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川和樹躡手躡腳,貼著牆角確保自己隻會露出一雙眼睛,好奇地觀察街對麵的飯店。果然,龜倉雄二大步流星走了迴來,用店主親手交給他保管的鑰匙打開門,握著門把手左看右看,做足了“不安好心”的樣子,卻唯獨漏了身後。他似乎沒有看見人,便放下心,閃身進去反手關門。


    和樹弱弱吐槽:“我們五個人都在盯著他看耶?他真的沒有發現嗎?不會是陷阱吧?”


    他記得最近最火的綜藝節目《殺戮甜品店》裏麵有一期就是這樣的,犯人發現不懷好意的目標正在跟蹤自己,假裝不知,故意踩上陷阱,趁目標放鬆警惕,成功反殺。


    被安利過這破節目的柯南摸著下巴,開始認真思考這一可能性,三小隻卻擺了擺手,十分不以為然。


    “哪裏有那麽聰明的人嘛!”


    “你們想得太多了!”


    “接下來我們隻需要在外麵等一會兒,再用倫太郎借我們的鑰匙一起衝進去,就可以逮到他把寶石挖出來的現場了!”


    “誒?我們不報警嗎?”


    和樹驚呆了,他手機都摸出來,找到白鳥警官的號碼了——畢竟明智大哥不是米花警署的刑警,和樹也不想給大哥添麻煩。


    柯南翻了個白眼,叫和樹趕緊報警,別跟著一起犯傻。


    什麽叫犯傻!孩子們撅起了嘴,十分不服氣。


    “我們自己就可以做到!”


    “對呀,根本不用麻煩警察先生嘛!”


    “我們可是少年偵探團啊!”


    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柯南痛苦地抹了把臉,艱難勸阻正在興頭上的小家夥,和樹則趕緊撥通了白鳥警官的電話。


    “什麽?少年偵探團要去抓珠寶大盜,柯南快攔不住了?”


    白鳥任三郎嚴重懷疑自己沒有睡醒,產生了幻聽。那些孩子才上小學,還沒到最難搞的中二期吧?唉,等忙完這起刑警連環被害案,一定要找風戶醫生好好療愈一下心靈,工作壓力實在太大了。


    然而白鳥身邊的高木涉一聽“少年偵探團”這個關鍵詞便急了。相處那麽久,他知道這些小孩的莽撞,更知道柯南不會無的放矢,當場搶過白鳥的手機,問清地址便衝出滿是廉價咖啡香味的辦公室,直奔停車場。白鳥雖然又懵又氣,也抬腳跟了上去:他移動電話還在高木手裏呢!


    柯南到底沒有辜負自己熬夜惡補的兒童心理學,他另辟蹊徑,說如果太早進去,歹徒萬一沒有挖出來,抓不到現行就糟糕了,因為下次他有了警覺,會更加小心。好說歹說,孩子們總算鬆口,同意等五分鍾,五分鍾後,警察來沒來他們都要進去看看情況。


    柯南與和樹對視一眼,惆悵苦笑;而這時在倫太郎家,龜倉的臉上毫無笑意。小孩的威脅一直迴蕩在他的耳邊,龜倉咬牙,用最後的存款買了旅行套票,把店主一家騙了出去,方便他趕工。


    青年掀開遮擋用的榻榻米與木板,露出下方的鏟子與鬆軟的土壤,這便是他勞作三天的成果了。他抄起鏟子輕輕鬆土,唯恐用的力氣太大,會傷到珠寶,折損價格。大概是自以為計劃萬無一失,男人哀歎一聲,絮叨起來:“我每天這麽拚命地挖,怎麽到現在還沒有挖出來呢?早知道當年就不要因為一時衝動,埋得那麽深了……”


    話音剛落,鏟子尖端傳來一股異樣的觸感。


    “就是這裏!”


    他喜上眉梢,隨手丟開鏟子,用戴著手套的雙手,一點點刨出了惦記快五年的防水袋。然而沒等他歡唿著將袋子拿起來,就聽到身後傳來噩夢成真般的怒吼。


    “警察……”


    “fbi,open the door!”


