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時, 香氣順著口腔反入鼻腔, 熏得腦袋都暈乎乎。


    “皮蛋。”簡若沉盯著最大塊那顆皮蛋蛋黃道。


    關應鈞舀起來喂過去,“還沒抓到。你拿到的硬盤裏,記錄了陸榮通過賭場洗過的每一筆資金,為防止他有多餘精力轉移資產,消滅證據, 我們每天會找借口傳喚他進審訊室,耗上八小時。”


    陸榮隻有一人, 但重案組總共105人。


    8小時是審訊法對陸榮的保護, 但絕不是重案組的極限。


    “這個程序會進行到證據鏈徹底完善之前。”關應鈞收拾好用完的碗筷, 又給人攪熱毛巾擦臉,漱過口。


    簡若沉像個娃娃似的, 端坐著,被他小心翼翼擺弄。


    滾燙的毛巾敷在麵部,弄得人暖烘烘的, 舒服得每個毛孔都張開,連肩膀上傷口的存在感都小了很多。


    關應鈞抿唇看著, 又將毛巾放進熱水裏搓了搓,擰了一把, 手指燙得通紅。


    無人知道他看到簡若沉暈在懷裏時有多恐懼。


    也無人知曉那個軍禮出現在他麵前時, 一直以來的自欺欺人不攻自破時有多恐慌。


    不是雙重人格,是殼子裏真的換了一個靈魂。


    那麽的荒謬, 又讓人不得不信。


    格外不安。


    前所未有的煎熬與膽怯如烈火烹,叫人肝膽俱裂, 如坐針氈。


    他這兩天過得行屍走肉,渾渾噩噩,仿佛靈魂被剖開一半,落在了簡若沉身上。


    直到簡若沉輕輕吻了他一下。


    關應鈞一手端著水,一手拿著換過的垃圾袋出病房。


    病房門口立著兩名壯碩的保鏢看著,頓時神色莫辨。


    雖然理智上知道關應鈞是個穩妥又忠貞的好選擇,但情感上他們還是有點不能接受小姐的孩子喜歡別人。


    這個情感不是針對誰,任何被小少爺看上的人,都會讓他們覺得不順眼。


    關應鈞扔了垃圾,靠在水房邊上緩了一會兒,忽然感到有些疲憊。


    這兩天他每天隻睡了三四個小時,閉眼就是噩夢,如今看到簡若沉安全,提著的那口氣忽然鬆了。


    關應鈞接了杯冷水灌下去,又出去買了點甜口的零食才迴病房,剛坐下去,手機便震動起來。


    簡若沉舉著穿在竹簽上的幾個缽仔糕,含混提醒,“你手機。”


    關應鈞應了聲,抬手接通,“喂?”


    “關sir,簡顧問怎麽樣啊?”陳近才問。


    “已經脫離危險了。”關應鈞聲音低啞,與前兩日相比顯出一股別樣的柔和。


    陳近才暗自鬆了一口氣,“九龍監獄那邊傳來消息,江含煜看到今天中午的新聞之後,氣急攻心,在九龍監獄的飯廳裏吐血了。那邊想問問我們還有沒有什麽要問他的,江含煜身體不好,可能撐不到刑期結束。”


    關應鈞不溫不火開口,“沒有,你去查查去年保存的審訊錄像,是簡若沉審的。”


    說完不等陳近才反應,就掛斷了電話。


    簡若沉嘴裏含著缽仔糕輕輕地嚼弄,“怎麽了?陳sir那邊碰到麻煩了嗎?還是我審過的犯人有人出了問題?”


    “沒事。”關應鈞勾著唇,低低笑了聲,“九龍監獄來了消息,是江含煜突然吐血,可能要撐不下去,他們打電話過來問我們還有沒有什麽要審的。我說沒有。”不用管他的死活。


    關應鈞把後半句吞下去了。


    簡若沉“哦”了一聲。


    可能是剛剛吃了鹹粥的緣故,竹簽上穿著的缽仔糕格外甜。


    又香又粘牙,很有嚼勁,吃起來快樂無比。


    江含煜害死原主,也想要害死他。


    沒能成功,不是因為江含煜突然良心發現不想他死了,而是因為他進了西九龍。


    如果是書裏的簡若沉,恐怕會和原著一樣被抽筋剝骨,被江家和陸家吃得骨頭都不剩,最終裹上麻袋,沉進8號碼頭。


    【你吃過的苦我都讓害你的人吃過了。】


    簡若沉在心裏,輕輕對原主道:【殺母之仇我也替你報了,還剩一個陸榮,他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


    他不知道原主去了哪裏。


    但苯甲嗎啉作用於精神,並且與咖啡因相衝。


    剛來的時候,羅彬文正在咖啡廳與原主談繼承遺產的事,當時他們麵前放了喝過的咖啡。


    原主大概率是吃了“假維生b”後立即攝入了過量的咖啡因,導致了意識喪失和心搏驟停。


    他早就被奧利維基思、陸榮、陸塹和江含煜折磨死了。


    簡若沉頓了一會兒,偏頭看向關應鈞,“吃不下了。”


