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著火這麽大的事,稍有不慎便會危及人身安全,在座的大多是惜命之人,已紛紛起身。


    “哎呦~陳公子~您不是最想得到櫻娘的嘛~怎麽走了。”


    眼看著客人都要走光了,管事媽媽趕緊就近拉住身邊的人。


    “喜歡也要有命得到,你休要拉著本公子。”


    陳公子一甩胳膊,將袖子從管事媽媽手裏扯出來,帶著一群人快步離開。


    “哎~陸大人~陸大人~”


    管事媽媽叫了幾聲也沒有人願意留下。


    這麽一會兒功夫,去請沈清如的小廝也火急火燎地從後院迴來了。


    “媽媽,大事不好了!”


    “又怎的了?趕緊說,那麽點火還滅不了?”


    管事媽媽煩躁極了,本想今日大賺一筆,竟碰上這樣的糟心事。


    “那火是從櫻娘姑娘的廂房著起來的,火勢極大,整棟樓都快燒起來了,後院井裏的水根本供不上。”


    “什麽?!!那人呢?人都出來了沒有?”


    “姑娘們見勢不妙都出來了,隻有櫻娘姑娘……”


    “她怎麽了?臉燒壞了?”


    沒等小廝說完,管事媽媽猛地抬高音量,聲音高亢又刺耳,自己的搖錢樹可不能出事啊!


    “我我我……大家都沒見著櫻娘,估麽著還在廂房裏呢。”


    小廝說完這句話趕緊跪趴在地上,渾身顫抖,默默祈禱著自己千萬不要被牽連。


    “什麽?!!”


    “媽媽,媽媽,您怎麽了?”


    聽到這句話,管事媽媽有些受不住打擊,還好身邊的小廝眼疾手快將她扶住。


    完了完了?若隻是毀容受傷,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可是這出了人命,就不是自己能管住的事了,上麵一定會怪罪的。


    尤其,這位姑娘還是京中許多人關注的對象,甭管是想要羞辱一番還是春宵一刻,那都是要付錢的,現在這……


    要死了!要死了!


    “快扶我去後院!”


    “媽媽……”


    管事媽媽步子還沒有邁出去,四喜又跑過來,一張小臉熏的焦黑,剛想行禮。


    “又怎麽了?有事就說,休要磨磨蹭蹭的。”


    “是。”四喜聽話的直起身子,“京衛司的指揮使大人來了,如今就在後院呢。”


    聽到這話,管事媽媽又是眼前一黑。


    “他們不護著皇城安全,來我這教坊司何事呀?”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


    這京衛司是專門守禦皇城的,皇上手下的親兵,還兼任著保護各親王和重要大臣的職責。


    不過說是保護,實則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是叫人看著他們呢。


    尤其是那京衛司指揮使蘇祈年,就是一個瘟神,誰也不想招惹這樣一號人物。


    管事媽媽有些腿軟,在四喜的攙扶下來到後院,大火還在繼續燃燒,遠遠地站在這邊,還覺得有些炙烤。


    但她無暇顧及,努力在混亂的人群中尋找京衛司的瘟神,哦不,是指揮使大人。


    周圍黑煙滾滾,視線都模糊了。


    尋找良久,她才找到竹樓下正與蘇姑姑並排而立的暗紅色身影,腰間戴著祥雲紋樣的佩劍。


    蘇姑姑與蘇祈年二人一齊看向即將燃燒殆盡的流芳閣,沒有說話。


    如果有人注意的話,會發現他們長得有些像。


    管事媽媽緩緩地湊到蘇祈年旁邊,小心翼翼地賠笑。


    “蘇大人~不知您帶這麽多人來所為何事?”


    蘇祈年老早就聽到了她的腳步聲,隻是並不想理會。


    聽到她開口詢問,他雙手叉腰,麵無表情地睨了她一眼。


    “哦,無事,瞎轉轉。”


    看著蘇祈年這副無所謂的模樣,她隻覺得要被氣暈了,偏偏自己不能拿他怎麽樣,不過好在不是陛下有什麽旨意。


    不過一想到今天出的事,她隻覺得心頭發涼,自己還沒有想好對策呢,萬一這廝直接跑去皇上那兒,她還有命沒命了。


    想到這兒,她訕訕地笑道。


    “啊哈哈哈~隻是轉轉呀,那大人轉夠了沒有,如今奴家這教坊司淪為這般模樣,實在是沒有辦法好好伺候大人,不如……”


    管事媽媽這意思就是要趕客了。


    “無事,不用你伺候,本官盯著這些兔崽子們滅火呢。”


    蘇祈年沒再分給她注意力,一門心思地指揮手下救火。


    一群人就這樣忙活到蒙蒙亮。


    火是被滅掉了,可是樓也被燒成了灰燼。


    後半夜,蘇祈年困了,便靠在樹下打盹。


    旁邊的管事媽媽和蘇姑姑麵麵相覷,即便是困了也不敢隨意離開。


    “阿蘇~”


