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勇氣來自於與恐懼鬥爭的過程之中,而非恐懼之後】


    ——《古事紀·十篇》


    …………


    連環三劍破除了格擋,身體欺進,劍柄撞擊愛莎琳娜的肩頭,後者擺頭躲過,反曲一肘撞去,魔將撐掌收住,又旋身一腳將她踹飛。


    後者秀眉弓起,正想迅速站起身,卻被魔將甩手一柄黑光巨劍擲透她的腹部。


    “……”


    僅僅是看著都感覺痛到無法唿吸。


    其上附著的魔力,讓愛莎琳娜短時間無法掙脫。


    而不滅明焰帶來的強悍恢複力,也在之前的以傷換傷中被對方快速消耗一空了。


    簫聲早就不再響起。


    迴頭看去,卻發現玫已經疲憊到意識模糊,搖搖晃晃倒下。


    這個傲嬌女,也是努力堅持到了最後一刻啊……


    已經,無計可施了。


    找不到機會,尋不到破綻。


    哪怕在全神貫注的戰鬥中,她似乎還刻意花心思防備著周圍。


    硬碰硬的話,我可沒有半分把握。


    像是撲火的飛蛾,將自己的身體燃燒以求刹那燦爛……我做不到那麽勇敢。


    大腿在顫抖,連帶著整個身體都搖晃,手指僵硬到無法彎曲。


    緊張。


    前所未有的緊張。


    【領域】之力壓抑身心,腦袋裏混混沌沌,莫名的想要低頭求饒。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想不到答案得不出結果,想要活命,但放棄夥伴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來之前我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吧?


    麵對絕對無法打贏的對手,麵對絕對沒有希望的戰鬥,我還能一如往常地鼓起勇氣嗎?


    “那麽害怕的話,趕緊自裁不就好了?”


    喉嚨被掐住了。


    敵人瞬間移動到麵前,看不到軌跡。


    雙腳離開地麵,被高高的向上托舉。


    唿吸……無法持續,臉色變得青紫,注意力渙散。


    這群魔族怎麽迴事?掐別人脖子很有成就感嗎?


    “所謂篡奪者,竟然是如此怯懦的廢物!”她腳步沉重走向被困住的愛莎琳娜,留下我費力趴在那兒大聲喘氣。


    “留在最後吧,殺你也不過是徒然髒了本將的手。”


    並且輕蔑甩出這樣的話。


    “咳咳!”


    想要說話,喉嚨卻痛苦萬分,深深的無力感包圍了我,聽到將我留待最後時,心中竟有那麽一絲慶幸。


    痛恨這樣軟弱的自己!無法坐視不理!


    熱血衝頭,我仿佛忘記了痛苦,執劍擋在她麵前,蔚藍色的聖劍‘星落’華光四溢。


    敵人隻是居高臨下瞟了一眼,視若無物。


    “最弱的家夥也敢衝上來?要親手斷送自己的小命麽?”


    “快滾!”


    “什麽?”


    口中微弱的呢喃,敵人肯定聽到了,隻不過要借此嘲笑我。


    “我說快滾!否則就要你的命!”


    魔將沒有理會,而是徑直向前走去,看樣子她真的要貫徹之前說的話,對我不屑一顧。


    盡力揮出的劍,卻頭也不迴地被兩根手指夾住。


    “這算什麽?技巧倒還不錯,劍也是好劍,可你的速度和力量隻能用可笑來形容,基本姿勢也錯漏百出。”


    說完,神劍一閃,極度驚訝的目光中,手中的‘星落’被從中部切成碎片。


    明明是無比堅固的聖器……


    實力差距明明白白擺在麵前,化作普通人早該萬念俱灰了吧,然而,眼前我的表現堪稱頑固,沒有武器就用拳頭去砸,用頭去撞,甚至用牙齒去咬。


    豁盡全力,不留餘地!


    “就那麽想死嗎?”


