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侍衛單膝跪著不敢動半分,若此刻死了,那他的腦袋便會落地。


    “屬下明白。”


    這位太子殿下,早已不是當年稚童,如今心狠且手辣,對當年欺辱過他的人,他又會如何處置?


    收劍入鞘,楚晏已不想再待下去,他雖殺人,卻極不喜血腥。


    夜涼如水,庭院深深,風吹海棠,葉聲颯颯,海棠樹下,楚晏負手而立,抬頭看著那一輪圓月,往昔種種浮上眼前。


    母後,舅父,表哥,皆慘死刀下,那年,他不足九歲,誰都保不了,就連自己,也險些命喪黃泉,若不是林太傅作保,求父皇送他去皇陵為母守孝,他怕是早就死在這深宮之中了,如今,他既已迴來,過往賬目,便該仔仔細細清算清算了。


    “殿下。”


    一聲急切聲音傳來,遠處,岑侍衛快步而來,離著幾步遠兒,拱手作揖。


    “陛下召您過去。”


    夜深還來召他?也不知他生性多疑的父皇召他何事。


    薄唇微啟,清冷聲響。


    “走吧。”


    ……


    秦府中,秦歌舒又被摁著將養幾日才得以下榻,第一件事便是去宗祠前溜達溜達。


    看到工匠們都在趕工搭建,這才滿意寬心。


    “小姐,您隔日就來瞧一眼,隔日就來瞧一眼,比誰都急切呢。”


    “那是自然,母親靈位還等著進去呢。”


    秦歌舒淺笑道。


    眼角撇到一抹小巧身影跑來,許是身上係了鈴鐺之物,跑起來時叮咚作響。


    “是小少爺。”


    想起先前之事,秦歌舒並不太想搭理這小蘿卜頭,可不想再惹的一身腥。


    可誰知那小家夥就是向著她跑來的,“吧嗒吧嗒”的跑到她跟前,抬著小腦袋看著她,也不說話。大概是發現秦歌舒不太想搭理他,有些失落的伸出小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秦歌舒幹脆後退半步。


    “這裏人多手雜,當心傷著你,快迴去吧。”


    小家夥還不依不饒,扯著她的袖子,指了指不遠處方向,抬著的小臉上滿是希翼。


    然而秦歌舒卻是無情抽迴衣角,她是不怕惹事,但也不想無端招惹一身腥。


    莊氏和她手下那幾個都跟瘋狗一樣,粘著就甩不開。


    “快走。”


    被兇狠語氣嚇了一跳的小蘿卜頭委屈的撇了撇嘴,一步三迴頭的走了一段,發現秦歌舒當真不搭理他,又失落又委屈,“吧嗒”著又跑了。


    梅香這才小聲道。


    “小姐,您沒覺得小少爺不對勁麽?”


    “是瞧出來了,小啞巴。”


    “其實不是,小少爺三歲前還是會說些話的,後來大病一場,從那之後就再不說話了,也不知是說不了話還是他不願說話。”


    頓了頓,梅香又補了一句。


    “其實小少爺還挺好的,上次奴婢不小心打碎了他心愛的琉璃盞,他非但沒有責怪奴婢,還與嬤嬤說是他不小心打碎的,不然依著夫人脾氣,非得將奴婢打個半死。”


    聽到這,秦歌舒的心裏微微有些不是滋味,某一處軟了一下。


    大人的事,何必要牽扯上孩子?稚子無辜,更何況,小蘿卜頭確實也沒那麽討厭。


    “他方才好像有事想求小姐幫忙。”


    撇了喋喋不休的梅香一眼,這丫頭也是個軟心腸的,記好不記打,說這麽些,不就是想勸她跟去?


    幹脆抬步追去。


    沒一會兒便看到小蘿卜頭爬到了樹幹上,雙手雙腳抱著樹幹,跟隻上樹的小烏龜一樣。


    梅香一看就急了,連忙叫喚道。


    “少爺,小少爺您爬那麽高做什麽?太危險了,快下來。”


    秦歌舒卻不以為然,爬個樹算什麽?誰小的時候沒爬過兩棵樹,沒翻過幾個牆頭?


    小蘿卜頭指了指樹幹上的白貓,顯然是想要將貓給抱下來。


    “太危險了,您下來,奴婢上去抓,啊…”


    話音未落,便見小家夥腳下一滑,整個人便往下墜。


    尖叫聲未落,身側黑影一閃,秦歌舒已飛至高處,將小蘿卜頭穩穩接住,翩然落地時,將小蘿卜頭放在地上,在他鼻頭捏了捏。


    “再調皮就把你兜起來掛在上麵。”


    小家夥一雙眸裏充滿驚喜,忍不住咧嘴兒笑了起來,露出那缺了的門牙,抓著秦歌舒的衣角連連豎起大拇指。


    這是在誇讚秦歌舒呢。


    然後又指了指樹梢上的白貓,一臉哀求瞧著秦歌舒,希望她能發發慈悲,將白貓一並救下來。


    秦歌舒無奈歎息,抬手在小家夥腦袋上揉了一把。


    “等著。”


    然後腳尖一點,騰身而起,翻至樹幹上,三兩步攀至樹梢,那白貓慫成一團,動都不敢動,秦歌舒手一伸便拎住了它的後頸,而後輕巧落下。


    一係列操作,惹的小家夥驚奇極了,又是跳著又是拍手。


    嫌棄似得將白貓塞到他手裏。


    “呐,抱好了,別再跑了。”


    “秦歌舒,拿開你的髒手!”


    方才將白貓塞走,一聲嬌斥傳出,隻見痊愈了的秦玉好三兩步走來,一把拉過秦維德,戒備的盯著秦歌舒,後退兩步。


    “我不是跟你說了,這女人不是好人,你還與她親近?”


    秦維德搖了搖頭,想要為秦歌舒辯解,急切的想要比劃,卻沒有人有耐心看他比劃些什麽。


    “我警告你,離我弟弟遠點,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哦?不放過我?嗬…你這大話說的太滿了些吧。”


    這丫頭還真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痛。


    秦歌舒微微欺近,嚇的秦玉好連連後退,抬手護著自己臉頰。


    “嗬…”


    隻見秦歌舒得逞輕笑一聲,也不與她糾纏,轉身離開。


    並非她不敢,而是不屑。


    對付秦玉好,她有上百種,不叫人死,卻足以叫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晃眼,簪花節便至。


    秦歌舒原本是不想去湊這熱鬧的,卻一大早便被梅香抓著捯飭。


    “老夫人說了,今兒必須得給您好生打扮打扮,需得去亮亮相。”


    “與我無益,不想去。”


    “您得去,府裏兩位小姐都去,尤其是大小姐,今兒還得獻舞,您隨便露兩手便能將她壓下去,您就不想壓一壓她的氣焰?”


    梅香才不管那麽多,老夫人吩咐了,今兒必須得將小姐帶去,押也得押去。


    這可是小姐進入京中貴女圈的一個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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