、羊秘出馬做媒,蔡邕正在煩惱中,竟然天降大喜,登時滿口答應下來。劉駒不差錢,程昱、羊秘二人當時就下了聘禮,敲定了嫁娶的日期。


    消息傳來,整個郡守府除了劉駒、甘梅,一個個樂的是手舞足蹈,商量怎麽準備郡守的大婚。


    荀彧看到劉駒苦著臉,小心問道:“如此大喜事,府君難道不滿意?”


    郭嘉卻是翹著二郎腿,笑嘻嘻的說道:“不是府君不滿意,而是有人很不滿意。”


    荀彧瞪了郭嘉一眼,“講。”


    郭嘉就怕荀彧瞪眼,隻好收斂了嬉皮笑臉說道:“咱家府君的妹妹,文若真的不知?”


    “你是說子美?”荀彧也笑了,“也是個難得的美人,一並嫁與府君就是了。”


    郭嘉手指暗暗指了指劉駒,“咱家府君不樂意。”


    “鸞鳳和鳴,共效於飛,”荀彧不解的看向劉駒,“乃是人生美事,府君為何推脫?”


    “甘梅隻有十四歲,還是個孩子,怎忍心讓她....”


    “你道蔡才女妙齡幾何?”荀彧笑了,“今年也不過一十六歲。女子二七天葵至,可以嫁人了。”


    “還有這等歪理?”劉駒腹誹了句,又不忍拂了屬下的心,無奈的說道:“你們看著辦吧。”


    婚期定在了九月,正是收秋完畢,天氣涼爽的時節。劉駒帶了一隊人馬,提前趕到吳郡迎親。


    蔡邕親眼看到劉駒,大喜過望,激動地老眼流出淚水來,拉住了劉駒的雙手,不住端詳。


    劉駒作為人家的女婿,不能失了禮數,跪地磕頭,行了個大禮,嘴裏說道:“小婿見過嶽父嶽母大人。”


    蔡邕的夫人此時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扯了一把蔡邕的袖子,不耐煩的說道:“你就讓女婿這麽跪著?”


    蔡邕一拍額頭,急忙拉起劉駒,“賢婿請起,遠來疲憊,且進府用些飲食。”


    來到府內,喝了幾杯酒,劉駒趁機說道:“嶽父大人,貞姬大姐嫁入羊門,如今小婿牧守泰山,何不攜家北上?以享天倫。”


    蔡邕夫人有點動心,蔡邕卻厚著臉皮說道:“去年春日才得駐足吳郡,實不願再受顛簸之苦。”


    劉駒眼見著自家嶽母的手指伸向蔡邕做了個小動作,忍著笑意說道:“嶽父大人海內大儒,知名士林,願入門下者如過江之鯽。小婿不才,已在泰山建學府一座,正需嶽父這等大才主持。”


    蔡邕的雙眼眯了起來,這個女婿好啊,給老夫的台階太高明了,裝作躊躇的樣子說道:“學府祭酒就任多日,豈能掠人之美?”(東漢時期,太學的負責人稱為博士祭酒,地方則稱為文學祭酒。)


    “實不相瞞,學府祭酒一職,由小婿兼任,”劉駒解釋道:“隻因未遇知名大儒,頗為煩惱。”


    這就好辦了,蔡邕鬆了口氣,轉身對著自己老婆說道:“你意下如何?”


    蔡夫人心裏早就一百個樂意,高興地點頭說道:“此乃美事,當往。”


    劉駒迎親走的是水路,從奉高出發,順著汶水入巨野澤,然後入濟水到菏澤(當時的大澤,不是現在的菏澤城。),再進入泗水南下到淮水,入長江,最後到吳郡郡城吳縣。兩日後,接了親,便順著原路返迴。一來一去,需要耗費兩個月的時間。


    這日來到彭城,船隊靠岸補給,劉駒悄悄叫過來典韋說道:“老典,我與你千金,你領幾個王劍師門下的弟子,前往沛國譙縣古城鎮一帶,這麽這麽辦?”


    典韋大喜說道:“若非府君提起,俺幾乎忘了此人。屬下這就去辦。”


    夕陽的餘暉中,典韋幾人打馬飛奔,身後一道煙塵漫天。劉駒站在船頭遙望遠去的背影,看他們漸漸溶於一片金光中,低聲說道:“但願此去一切順利。”


    蔡邕看到劉駒獨立船頭,儀態平和,嘴角似乎帶著一絲笑意,便走了過來問道:“賢婿獨立遠眺,若有所得,可否講來聽聽?”