    管事媽媽彎腰錘著腿,朝著蘇姑姑使眼色,示意她上去套套近乎,卻隻得到蘇姑姑無聲的拒絕。


    “你……”


    還沒等她再說什麽,一個身著鵝帽錦衣的少年跑了過來,身上的衣服已經熏得黢黑。


    “大人,找到兩具焦黑的屍體,身上的衣物悉數燒盡,找不到辨別身份的物件,其中一人據教坊司中丫鬟小廝說,是前戶部侍郎的千金。


    對於另一人他們並不知情,教坊司中也並沒有其他人失蹤,不過……”


    那名少年頓了頓,有些為難。


    “有什麽就說。”


    “那人身上有一塊龍紋玉佩,是雍王府的龍紋……昨夜也有丫鬟在後院見過雍王世子,不知是不是……”


    聽到這話,管事媽媽腿軟的跌坐在地上。


    世子啊……攤上大事了!


    那雍王身為皇上的第三子,已經年過四巡,才得了兩個兒子。


    如今……如今這世子若是在教坊司出了事,那雍王還不端了教坊司,再把她們所有人大卸八塊……


    蘇祈年抿了抿唇,表情深沉,“你說那人是齊啟山?”


    “猜測是。”


    涉及到皇孫,少年不敢輕易下定論。


    “那就去找證據確定,距離早朝還有一段時間,去把司裏最好的仵作叫來。


    所有人都不能離開這裏,如果另一人真的是雍王世子,本官有理由懷疑這不是意外!”


    蘇祈年一聲令下,命京衛司的人將這裏圍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看管起來,等待結果。


    在無人注意的時候,蘇祈年和蘇姑姑快速對視一眼,隨後便分開了。


    教坊司裏一片兵荒馬亂,而沈清如對這一切完全不知情,她正悄悄地混在乞丐堆裏,等待城門放行。


    這六月的夜還真是清涼,她隻能躲在牆角瑟瑟發抖。


    好的位置早早地就被其他人占下了,餘下的都是風口或是極其濕冷的地方。


    空間裏倒是有從教坊司帶出來的被子,但拿出來太過乍眼,她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


    這個時間肯定所有人都知道自己逃跑了,怕是已經有人來追自己了,隻是為何沒有動靜呢?


    沈清如眼睛骨碌碌地轉,悄悄打量著四周,看門的士兵依舊在打瞌睡,一切如常。


    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沒有追兵就是最好的消息,等出了城門,就算是擺脫掉教坊司了。


    夜裏聽士兵們閑聊,說南麵在打仗,有些城池已經失守了,有很多從南麵逃來的難民現如今就守在城門外,想要去北邊。


    京都位置靠南,若是城池接連失守,怕是再過不久就要打到這兒來了。


    北邊……原主的父兄不就是被流放北地嘛?剛好可以跟著難民一起去往北方。


    大批的難民在一起,逃亡路上丟失戶帖的,也大有人在,剛好可以掩蓋她沒有戶帖的疑點。


    寅時一刻的鍾聲響起,城門口的侍衛開始交班。


    交班後,城門被打開,門口瞬間變得熙熙攘攘。


    城外的百姓起個大早要進城買東西做生意,也有些商販就在城門口擺起了攤子。


    沈清如混在乞丐和難民堆裏,一點一點向城外挪動。


    將要到達城門之際,忽然由遠及近傳來一陣馬蹄聲,急促又響亮。


    “陛下口諭,即刻起關閉城門,不得有誤。”


    來人鵝帽錦衣,是京衛司的人!


    “怎麽迴事?為什麽京衛司的人來了?”


    “就是,出什麽事了?”


    不過也有人迅速反應過來,向城外擠去,想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出去。


    “快走快走!再不走就要被關在裏麵了。”


    沈清如更是顧不得思考和猶豫,在聽到要關閉城門的那一刻就快速向門外移動,絕對不能被留下來是她唯一的信念。


    終於她在城門即將被關閉的那一刻出去了,身後是百姓們的抱怨。


    城門內外一片混亂,沈清如不敢在原地停留,隻好快速擠出人群,走到一邊慢慢思考。


    她拉住一個大娘,也沒忘記自己此時的易容,佝僂著身體粗著嗓子問:“老姐姐,這京衛司是做什麽的呀?”


    那大娘打量了她一番,見她樣貌醜陋,指甲縫裏黢黑,似是有些嫌棄的躲了躲。


    “京衛司啊,那可是皇上的親衛,大大小小的事隻要皇上願意,他們都能管。”


    “這樣啊……他們可真厲害!”


    打聽到想要的消息,沈清如趕緊結束對話,蹲在道路兩旁思索對策。


    這京衛司應該不是衝著自己來的,皇帝哪有時間管一個罪臣之女啊,應該是發生了什麽別的大事。


    至於是什麽,反正與自己無關,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才是最正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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