    嗯?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大盜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就感覺天旋地轉,身後一股巨力將他死死按在地上,啃了一嘴泥,魂牽夢縈的防水袋乖巧安靜地躺在青年臉側。


    白鳥控製住嫌疑人,慢他一步的高木自覺去檢查那個可疑的袋子,他倆還抽空衝和樹投去一個不讚同的目光。


    什麽fbi?日本怎麽可能有fbi?稍微對日本警察放尊重點啊喂,不要打斷他們的台詞!


    “嘿嘿,對不起,電影都是這樣演的嘛!”少年握著手機,傻笑著撓了撓頭。


    警官們來得很快,偵探團因為得到了這家小主人的允許,熟練地快警方一步開門衝了進去,警察也順理成章地跟上,把犯人抓了個正著。


    米花特有的警民合作,不過是狼狽為奸罷了(並不)。


    龜倉看到亮出來的警官證後徹底放棄掙紮,老老實實趴地上了。高木戴上手套,打開防水袋,隻見裏麵還有一個紮得緊緊的小布袋。他伸手拿的時候就已經能聽到布袋中清脆的撞擊聲,等打開一看,果然是一袋子珠寶,看來隻需要迴局裏翻看一下記錄,應該能和五年前的那起案件丟失的珠寶對上。


    證據確鑿,白鳥卻滿心後怕。他是刑警,見多了犯人的窮兇極惡,如果和樹沒有報警,這幾個孩子上頭衝了進來,會發生什麽誰也說不清。一是職責所在,二也是作為成年人該有的擔當,他批評了孩子們的魯莽,不過看小孩一個個委屈不爽的樣子,年輕警官歎了口氣,斟酌著,克製地誇了兩句。


    然而就這兩句,孩子們瞬間如同打了雞血般亢奮,步美更是好心提醒:“柯南,快點啊!”


    “快點幹什麽?”柯南難得有點茫然。


    元太大方地說:“你快點過去,對歹徒說明你推理的經過啊!”


    光彥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太棒了:“這個最出風頭的工作,我可是讓給你了哦?”


    因為你這次幾乎都沒有什麽出頭的機會嘛!現在讓你爽一爽!


    和樹憋笑,柯南也看懂了潛台詞,簡直哭笑不得:“現在根本沒有必要說明推理的經過啊?”


    然而孩子們才不管這個,元太見白鳥警官已經把犯人銬上了,拍拍柯南的肩膀不斷催促:“快點,交給你嘍!”


    步美以為他在害羞,握拳為他加油,隻知道個大概的警察們也默默等待小男孩補充案件細節。


    和樹:大家都好熟練哦!


    柯南生無可戀,不過還是依靠職業素養擺出了嚴肅的表情:“龜倉先生,你就是五年前那個溜進米花寶石店,偷走價值三億日元珠寶的大盜吧?”


    “對。”龜倉光速承認。


    柯南半月眼迴頭抱怨:“看吧?我就說沒有推理的必要,他一下子就承認了啊!”


    “龜倉先生畢竟是個,呃,沒什麽心眼的人嘛……”和樹艱難安慰。


    然而龜倉梗著脖子激情反駁:“我可不是傻子!當年我知道立刻拿珠寶去變賣一定會遭到警方追緝,所以事先就挑好了地點,把這批寶石藏在當時這戶人家正在進行重建的地底下。之後我又為了避免引起警方的懷疑,非常認真地工作,不管師傅怎麽罵我、刁難我,我都忍了下來。我的同事因為受不了師傅嚴格的訓練,一個個全部放棄了。但是我想,隻要熬個五年,那批價值三億日元的寶石就屬於我了。正是因為抱著這個希望,所以不管是多麽艱苦的訓練,我都能忍受!”


    一位收到消息趕來的老人低下了頭,唯一的徒弟心中竟藏著那麽多怨言,難道他的教學方式真的出錯了嗎?朋友輕輕將手搭在他的背上,進行無聲的安撫。


    牆壁阻擋了視線,房間內那個死心眼的男青年對此並不知情。


    “就這樣,我夜以繼日期待的這一天終於快到了,我實在等不到法律追訴期,我連一秒都等不了了,隻想快點過來挖出珠寶!”


