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戒指圈在無名指上,讓人不自禁蜷縮起手指。


    羅彬文的視線從後視鏡裏反射過來。


    簡若沉對上,耳朵又熱了,他別過頭,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看向窗外。


    羅彬文覺得,自己要是簡若沉真正的親爹,那他現在就該讓司機靠邊停車,然後讓簡若沉坐到他身邊來。


    反正埃爾法一共有7個座位。


    他捏緊了拳,盤算著晚飯時怎麽敲打一下關應鈞,讓小年輕不要那麽如膠似漆,如烈火烹。


    等車開到了山頂別墅,簡若沉衝進屋子裏看菜的時候,羅彬文又舍不得掃他的興了。


    瞧給孩子餓的。


    簡若沉不愛吃英式菜,可香江警察學院目前還是英式教學,食堂也受到港英政府管控,連清炒的粵菜都沒有,每天都吃幹巴麵包。


    簡若沉早受不了了,他換下身上的警服禮服,迅速穿了一件寬鬆涼快的家具服,三步並作兩步跳下樓,對著那位大陸來的軍士長露了個快活的笑:“哥,燒了什麽?太香了!”


    軍士長一副終於有活兒幹了的表情,他脖頸上掛了一塊毛巾,身上全是這9個月自主訓練弄出來的腱子肉,憨笑著指著桌上的菜肴介紹:“糖醋裏脊、鹵鴨掌、爆炒小龍蝦、烤羊肉串、陝西名菜帶把肘子,麻醬小涼皮兒、熗鍋青菜、酸菜豆腐、魚香肉絲、西紅柿炒蛋。”


    他頓了頓,指著最中間那個道:“還有這一道,關警官燒的,老鹵黃牛肉,這肉燒得可香了,可以配今天貼的東北望奎筋餅吃。”


    望奎筋餅很薄,像紙一樣,疊得四四方方,每人手邊放了兩三塊,簡若沉展開看了看,這餅正宗極了,它能透光,可以從這邊看到那邊。


    上一次吃,還是在遼省。


    都是自己人,不需要客氣,簡若沉立刻就坐下了,他先嚐了關應鈞燒的牛肉,衝他豎起大拇指,嗷嗚嗷嗚誇好吃。


    關應鈞看著,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麽簡若沉去和內地首長吃了頓飯,家裏就多了個大陸廚子。


    他吃起來確實是一副內地菜好香的樣子。


    上次看到簡若沉吃得這麽不拘小節,還是他拿棒骨試探簡若沉有沒有整容的時候。


    簡若沉吃得特別投入,下筷子最多的就是那道老鹵黃牛肉。哪怕關應鈞知道多吃那兩口可能是為了哄人開心,他也覺得自己下班就跟著廚子練燒菜的心思沒白費。


    關應鈞坐在對麵,一邊吃一邊看著簡若沉,怎麽都看不夠。


    穿著警察製服,站在陽光下,做優秀畢業生代表發言時的簡若沉,整個人都像在發光。那時他身上散發出一股獨屬於警察的自信和魅力。


    但現在迴了家,脫了那身衣服,換上寬鬆的襯衫和短褲。簡若沉就又還是那個不拘一格,喜歡把辦公桌弄得一團糟的小顧問。


    無論是哪一麵,都讓人喜歡極了。


    這一晚,大家坐在一起,看著簡若沉吃飯,每個人都多吃了幾碗。


    晚上的時候,簡若沉和關應鈞分別洗漱睡覺。


    羅彬文坐在樓下,怎麽也沒有睡意,他看著筆記本電腦上的表格文件,忽然側頭問身邊正在整理客廳各處花瓶的男仆,“今天這麽累,他們總不可能亂來吧?”


    男仆看了看羅彬文的臉色,安慰道:“不會的,現在警務處正忙著緝毒,抓捕九哥和寶家雲,他們睡前肯定會討論一下案件細節,不會亂來的。”


    羅彬文歎了口氣,又在樓下坐了一會兒,“我要不要把關應鈞叫下來聊一聊,你說……兩個男的做那個事,會不會對小少爺的身體有影響?”