    竹簽上還有一個半的缽仔糕。


    關應鈞習以為常接過來,一口吞下去。


    他動作自然又平常,但吃的時候眼神直直看著簡若沉,好像要把麵前的人一起吞進肚子裏似的。


    簡若沉別開視線,耳尖熱得發燙。


    住院第四天。


    簡若沉終於受不了坐在床上被人盯著的感覺。


    關應鈞和羅彬文竟然是輪班製的,一個白天看,一個晚上看,其間還穿插著各種帶著慰問品前來問候的人。


    杜落新帶著漁村裏的人來看過,還帶了魚丸魚雜湯。


    魚肉富含的營養豐富,對外傷愈合有好處。


    漁村人燒魚更是別有一番方法,湯燒得奶白鮮香,飄著黃澄澄的蛋花和圓滾滾吸飽了湯汁的魚丸,飄在湯裏的魚塊和魚肉竟然全是沒有刺的那部分,一碗湯不知道要殺多少條魚才能做出來。


    簡若沉不忍辜負漁村人的好意,吃吃吃。


    香江大學藝術係舞蹈學院因苯甲嗎啉跳樓的五人,在管紫琪、韓貝貝、兩人的帶領下來看過。


    少女們青春洋溢地簇擁在病房裏,麵色紅潤,在戒毒所待了一段時間後,半點也看不出被藥品支配的狼狽了。


    她們先謝過了簡若沉,簡單寒暄幾句,把手中定製的花束與水果留在病房裏,輕手輕腳離開。


    簡若沉聞著花香,不忍辜負姑娘們的好意,讓關應鈞把蘋果和西瓜開了,吃吃吃。


    吃到第9天拆線的時候,主治醫生看著他微微凸起的小肚皮,笑了。


    簡若沉抿唇。


    他也沒想到自己一年多救了那麽多人,個個都知恩圖報,帶慰問品來探望。


    住院這十天,家裏那個大陸來的廚子都毫無用武之地,閑得懷疑人生,在山頂別墅花園裏狂做俯臥撐鍛煉身體。


    房間裏傳來金屬器具碰撞醫療搪瓷盤的聲音。


    醫生道:“拆線不代表痊愈,21天之內避免碰水,注意傷口護理,飲食清淡,在醫院怎麽吃迴去就怎麽吃,更要注意休息,不要熬夜做事。”


    簡若沉“哦”了一聲。


    醫生知道他已經歇煩了,哦得相當言不由衷,平靜道:“我會讓關sir看著你的,更具體的情況也會跟你羅叔說。”


    簡若沉隻好點了點頭,認認真真迴:“我知道了。”


    他這個長假直接從1993年12月23日休息到了1994年2月14日。


    簡若沉舒舒服服在家把春假也休了,才迴校上學。


    他清閑過年療養的時候,重案組誰也沒迴家。


    所有人都在加班加點整理和篩選從賭場取出來的資料和證據。


    太多了,太全了。


    理不完,根本理不完。


    光是有關陸榮的證據,就足足印出五個紙箱,裏麵全是他洗錢的罪證。


    西九龍查了陸家五年,萬萬想不到最後會在九龍中心維港匯新賭場拿到陸榮洗錢犯罪,轉移公共財產的鐵證。


    維港匯新賭場已開不下百年,與其說是賭場,實際更像是英格蘭人的“租借”。


    香江的法律在裏麵似乎完全行不通。


    維港匯新賭場鐵桶一塊,每一層都需要用錢換取籌碼作為入場券。


    以前的警局撥款少,查案捉襟見肘,根本沒有任何潛入搜查的資本。


    這一次,賭場上有人綁了炸彈想要跳樓,b組和c組都沒能第一時間上樓,還是負責人派人下來接才上去。


    如果不是簡若沉。


    李飛泉不會同意給西九龍做線人。


    他不做線人,西九龍就收不到賭場三樓有械鬥的報警電話,拿不到陸榮洗錢的證據。


    更無人能夠在那樣的情況下在頂樓拆下硬盤。


    隻有搞了個電子科技公司的簡若沉知道硬盤在哪裏,怎麽拆。


    換了任何一位警察去,他隻有一個下場死在頂樓。


    這些證據的來之不易,西九龍重案組的警察們不想簡若沉和a組的努力付諸東流。


    他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如今小財神整整兩個多月沒出現在警署,重案組將火氣都發在前來接受例行審訊的陸榮身上。


    審訊室裏。


    陳近才看著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死活不說一句話的陸榮,冷笑一聲:“你以為不說話就能萬事大吉?”


    陸榮死死抿著唇。


    他雙手生理性發顫,冷聲道:“你可以跟我的律師談。”


    陳近才扯了扯唇,“簡若沉馬上就迴警署了。”


    陸榮的瞳孔猛地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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