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豔陽高照,盛京城的內河也格外熱鬧,一年一度的龍舟賽如期舉行。


    家家戶戶插艾蒿,掛菖蒲,吃粽子,喝雄黃酒,一派熱鬧祥和的景象,不過這些都和莫家沒關係。


    周氏一如既往在屋子裏念經敲木魚,江茹月則和祖母閑聊。


    莫老夫人得知趙言卿這段時間都住在隔壁院中,且隻有他一人,心念一動:“月兒,趙大人是個好人,院子裏又沒請廚娘,他一個大男人哪會做飯?他從小沒爹沒娘,也夠可憐的,你就請他這段時間晚上來我們家用飯。”


    江茹月一口應下。


    她也是一樣沒爹沒娘,那趙大人聽說六歲爹娘就沒了,比她更慘,同病相憐,不由也想多照顧他幾分。


    祖母的建議很好,他要上早朝,寅時就要出門,早飯定然供應不上,中午刑部供飯,來吃晚飯最合適了。


    中午,江茹月讓綠竹請他來吃午飯,卻發現敲門沒人應,想必他出門了。


    到了晚飯時間,綠竹又去敲門,還好,趙言卿在屋中,聽說請他吃晚飯,也不扭捏,隨即過去了。


    出門時,還帶了十幾把團扇。


    那團扇質地精良,扇柄都是檀木的,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有白娟地繡孔雀團扇,有黑綢繡花蝶團扇,還有絳色納紗繡佛手花鳥團扇,那些圖案栩栩如生。


    端午節送扇子,也是常見的禮物,“扇”諧音“善”,寓意清正,吉祥。


    趙言卿道:“謝謝莫老夫人邀晚輩吃飯,今早拿了您家的粽子,還沒迴禮。這些扇子是陛下禦賜的,不過我府中並無女眷,留著也沒用,今日借花獻佛,還望老夫人不要嫌晚輩不知禮數。”


    莫老夫人仔細看了一下,這扇子又輕巧又好看,笑道:“趙大人太客氣了,來吃頓飯還帶禮物,以後你若還是如此客氣,我老婆子可不敢喊你來家裏吃飯了。


    聽月兒說你這幾日都會住在這裏,我還和她說這些日子你晚上就在這裏用飯,你可千萬不要再帶東西了。”


    “那晚輩就卻之不恭,就擔心叨擾了你們。”


    “哪裏的話,我老婆子最喜歡熱鬧,你們這些年輕人能陪我說說話,我也高興。”


    一時,屋裏的氣氛很融洽,飯菜也正好端上來了。


    周氏照舊不在,隻是讓丫鬟把飯菜端去她房中。


    莫老夫人喜歡吃桂花粉藕,江茹月給她布菜,瑩白的手腕上正好露出了一根五色縷,這五色縷是由紅,黃,藍,白,黑五色絲線編成繩,象征著五色龍,可以免除瘟病,使人健康長壽。


    那五色縷係在江茹月的皓腕上,更襯得肌膚瑩白如玉,分外好看。


    雖然孝期不能參加端午節的活動,不過五色縷保平安,都是可以係的,莫家人手一條,都想圖個好意頭。


    盯著人家姑娘的手腕看是很失禮的,趙言卿很快移開了目光,低頭吃起飯菜。


    晚飯吃完後,趙言卿正準備告辭,突然,莫老夫人道:“趙大人,你手腕上沒有五色縷?”


    “老夫人,是的,自從爹娘去世,晚輩已經很多年沒有戴這五色縷了。”這話略帶傷感。


    祖父雖然疼惜自己,但畢竟是個男人,他對端午這些節日無感,當然不記得給自己係上五色縷。


    這些年來,府中的奴仆全都是男子,更不會有人編這些,時間久了,他也習慣了,係不係無所謂。


    “你這孩子受苦了,你祖父一個大男人哪會照顧孩子?端午係上五色縷,才像過節嘛。”


    說著,莫老夫人對江茹月道:“月兒,你之前編的五色縷不是有多的嗎?給趙大人拿一根。”


    江茹月聞言,立馬讓綠竹去拿。


    很快,一根編織精巧的五色縷拿了過來。


    趙言卿謝過江茹月,把五色縷放在左手腕上,右手就準備去係,結果忙活了幾下,一直沒係上,趙言卿不禁有些窘然,自己處理案子都沒這麽狼狽過。


    江茹月看見他和那小小的繩子搏鬥,一貫冷靜的神色都有些繃不住了,不禁覺得他這樣子倒比往日可愛,起碼多了幾分年輕人才有的情緒。


    她走上去,笑道:“趙大人,我來幫您係吧。”


    說著,又靠近了兩分,趙言卿把手腕伸出去,江茹月手指靈巧地動了幾下,那五色縷就牢牢地係在了他的左手腕上。


    江茹月一靠近,聞到那久違的清香,趙言卿的心“砰砰”直跳,感覺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兒,直到江茹月係好後退後幾步,他才恢複平靜。


    “多謝江小姐!”


    “趙大人客氣了。”江茹月莞爾一笑。


    待趙言卿和江茹月都走了,莫老夫人開心道:”桂嬤嬤,你果真沒看錯,你看那趙家小子見到我們月兒,眼睛都直了,月兒給他係五色縷,他都僵在那裏,動都不敢動。若這婚事能成,我死都瞑目了。”


    “呸呸,老夫人長命百歲,說什麽死不死的?您就放一百個心吧,這婚事鐵定能成。”


    趙言卿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哪裏知道,自己的窘態在兩位火眼金睛的老太太麵前無所遁形。


    迴到自己的院子後,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晚上撫摸著腕上那五色縷入睡,聞到那淡淡的清香,那香味和江茹月身上的一樣,竟然做了個荒唐的夢。


    夢中,他不僅拉住了江茹月瑩白的皓腕,還摟住了她的纖腰,並堵住了那嫣紅的唇------


    翌日醒來後,發現自己褻褲都髒了,頓時臉色一紅。


    又寬慰自己,今年都二十三了,這是正常的男子的反應。想起昨晚那荒唐的夢,覺得自己應該多努力,早日抱得美人歸。


    接下來的幾日,趙言卿也毫不客氣地一下值就去莫家用晚飯。


    落塵被徹底冷落了,吃飯都沒他的份兒,不禁心裏埋怨自家主子見色忘仆,沒錯,忘了他這個忠心耿耿的隨從。


    一直在莫家連續用了七日的晚飯,江茹月對他的稱唿從“趙大人”變成了“懷瑾”。


    隻因第七日晚飯後,趙言卿道:“江小姐,我們每日見麵,你可以喊我‘懷瑾’,不用每次都喊‘趙大人’。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可以算是朋友,喊我的表字更合適。”


    一個稱唿而已,江茹月也覺得不必太矯情,就答應了。


    趙言卿很開心,稱唿隻是第一步,他總會讓江茹月慢慢熟悉他,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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