    男仆一個趔趄,差點打碎手中的花瓶,支支吾吾道:“您還是別叫了,萬一他們真在……這個……隻要不經常,應該沒什麽壞處。”


    羅彬文沉默下來,眼前的報表和集團事務卻半點也看不進去,他幹脆將本子甩在桌上,上樓睡覺。


    睡著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露台邊的房間裏,簡若沉側頭咬著枕頭的一角,才不至於發出什麽聲音,他眼前昏黑一片,是幾乎在旋轉的天空。


    半晌,他聽到了吞咽聲,看到關應鈞抬起頭,喉結攢動著將什麽咽下去。


    他熱得都有點受不了,想壓在關應鈞身上,趴下去找迴場子,他雖然不會,但也可以學的,才低頭到一半,就被關應鈞拉起來,“不用,睡覺了。”


    關應鈞抬手拿了擺在床頭櫃的水漱口,全喝完,又抬手關燈。


    簡若沉抿著唇,在黑夜中趴伏下來,趴在關應鈞胸前,盯著他的眼睛看,“你是不是有點低位感?”


    關應鈞已經幫他吃過兩次了,但從沒提過同樣的要求,他今天主動一次,還被人親自攔住了。


    “你好像確實有一點。”簡若沉仔仔細細觀察他的表情,思忖一瞬,又低頭親他的鎖骨與胸廓,然後在男人略顯粗重的唿吸聲中道,“你不會是做臥底時掌握主動權慣了,不習慣把身體部位給別人掌握,覺得沒有主動權,不夠安全。同時覺得我太好,功勳拿得太多,官職升得太快,所以有點不配得感吧?”


    “不安全感和不配得感相結合,所以下意識不想讓我幫你?”


    關應鈞喉結動了動,眼睫又垂下來。


    他自己都沒想過是什麽原因,竟然就這麽被一語道破了。


    李長玉說得對,簡若沉是他最好的心理醫生,他甚至可以無視行規,放心地愛上這個心理醫生。


    先愛才敞開心扉,敞開心扉,才發現有問題。


    簡若沉想到這點,被這個順序逗笑了,胸膛震動著笑趴下來。


    關應鈞就抬手摟他,“你說得對。”


    他聲音有點發緊。


    有點緊張似的。


    “那可以慢慢來。”簡若沉蹭上去親他,安慰道:“我們還有很長時間,你難道怕我治不好你?你能接受以後,我一定找迴場子,讓你……”


    最後幾個字說得很輕,關應鈞幾乎沒聽見,但這舌燦蓮花的嘴裏吐出的話,能掐著他的心尖,讓他麵紅耳赤。


    關應鈞摟緊他的腰,眸色深沉,幾乎溺死在這幾句輕聲細語裏。


    他吸了口氣,緩了緩,將空調又打低了些,才將簡若沉摟緊了些,低聲道:“九哥已經把銅鑼灣的理發店賣了,目前正在逃竄。”


    關應鈞說著,又打量簡若沉的反應,以往突然說公事這招是被簡若沉用在自己身上的招數。


    他憋了幾次,這迴終於能用迴去了,“我們吩咐了海關,又讓人在港口巡邏,避免他利用船隻出逃公海,目前雖然不知道他具體在哪裏,但偶爾還是能抓住他販賣出的貨品的蹤跡,應該是一直在換據點,一直在逃。”


    簡若沉被他話題的跳躍程度弄懵了,“啊?哦。”


    上一秒還溫存,眼看就忍不住了,下一秒直接開口說公事。


    跟誰學的?


    都學壞了!


    反正肯定不是跟他學的。


    簡若沉趴在他身上愣了一會兒,隨後想到什麽,在關應鈞揶揄的眼神裏恍然道:“不對啊。他如果一直在逃,那他的貨怎麽辦?總不能帶著成千上百公斤的貨流竄吧?他不是還在賣貨嗎?他肯定有固定據點!”


    關應鈞:……


    他閉了下眼,艱澀開口:“我也是這麽想的。”


    第186章 豈能不服?


