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玉一愣。


    簡若沉靦腆笑笑,“李老師晚上好,這麽晚來打擾您真不好意思。”


    “你也有事?”李長玉狐疑,迴頭看了一眼關應鈞。


    簡若沉擺手,“不是,關應鈞要帶我來。”


    “哦……”李長玉拉開鞋櫃,拿了雙新拖鞋,“進來吧。”


    真奇怪,簡若沉怎麽直接叫關應鈞大名?


    以前不是叫關sir嗎?


    李長玉囫圇擦臉梳頭,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出來給關應鈞和簡若沉衝了兩杯咖啡。


    小老頭忙得團團轉,五分鍾後才坐到茶幾前,“說吧,什麽事?”


    簡若沉端起熱咖啡,下意識想抿一口,嘴唇還沒碰到杯沿,杯子就被人拿走了。


    關應鈞把自己那杯給李長玉,然後端起簡若沉的,“醫生說你不能喝咖啡,我喝。”


    他頓了頓,接著道:“李叔,你看看這份筆跡,它有可能是一個人寫的嗎。”


    兩張紙片被放在茶幾上。


    李長玉都不用去拿放大鏡,“這顯然不是一個人。怎麽?我們小沉又碰上變態殺人犯了?”


    他起身去拿柳橙汁,重新倒了一杯放在簡若沉麵前,“喝這個。”


    簡若沉:“謝謝。”


    他喝了一口,然後語出驚人,“李老師,這都是我寫的。”


    李長玉:……


    他轉身取出了放大鏡,對著那兩塊紙片看了又看,最後坐在沙發上懷疑自己的專業水平。


    這要是一個人,那他有關筆跡鑒定的6篇sci論文要飛4篇,其中還有一篇一區,三篇二區。


    他收的是學生嗎?


    是論文粉碎機吧?


    如果他從現在開始改論文,要從1993年初改到1994年。


    李長玉艱難掙紮:“這就是兩個人。”


    他掏出一張紙一支鉛筆,“除非你現在再寫一遍。”


    簡若沉端著杯子,坦言:“我現在寫不出來。”


    他點點紙張,“這是兩個月前的我。”


    又轉而指了指剛剛寫的筆記,“這是現在的我。”


    他勾唇道:“我繼承母親的財產之後,覺得人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人不能迴到過去,筆跡自然也不行。”


    李長玉恍然:“筆跡確實會隨著心境和境遇的改變而變化,最短隻需要20天。不過……在這麽短時間之內變這麽徹底,還是第一次見。”


    好好好。


    有理有據。


    論文保住了。


    關應鈞一怔:“所以這變化是合理的?”


    他微微鬆了一口氣。


    李長玉一愣。


    這口氣鬆的,把他給整不會了。


    關應鈞到底想要個什麽樣的答案?


    簡若沉就是簡若沉?


    “是合理的。”李長玉道。


    關應鈞渾身一鬆。


    簡若沉笑了聲,前傾身體,將喝空的橙汁杯放上玻璃茶幾,杯底與茶幾相撞,發出“咯噠”一聲輕響。


    關應鈞腦子裏還有“眼藥水”和“敬錯的禮”呢。


    必須一起解決。


    不能仍由關應鈞這樣無休止的弄下去。


    簡若沉掃過關應鈞,直直對上李長玉的眼睛,“李老師,既然關sir說不出口,那我來說吧。”


    “關應鈞覺得我與之前判若兩人,認為我不該知道心理學和微表情這些不在醫學生常識範圍內的知識。介於以上兩點,他或許在推測……我是潛入西九龍的臥底。”


    關應鈞沒想到他會說得這樣絕對,微微張開嘴唇,卻又不知道如何辯解。


    李長玉這才明白關應鈞將字跡拿過來給他看的原因。


    簡若沉:“但是我在霍進則殺人案中,被采集過dna信息,當時留下的信息和一年前香江大學醫學院入學時留下的信息一致。”


    他的笑意不達眼底,“難道現在有偽造dna信息的技術了?”


    1992年,查個dna機器都要跑3天,這都還是快的。


    偽造,怎麽可能?


    李長玉沉默半晌,“關應鈞,你跟我來!”


    他說著,把電視打開,對簡若沉道:“dvd就在旁邊,想看電影什麽自己放。我去說說他。”


    李長玉帶著關應鈞走到書房。


    一關上門,立刻歎了一口氣,“你在做什麽?”


