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父親被執行死刑以後,這種假惺惺的話不知聽了多少。


    這些人不知道在心裏怎麽笑他,怎麽厭惡他。


    但現在知道他和陸榮搭上了關係,想來蹭一手資源,還不是巴巴湊上來!


    江含煜閉了閉眼平複心情。


    想到秘檔文件上的內容挑撥簡若沉與內地高層、國際刑警華國中心局以及西九龍總區警署的關係。


    他輕聲道:“簡若沉當然不是私生子,他媽媽在英國地位很高。”


    “啊?那他還這樣針對英政府?”


    “對啊,聽說港英的官員都被徹查了,港英為什麽不找他麻煩啊。”


    找了。


    不過普通人不知道而已。


    江含煜垂下眸子,輕聲道:“你們說……簡若沉會不會是港英派進西九龍總區警署的臥底啊?為什麽他一去就找到了陸塹犯罪的關鍵證據?我在陸塹身邊這麽多年,我都不知道。”


    “說不定他本來就知道內幕,而港英也想處理掉一批犯罪的政員,又不好下手,所以才讓簡若沉出手呢?”


    江含煜心跳得格外厲害,“簡若沉多合適啊,他媽媽是英國人。”


    他盡量平穩地拿出一份報紙,“你們看,這家報社上刊登的這篇文章就是這麽說的。”


    與此同時。


    這張報紙也被關應鈞放在了簡若沉麵前。


    關應鈞道:“看看,今早有人送到西九龍總區警署,點名要給我,應該是想挑撥你和西九龍總區警署以及內地的關係,讓你孤立無援。”


    “不過你在我們這邊已經通過了調查,內地那邊更嚴,派人來見你之前肯定就都查清楚了,又簽了長期開發項目做保障,沒什麽好擔心的,但輿論方麵得有個心理準備。我們之後會發聲明澄清。”


    簡若沉剛拿起來,關應鈞的傳唿機就響了。


    裏麵傳來張星宗的聲音,“關sir,香江皇家警署那邊傳來消息,負責組織調查陸榮的錢警司意外身亡,保安局那邊越級做主,把陸榮的調查權利歸到了西九龍這邊的聯合會。”


    第一條聽完,第二條就接踵而至。


    這次是畢發來的。


    “關sir。香江大學宿舍區,b7號樓樓頂的儲水罐有一具赤裸的男屍,預估死亡時間不到3小時。他……你還是帶著簡sir來一下吧。”


    簡若沉聽到這句時剛好看完了報紙。


    微妙的違和感讓人有些難耐。


    突然被送進海關的苯甲嗎啉、報紙的謠言、陸榮的調查權、香江大學宿舍區出現的命案。


    消息爆發的時機巧得令人心驚。


    有人在針對他。


    李長玉辦公室的電視裏播報著新聞:


    “stn news 午間新聞時段,現在是十二點鍾,我是陳竹瑤。”


    “今天的新聞有,香江大學發生一起命案。香江皇家警署錢警司意外身亡。陸氏長子陸榮出手,力挽狂瀾,陸氏股價迴升。港交所出現三起跳樓案……下麵請看詳細報道。”


    簡若沉猛然站起身。


    港交所有跳樓民眾?


    不可能,他不是叫羅彬文發了低價散股嗎?


    當時無論是輿論還是放出的消息,隻要股民拋掉陸氏的股票,買走散股,應該不會虧損多少才對。


    關應鈞立刻道:“你去港交所,我去宿舍區。”


    李長玉道:“恐怕不行,宿舍區那邊……死的是想要轉係到我手下的學生。”


    他轉過筆記本電腦,正對著簡若沉:“死者你認識。”


    簡若沉看著被害人的臉,瞳孔劇烈收縮一瞬。


    他記得這個人,捧著花來問他轉係的事情,很開朗的大二學長。


    李長玉道:“你得去,避免媒體掐住“心虛”這點,口誅筆伐。很多狗仔根本不會管你有沒有不在場證明,他們會瞎寫。”


    簡若沉吸了口氣,剛想打電話給羅彬文問問港交所的情況,手機鈴聲就響起來。


    來電顯示,未知號碼。


    他接起來,“喂?”