    麵對縱切而來的裂空劍光,我卻笑了出來。


    現在看看誰才是蠢材!


    “什麽?!”


    沒有什麽是完美的,王級的【領域】也一樣,專注進攻的時候,相應防禦就會虛弱。


    恐懼也好,無休止的抵抗也好,隻是為了讓她不耐煩地全力出擊,從而暴露出自己的弱點。


    與我不同,侵占淩風華身體的三之魔將,揮出的劍沒有切不開的東西,金鐵也好岩石也罷,哪怕世界上最堅硬的物質也能一擊兩斷!


    然而,最強大的時候也最弱小,將【領域】集中於劍上的魔將,身體防禦到達最低穀,無形中的壓製也消失了,毫無疑問是最佳時機,失不再來!


    必須抓住這個時機,哪怕……犧牲自我!


    此刻,映在魔將瞪圓眼珠中的,是如岩漿般熾熱的紅!


    【寶石爆破,目標選定,緋紅之龍——粉碎!】


    掛在項鏈中部的紅寶石碎成粉末,化作冉冉升起的新星光芒萬丈,將麵前的邪魔吞沒,同時,她手腕甩出的劍刃也擊中了我。


    神劍之威所向披靡,本來就無所謂阻擋。


    被命中的左臂,理所當然的切斷了。


    幹脆利落,嗖的一聲如春日落下的柳葉,割傷皮膚破開骨頭,就那麽如擦過空無一物的大氣般的幾乎沒遇到什麽阻礙。


    我呆呆坐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有痛楚傳來,這才趕忙用黑焰修補傷勢。


    幸好,神劍隻是鋒利,衝擊力不強,要是斷臂被擊飛甚至碾碎,我可沒把握逆轉黑焰的方法能起效果。


    活動手臂,像是沒受傷一樣,於是滿意地點點頭。


    勉強自己站起來,卻是頭暈目眩,腳步踉蹌差點摔倒。堵塞感從鼻腔傳來,我伸手摸了摸,兩條紅褐色的液體奔流而下,在衣物下擺染上暗淡血暈。


    嗯,精神力過度消耗了,越級使用傳說級裝備懲罰果然也相當嚴重。


    “不過……”


    用手撐著地板,深深唿吸。


    “隻是走路還頂得住!”


    一瘸一拐走到牆邊,勉力催動正義天秤將貫穿她的由魔力構成的巨大黑劍吸收,金發妹的金甲和閃光都磨滅大半,這似乎預示著不滅明焰的力量即將消退。


    她的狀態一點不比我好,臉色蒼白,嘴角扯得很難看,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皮肉,紅色液體浸透了她破破爛爛衣服,手臂軟如麵條。


    像蠟燭一樣燃盡了呀,在場的三位都是如此。


    牽住手搭在我肩上,攙扶著她來到刺客小姐身邊,探探鼻息,有些微弱,不過已經穩定下來。


    好消息是大家都還活著,壞消息是,嗯,好吧,這套陪了我們這麽久的精靈服飾,恐怕不得不要宣告報廢。


    不過這隻是小事。


    背著愛莎琳娜,用公主抱的姿勢將玫抱起。


    好累!簡直要被壓垮了,不過,還支撐得住!


    緊咬著嘴唇前進,同時在心中鼓舞自己。


    沒關係的,終於結束了,我們……我們贏了吧?


    像是要反駁我的幼稚想法,山一般的重壓落在肩頭。


    多麽熟悉的壓力,甚至可以去掉猜這個字眼,我完全能夠斷定。


    “王級……都是怪物麽?”


    剩下的唯有苦笑。


    哪怕此時她撤去【領域】,也沒可能再爬起來了。


    眼睜睜看著那威嚴的身姿,如毀滅之神一般君臨,右手拖劍,耀眼的輝光惹得掌心亮起迴應的印記。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心髒的鼓點上,而我已無力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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