    柯南為聽得雲裏霧裏的大人們梳理案情:“龜倉先生認為,隻要住到這家店來工作,就有機會將那批寶石挖出來。但是他完全算錯了,這家餐廳根本沒有什麽客人光顧,生意冷清得可以,店主一家平常沒事就窩在家裏看電視。這樣不管等多久,都很難有機會把寶石挖出來,所以龜倉先生決定,用工作賺來的錢重新裝修整個店麵,再把所學的技巧教給店長。店裏的生意果然有了好轉,他也終於成功地把他們全家人從客廳趕到了餐廳,然後他就借口‘開發新菜’,把自己鎖在這間房屋裏挖掘寶石。我說的沒錯吧,龜倉雄二先生?”


    龜倉雄二自豪點頭。


    “果然沒錯!”孩子們歡唿起來,“我們幾個的推理真是天衣無縫啊!”


    和樹舉手提問:“但是昨天威脅你的不過就是幾個小學生啊?為什麽你要那麽著急呢?”


    “我的膽子比較小嘛,雖然是小學生,可聽到偵探隊我就開始害怕了。”龜倉羞澀地嘿嘿傻笑。


    皆川和樹側目,膽小,但偷了價值三億日元的珠寶是吧?


    “這有什麽好怕的啊!”柯南抓狂。


    就因為這,以後拉住孩子們的難度直線上升,畢竟他們靠這種莽撞的方法抓到過犯人。


    男孩指指點點:“你一個大人,怕一個小不點組成的偵探隊像話嗎?還有啊,既然你想得出溫泉之旅這個方法,為什麽一開始不用呢?”


    “誒?”犯人懵了。


    柯南叉著腰,越說火氣越大:“你根本不用把店麵重新翻修,讓餐廳的生意好起來!早在一開始的時候,送他們一張旅遊招待券當禮物,不僅更快,也更便宜,這麽一來就可以輕而易舉把他們一家趕到外麵去了!”


    和樹與小朋友們驚唿。


    “說的也是。”


    “有道理耶!”


    “還好柯南你不是罪犯!”


    龜倉感歎:“你這麽說也有道理……”


    “那你為什麽不做呢?”


    “因為我沒有想到嘛!”


    “哈?”


    “好了好了,剩下的去警局說吧?”


    眼看案情已經比較明晰了,白鳥領著高木,高木押著犯人,起身離開房間。孩子們蹦蹦跳跳跟在後麵,盡情暢想。


    “我們這次會不會得到警政總監獎啊?”


    “要是能得到就太好了!”


    “就是說啊!”


    和樹與柯南憂心忡忡,而走在前麵的龜倉甚至還很得意地迴頭:“我想你們幾個一定會得到的,畢竟這是大功一件啊,哈哈哈……哈。”


    他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看見了師傅。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幽深的走廊沒有開燈,陰影覆蓋了老人大半個身軀,記憶中永遠威風凜凜,像一隻精力旺盛的雄獅一樣的吉岡六郎仿佛突然蒼老了許多。他抱著雙臂,靠在牆上閉目養神,不想多看一眼這個無數次在熟客與朋友麵前炫耀的弟子,這個他立下遺囑、準備將凝聚了所有心血的店鋪傳給對方的半個兒子。


    孩子們順著龜倉先生的視線看了過去,紛紛噤聲。他們不認識這位老爺爺,隻知道他看起來好難過。


    “吉岡大師?”白鳥任三郎因為出身的關係,好鮮衣,好美食,迴頭一眼便認出了這位國寶級料理大師。


    隻是老人家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他也和案子有關係?


    和樹期期艾艾地背起手,是他給櫻井先生報的信,卻沒想到吉岡先生也會知道,這樣告訴他真的沒關係嗎?


    “龜倉是老朽的弟子,曾經。”老人終於抬頭,失望到了極致,那雙精明的深棕色眼睛異常平靜,“聽說這小子犯了重罪,所以來看看。白鳥警官,你知道老朽的聯絡方式,如果需要什麽情報,請隨時聯係,老朽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幫助龜倉贖清自己的罪孽,也是他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師傅……”龜倉慢慢瞪大眼睛,冷汗沿著臉頰滾落。


    “不要叫我師傅。”吉岡大師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我不是一個合格的老師,你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徒弟,我們的師徒緣分本不應該開始,到此為止吧……”


    比起被警察抓捕時還要劇烈的恐慌襲上心頭,龜倉雄二張著嘴,什麽都說不出來。或許比起搶來的珠寶與自由,他還失去了更珍貴的東西。是什麽呢?腦子轉不過彎的年輕人恐怕要去監獄裏思考了,幾十年的時間,足夠他慢慢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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