    “我是李茂明。”電話對麵的人道,“上麵很信任你。放心吧,港交所的那邊我們有頭緒,應該是港英政府那邊的人出手,花錢雇絕症患者跳樓。我們這邊有線人看到他們曾在半年前出入香江國際醫院。”


    李茂明說的是標準的普通話:“別擔心,港交所的跳樓案我們來解決。你專心解決你那邊的案子。”


    簡若沉微微提起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實處。


    第76章 靠一下


    “好。多謝李警官。”簡若沉掛了電話。


    他跟李茂明簽下59億發展合同時, 根本沒算到會有今天。


    沒想到,都跨時代了,還能被祖國照顧。


    簡若沉彎腰拿起飯盒, 端起來潦草扒了兩口後蓋上盒蓋, “李老師,我先去了,迴來再吃。”


    “去吧。”李長玉轉頭看向關應鈞,“解決不了就給我打電話。”


    “嗯。”關應鈞抬手握了一下簡若沉的肩膀。


    又沉又熱的力道從肩側蔓延至全身,簡若沉緩緩唿出一口氣, “走。”


    宿舍區與教職辦公區離得不遠,跑步十分鍾就能到。


    簡若沉把新申請下來的工作牌掛上, 在天台的鐵門外定了定神, 握上鐵質的圓形門把手。


    手腕輕輕一轉, 門開了。


    天光自逐漸敞開的門縫灑進眼底。


    記者的長槍短炮立刻紛遝而至,嘈雜交錯的人聲自耳邊響起。


    “簡先生, 請問您對此次的案件有什麽看法?”


    “聽說這次的死者也是想要轉到李老師名下的學生,請問你對此有什麽想說的嗎?”


    “簡先生,西九龍總區警署對陸塹趕盡殺絕, 導致陸家股票暴跌,大量股民虧得血本無歸, 甚至有三人因此跳樓身亡。這三條人命應該由西九龍總區警署負責嗎?”


    “簡先生,請問您會排斥同類型人才出現嗎?李老師為什麽沒有跟您一起出現在現場?”


    簡若沉抬眸掃了一圈, “案件詳情請關注西九龍總區警署公共關係科之後的新聞發布會。請大家不要幹擾破案, 分清輕重緩急。”


    一向眼裏帶笑的人,此刻收斂了唇邊的笑意, 麵無表情,神色凜然。雖然麵嫩, 但身上卻透出一股被錘煉出的威嚴,令人心生敬畏,不敢逼視。


    更不用說他身後還站著一個眼神淩厲,以不近人情著稱的高級督察。


    記者們緘默半晌,小步挪開,讓出一條路。


    “多謝各位配合。”簡若沉說著,快步走到警戒線邊。


    關應鈞撩起警戒線,“你先去,我去周邊看一圈,鑒證科有時會漏線索。”


    “好。”


    簡若沉彎腰走進警戒線內。


    現場很安靜,為避免案件信息泄露,鑒證科和警員交流的聲音都壓在喉嚨裏。


    向景榮走過來,“關sir又去周圍看了?關鍵證據已經找到了。”


    簡若沉抬眸,“不方便跟我說?”


    “不是。”向景榮道,“西九龍總區警署沒有蠢貨,現在這個節骨眼出了這麽多事,明眼人都知道怎麽迴事。但是關sir這個人……疑心病有點重。他要是欺負你,你就來跟我幹鑒證怎麽樣?”


    簡若沉:“……”


    說得好真誠。


    他都分不清向sir到底是在安慰還是在挖牆腳。


    關應鈞走進來,語帶警告,“向景榮。”


    向景榮不說了,把臨時鑒證報告遞出去,“都在這裏。”


    又把裝著關鍵證據的物證袋遞給簡若沉,“關鍵證據。”


    物證袋裏有一張支票。


    收款人叫秦嘉陽。


    支票抬頭的銀行是啟東銀行。


    向景榮趁著關應鈞看鑒證報告,低聲解釋, “啟東銀行1841年進駐香江,是港英手裏的東西。這張支票額度太大,有它的人必定和港英有關係。不過除了這個信息,目前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表明秦嘉陽就是兇手。”


    向景榮抿抿唇,接著道:“死者名叫林自明,不是支票上的收款人。”


    “這張支票被死者折成小方塊含在口腔內,唯有左上角寫有收款人姓名的地方被用力折了一個角。”


    支票左上角有一道明顯的折痕。


    看印記,這道折痕甚至被林自明用指甲劃過。


    簡若沉將物證袋還迴去,“這是被害者留下的死亡信息嗎?”


    “一般來說是的。”


    向景榮說著,看向天台頂上的蓄水罐,“林自明是被淹死的。香江大學的蓄水罐存水時間是早上七點半,七點半之前水泵不開。經過一夜的使用,水箱之內水位很低,所以林自明在其中不會有危險,直到水泵被打開。他有足夠的時間把支票折好,放進嘴裏藏住。”


    難以想象那該多絕望。


    簡若沉眨眨幹澀的眼睛。


    關應鈞翻完了鑒證報告,“先不說這張支票是怎麽來的。一個溺死的人怎麽把支票藏在口腔內?人嗆水之後會條件反射張嘴,支票應該會隨著嗆咳和水流飄出來。”


    向景榮聳了聳肩,“關sir,人死前腎上腺素飆升,通過意誌力做到什麽都不奇怪。”


    關應鈞環視四周,“案發現場的第一發現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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