    劉駒一聽就知道蔡邕會錯了意,以為自己在構思辭賦呢,當下說道:“眼下雖有船頭泗水百丈清,山頭落日半輪明之景,奈何小婿剛剛派屬下趕赴譙縣,隻是站立遠送而已。”


    蔡邕拍手說道:“隻此兩句,便道盡了眼前美景,真乃絕妙好辭也。不知賢婿往日可有佳作?”


    “得,”今天算是遇到夾纏不清的了,劉駒無奈說道:“嶽父大人,前幾日舟行江水,小婿偶有所得。”


    “快快說來,”蔡邕的聲音提高了足有八度。


    這語調提高的突兀,劉駒眼角一掃,看到蔡文姬的坐船窗簾微動,心裏那還有什麽不明顯白的,便也適當提高了聲音道:“江水萬裏,奔流入海。當日小婿覺得,若是將江水改為長江,豈不是更增氣勢?於是便構思了一篇辭賦,還請嶽父雅正。”


    蔡邕喜動眉梢,“賢婿這麽一改,果然更增磅礴之氣。快快誦來!快快誦來!”


    被自家嶽父迫到這個份上,劉駒隻好硬著頭皮背誦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皆付笑談中。


    蔡邕右手拍打著船舷,聽著聽著,忍不住停手皺起眉頭,瞧向劉駒,心中思量,這樣年輕,怎麽會寫出如此滄桑的辭賦?難道此子曆經磨難,看透了世事,方能如此超脫?


    “辭絕對是好辭,”劉駒是真的在背誦,當看到蔡邕的神情,才感覺自己孟浪了,隻好對自己說道:“都是你迫我的。”


    “這篇辭賦,足可震古爍今矣,”蔡邕作為文章大家,還是做出了點評,“賢婿曠達超脫,實非常人可及。隻是正青春少年,這等辭賦還是少作的好,平日裏多寫一些春風花草香的句子,才是正理。”


    “嶽父大人教訓的是,”劉駒隻好低頭認錯,“也是一時感慨,自覺每日裏忙個不停,哪如樵子漁夫,得山水之樂,享受這自然之美。”


    蔡邕還要再嘮叨幾句,旁邊船上“叮咚叮咚”“仙翁仙翁”的聲音響起,卻是蔡文姬在調理琴弦,不由得喜笑顏開,“文姬這是要為你的辭賦譜曲來者。”


    劉駒暗道自己見好就收吧,可別再逞能把這首《臨江仙》唱出來了,於是也裝作欣喜的樣子說道:“文姬素有才名,小婿當洗耳靜聽。”


    蔡邕臉上帶著驕傲的微笑,劉駒臉上帶著極大地好奇。倆人就那麽依在船舷上,任憑秋風拂麵,露濕衣裳。


    漢代已經有了比較完備的琴曲,辭賦適應琴曲而作,比較著名的就是西漢時期司馬相如的《鳳求凰》,到了宋代,詞這種文學形式大興,所以就有了奉旨填詞柳三變的雅事。


    蔡文姬嚐試了幾種琴曲,皆覺得不合《臨江仙》的意境,一時躊躇起來。


    “文姬,何不試一試《碧天秋思》曲?”蔡邕不忍愛女思慮過度,在旁邊提醒道。


    《碧天秋思》乃是蔡邕的得意之作,時稱此曲意境高遠,氣淩霄漢,聞之遊心於四海之外,寄傲於岩穴之間,生鵬飛萬裏之誌。


    琴聲複起,彈過了前奏,琴聲便時而高昂,時而平和,蔡文姬輕聲詠唱起來,猶如空穀幽蘭的聲音,伴著婉轉的琴聲,如水流山澗,鬆風過崗,又如登高望遠,以至於無極。


    劉駒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動人心弦的曲子,一時竟不知身在何處?


    十幾日後,一大隊人馬終於到了奉高城。此時奉高城外,人山人海,鑼鼓喧天,附近的百姓自發的前來迎接劉駒迎親歸來。


    距離成親的日期還有幾日,蔡邕一家在別院安歇。羊衜、蔡貞姬前來參拜,親人相見,自有一番親熱光景。


    九月九日黃昏時分,劉駒騎著高頭駿馬,披紅掛彩在前,後邊樂進、周倉、王越、史阿、臧霸、呂曠、呂翔等人也穿著吉服相隨,再後邊就是花轎(此時娶親,新娘子還沒有坐轎子的風俗,不過這點小事豈能難得住劉郡守。)和一大幫吹鼓手。