    “你覺得他的固定據點在哪裏?”簡若沉趴在男人身上, 下巴擱在他胸骨上麵,說話時一點一點。


    關應鈞的身材很好,平躺時, 肌肉線條仍從汗衫中透出來, 寬肩勁腰,看起來很有力量。


    簡若沉欣賞了一會兒,在關應鈞開口之前低聲道:“我好想你。”


    關應鈞哽住了,他萬萬沒想到拐偏了的話題還能被簡若沉拐迴來。


    公事一下子噎在了喉嚨裏。


    在掌控人心這方麵,他甘拜下風。


    簡若沉等了等, 好整以暇抬眼:“說啊,你覺得固定據點在哪裏?”


    “在尖鼻咀到羅湖一帶。”關應鈞說著, 又輕輕摸簡若沉光滑的背脊。


    如今他們在山頂別墅裏, 家裏全是人, 羅叔甚至跟他們住在同一層。


    簡若沉已經半點沒想法了,他沉浸在思索裏。


    尖鼻咀到羅湖是香江與深市的交界, 與深市就隔著一條水路,甚至還有相連的地方。


    這一片都屬於新界。


    新界山脈繁多,有大片的荒山野地, 尖鼻咀到羅湖這一條環線進可以衝進深市,退可以直至九龍。


    再往後, 甚至可以走無海關的水路,用私船跑到澳門, 再從澳門做船跑到菲律賓。


    這是一條進可攻退可守的逃跑路線。


    九哥在銅鑼灣混了這麽多年, 還是很聰明的。


    簡若沉一翻身,從關應鈞身上滾下去了, 他看著天花板,微微眯著眼, 香江的版圖似乎就這麽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尖鼻咀到羅湖這一帶之間夾著新田,往外一點,還有他投資搞的橋。


    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樣了,估計連橋墩還沒修好。


    而尖鼻咀到新田之間,又夾著一個自然保護區,那是相當適合毒販逃竄的地方,跨過香江這邊的保護區可以直達深圳市邊上的紅樹林鳥類自然保護區,雖然路很難走,但絕不是無路可走。


    如果九哥要逃往內地,那麽他一定會走自然保護區這條路線來規避海關的視線。


    但自然保護區危機重重,九哥又不舍得扔掉手裏僅剩的一點貨,一定想賣完再走,這段時間……


    簡若沉翻了個身,將腿夾到關應鈞身上,“九哥最近出貨量怎麽樣?其實我覺得他完全可以找人全權接盤貨品,一次性賺夠利潤,自己甩手走人,他挺聰明的,應該知道自己再不跑就再也沒有機會跑了。”


    “出貨量很多,他好像不想把所有貨都賣給同一個人,一次性最多隻賣一條煙,絕不多賣,我感覺他在試探,或者說做給某個毒梟看。”關應鈞手往下伸,搭在簡若沉腿上,他發現了,簡若沉夏天時簡直像蛇一樣,手腳都很熱,但身上和腿上都是涼颼颼的。


    伸手一摸,解暑得要命。


    簡若沉嫌棄他手熱,把那滾燙的掌心拔蘿卜一樣弄走,“九哥的上線不是陸塹嗎?”


    “是,但他一個人,絕不可能統領那麽多農民種毒品。”關應鈞微閉著眼呢喃,“我們放到村裏臥底的線人說,那地方不是小農模式,而是統一種植,統一出貨,像一條深埋在香江的流水線。”


    簡若沉也有些困了,“是啊,陸塹的工廠已經被我們搗毀了,但九哥卻能有自己的工廠,確實……”


    關應鈞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低頭一看,簡若沉靠在他肩膀上睡著了。


    青年睡了幾秒,又迷迷糊糊驚醒,側頭親了親他的肩膀,胡亂安慰:“明天我們迴紫荊公寓,那裏沒別人。”


    “嗯。”無論經曆多少次,關應鈞還是會為簡若沉麵對接吻等事情的坦蕩態度而吃驚。


    他總是把害羞的度掌握得很好,勾人又不會讓人畏首畏尾。


    關應鈞將手指插進簡若沉的頭發裏,順著往下捋了兩下。


    小別之後,免不了這種事。


    簡若沉被捋得,舒服得哼哼,哼了兩聲,像是困得受不了,頭一歪,埋在枕頭裏,打起小唿嚕。


    關應鈞哭笑不得,把他擺正了睡,唿嚕立刻就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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