    關應鈞垂下眸子:“我在刨根究底。”


    他在信任的親人麵前,自我剖析道,“從公事上說,簡若沉與江家和陸家都有關係,是局中的人。如果他有問題,必然會對西九龍產生不可磨滅的影響,排除他身上的嫌疑是我的工作。”


    “從私事上來說……”關應鈞卡住了,一時沒能說下去。


    李長玉在屋子裏轉了兩圈,“簡若沉如今和西九龍高度綁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覺得什麽臥底能做成這樣?”


    關應鈞閉了閉眼,坐到書房邊的沙發上,緩了一會兒才道,“從私事上說,我好像喜歡他,我害怕萬一他有問題,而我一等再等,會控製不住自己的理智,做不到狠心。”


    如果簡若沉真有問題,他甚至可能做不到把人帶迴拘留所。


    李長玉:“嗯?”


    “他……在我眼裏,有時候甚至是發著光的。”關應鈞喉結上下一滾,聲音輕到要聽不見了。


    李長玉驚訝極了。關應鈞還會心軟?


    關應鈞仰麵靠在沙發裏,“今天,我甚至沒舍得對著他拔槍,如果相處的時間再長一些,我怕我會做出更加出格的事。”


    李長玉:“你鐵麵無私,克己複禮,自然是好事。但你以前做事無所顧忌,所以這一次也沒考慮過事情該怎麽收場是不是?”


    關應鈞愣了愣。


    李長玉:“簡若沉是脾氣好,可他心裏有一杆稱。”


    “他不是你的部下,也不是你的嫌疑人。你用質疑的態度對他,他自然也會做出相應的反擊。”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情緒也是。”


    李長玉頓了頓,轉身從書架上抽出幾份文檔盒,“其實隻要dna不出問題,簡若沉就是簡若沉,沒有其他選項。”


    “至於你的疑惑,我也可以解決。”


    “這幾份,都是我在fbi碰到過的案例,這兩個都是典型病人。”


    李長玉雖然穿著睡衣,但這一瞬似乎迴到了萬人大講堂,他講課時很幽默風趣,繼承了美國遊學時留下的風格。


    “關於簡若沉的症狀,你想要聽科學一點的解釋,還是靈異一點的解釋?”


    關應鈞:……嗯?


    有兩種?


    李長玉:“科學一點來說,這種經曆人生重大轉折後判若兩人的症狀,學術上叫分離性身份障礙。他經曆巨大的挫折之後,開始不認同自己之前的身份和性格,分離出一個更強大的人格來處理風險。”


    李長玉兩根食指並在一起,然後咻地分開,互相彎曲一下,“這兩個人格一個表一個裏,獨立存在,互不幹擾。”


    他幫關應鈞翻開了案件卷宗,“這個案例與我說的這種情況相同,但他分離出了五個人格。”


    關應鈞第一次接觸這種說法,低頭認真看了一會兒文件才道:“他生病了?”


    怎麽那麽多病?


    眼睛不好,身體不行,精神還可能有問題?


    李長玉深沉點頭,“一般來說是這樣的,還有不一般的。”


    關應鈞:“什麽?”


    “美國那邊有那種通靈術,有的女巫甚至可以和死去的人交流,有個人專門以此為特技,破案比我還快。”


    李長玉鋪墊了一下,“人的意識和靈魂是高緯度的,無法觀測。這些看似虛無縹緲的東西很可能都是真的,隻不過我們現在沒辦法用科學解釋。”


    關應鈞:……


    李長玉:“通俗一點來說……簡若沉可能是經曆了靈魂轉換或者借屍還魂。”


    他說著,把兩個食指又合到一起去,“我們的世界每做一個選擇,就會產生不同的分支,形成無數個基於這個選擇發展出的新世界。”


    “而我們這個世界的簡若沉很有可能和平行世界不同時間線上的簡若沉互換了。”


    李長玉用圓滑的美式英語道:“量子力學。”


    關應鈞聽得恍惚。


    真從破案跨越到請神婆了?


    他閉上眼睛想了想,忽然抬手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巴掌。


    疼的。


    但怎麽跟做夢一樣。


    李長玉清了清嗓子,“如果簡若沉是分離性人格障礙,那麽他在再次受到傷害的時候很可能再分離出第三人格,或者換迴之前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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