    先到了蔡家暫住的別院,將蔡文姬用八抬大轎抬到了為郡守大婚準備好的府邸;接著劉駒同學發揚連續奮鬥的優良作風,趕到了典韋的家,將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甘梅背到了轎子上。不過在背著甘梅上花轎前,出了點小插曲,已經三歲多的典滿使勁抱著甘梅的腿,哭鬧著不讓甘梅離開,劉駒同學為了此事還被典滿踢了好幾腳。


    好不容易新人就位,女方家人代表蔡邕、蔡夫人和典韋的老婆(本來說好典韋兩口子作為甘梅娘家人的,誰知典韋到了大婚的日子還沒趕來,隻好讓典韋娘子抱著典滿就坐了。);男方家人代表濟北王劉鸞、劉鸞王妃。陳宮、程昱主持婚禮。


    陳宮與程昱站在大廳內,看著吉時已到,陳宮大聲說道:“請諸位賓客肅靜,婚禮開始,請程仲德致讚詞。”


    程昱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拿著荀彧早已寫好的婚禮讚詞抑揚頓挫的讀了起來:喜今日嘉禮初成,良緣遂締;詩詠關雎,雅歌麟趾;瑞葉五世其昌,祥開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賓,永諧魚水之歡;琴瑟和鳴,共效於飛之樂;正是:百年恩愛結雙心,千裏姻緣一線牽。歡慶此日成佳偶,且喜今朝慶良緣。


    隨即鼓樂響起,在眾人的哄笑聲中,劉駒手持紅綢,引領著兩位新娘子就位,在陳宮的指揮下拜舞。


    紛紛擾擾的新婚大禮完成,劉駒將二位新人送入洞房,紅燭高燒,彩幔高懸,將洞房點綴的富麗堂皇。劉駒想要用秤杆挑起蔡文姬的蓋頭,外麵一疊聲的催促新郎官出外敬酒,無奈之下,新郎官劉駒歎著氣來到了宴會大廳。


    敬了不到半圈酒,劉駒的腿已經打軟了。周倉、樂進在旁邊扶著一個勁的對敬酒的人使眼色,郡守府的下屬還好說,遠道趕來的商賈可就不給麵子了,喜酒不醉人嘛,府君多喝一點,洞房花燭夜才能更增威風。


    眼看著劉駒的腦袋就要耷拉下來,一個不開眼的矮矬漢子端著酒杯賊笑嘻嘻的出現在劉駒麵前,“千裏啊,你這做人太不厚道了,新婚大喜竟然不請哥哥來喝杯喜酒。”


    劉駒看到此人,精神一振,“原來是孟德兄到了。不會啊,送往濟南國的喜帖五日前就已送去。”


    “難道是路上錯過了?”曹操嘿嘿一笑,“不去管它。兄弟今晚得享齊人之福,為兄可要好好敬你一杯。”


    “這是一杯?”劉駒指著曹操手裏拿著的巨大銅爵,“孟德兄,這一杯足有二斤酒,你想讓我醉成麵條不成?”


    “嘿嘿....”曹操舉著酒杯湊到劉駒耳邊低聲說道:“哥哥我是過來人,兄弟你身體變成軟麵條不打緊,隻要一個地方足夠硬就行。這杯酒內,嘿嘿....,哥哥給你放了點好東西,嘿嘿...,你懂得。”


    “曹黑子,你這廝又來捉弄我家駒兒,”劉鸞早看到曹操不懷好意了,忍不住過來替劉駒打抱不平。


    “哎呀,”曹操變臉比翻書快多了,“我的王爺呀,你可冤枉死我了。千裏乃是我的親兄弟,我怎敢捉弄他。”說著將銅爵舉到劉鸞麵前,“王爺心疼我家兄弟,要不這杯酒你替他喝了?”


    “滾滾滾,”劉鸞才不上他的當,“你喝一半,我喝一半,這樣公平吧?”


    “府君、府君,俺沒來晚吧?”曹操正與劉鸞笑鬧的時候,一個大嗓門在府邸外叫嚷起來。


    劉駒大喜,疾步走出大廳,隻見典韋的身形已到了大廳外,忙上前抓住典韋的胳膊,隨即當胸一拳說道:“老典,你終於還是趕迴來了?趕緊招唿兄弟們洗漱一下去飲酒。”


    “嘿嘿....,”典韋咧著大嘴,“不慌、不慌,那個許褚被俺打來了。”


    “你說啥?”劉駒本來就有點暈乎了,這下更暈了,“被你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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