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瀧澤先生連打三個噴嚏之後,他終於與自己的恐懼和解,一行人這才從後門朝別館深處走去——那麽大的雨,總不能叫大夥一直傻站在外麵陪他淋雨吧?


    供電室是沒辦法指望了,說不定靠近還會有危險。屋子裏麵黑黢黢的,彌漫著一股難以言表的奇怪味道。槍田鬱美提醒大家捂住口鼻,柯南用手表上的手電筒,幫助女仆石原亞紀小姐找到櫃子裏備用的蠟燭。燭光微弱,但已經足夠湊合著用,幾人一路走,一路打開門窗透氣,沿途的監控攝像頭全部壞掉了,想來其他地方的也不例外,也算是因禍得福。華生從窗戶撲騰進來落在主人手臂上,它甩幹雨水,身體不住發抖,白馬探忍耐著小夥伴尖銳的爪子檢查一番,老鷹並未受傷,他放下心,換了個姿勢抱受驚的華生。


    眼看即將抵達餐廳,黑羽隼估摸差不多可以找個借口離開時,柯南率先扯了扯他的袖子,軟乎乎地撒嬌:“黑羽哥哥,可不可以陪我去一下衛生間呀?”


    那個聲音甜度屬實有點超標,隼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啊,黑羽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柯南,我陪你去好不好?小蘭姐姐在門外等你。”毛利蘭連忙道歉,這種事怎麽好麻煩別人呢?


    “不要嘛不要嘛!才打過雷,一個人好可怕哦,我就要黑羽哥哥陪我去!”


    “柯南!”


    “沒關係。”高大的少年意外得好說話,牽起男孩主動伸過來的小手,就著柯南手表上的光轉身離開。


    拿著一盞燭台的槍田鬱美快跑兩步,率先衝進餐廳檢查大上的屍體。她大致掃了一眼,輕舒一口氣,還好,看起來依然新鮮完整。白馬探輕撫懷裏的華生,饒有興致地目送一大一小離去,安慰身邊滿臉歉疚的小蘭:“不用放心上,隼同學性格一向和善,樂於助人。”


    瀧澤意思著提了一嘴準備同去,被少爺拒絕也樂得省事,他擰了擰濕透的衣角附和:“是啊,隼少爺脾氣很好的。”


    “不過那個小弟弟居然以前就認識隼同學嗎?我記得毛利先生是住在米花町,雖然同在東京,距離我們那兒還挺遠的。”


    作為偵探,順便收集一下信息不過分吧?


    “這……我之前也不知道他們認識。”小蘭不太敢進餐廳,所以隻是托著臉在走廊上納悶。


    畢竟黑羽先生的身高和氣質相當與眾不同,如果見過,少女自認絕對不會忘記。


    成功脫離隊伍的兩人當然不知道身後發生的對話,他倆一轉彎就嫌棄地把對方的手丟開了。


    兩個男子高中生沒事拉什麽手啊?又不是和樹,隼哼哼唧唧地想,其實有工藤在也不錯,還能幫忙把把風,免得誰突然過來沒找到人,他迴來後還不好解釋。


    柯南正是明白監控沒了,這麽好的機會黑羽一定會出去報警,才索性找個理由把人拉走方便說些需要注意的事。男孩製止黑羽想說點什麽的行為,直到跟著對方走進遊戲室,才謹慎地找了個不會被偷聽的角落,取下脖子上的蝴蝶結型變聲器叮囑:“你打電話的時候最好用公用電話,有手套嗎?沒有的話我的手帕借你,別留下指紋。還有這個是變聲器,我馬上教你用,到時候警察會來接人,千萬別被聽出來了。”


    能夠自由活動的時間其實並不多,死了人,還出現了雷擊意外,衛生間去太久難免會引人注意,起碼小蘭一定會出於擔心過來看看;館主先不提,光是留下來的那兩個偵探就不好糊弄過去。所以柯南語速極快,隻恨不能把所有想到的細節直接塞進黑羽的腦子。


    “變聲器?”隼根本不緊張,他好奇地接過蝴蝶結瞅了瞅便還了迴去,“我不需要這個,你放心,上次在蠟像城我就幫忙報過警,根本沒有人查到我頭上。”


    少年說著話,並不耽誤他從自己的外套找到錢包,從中取出一枚硬幣:“我還指望你幫我打掩護呢,要是有人來找,你可以用變聲器把人騙走。”


    “你心裏有數就行,記住把硬幣上的指紋擦掉……算了,你給我吧。”


    “哦。”


    隼乖巧地把硬幣遞了過去,柯南熟練銷毀指紋,從衣服口袋抽了張紙巾包嚴實再還迴去。


    “行了,我們去衛生間吧。”


    “真去啊?”


    “唔,不出意外的話,那裏應該可以。”


    果然與隼的猜測一樣,黃昏別館的構造與祖父養老的房子極為相似,衛生間的位置與大小幾乎完全一致。


    少年目測了一下氣窗正下方的浴缸到門之間的距離,叉著腰點了點頭,十分滿意。電動開關已經失靈,他踩在浴缸邊緣,把襯衫袖子挽上去,強行手動掰開了氣窗。


    這個縫隙差不多了。


    隼跳進浴缸,將硬幣放在窄窄的扶手上,抬頭叫柯南守在門口千萬別靠近,他要變身了。


    變身可還行?柯南半月眼默默吐槽。


    孩子關掉手電,後背緊貼在門板上根本不敢靠近,忐忑地追問一句:“喂,我真的不用把衣服褲子脫下來嗎?”


    “好糟糕的發言。”黑羽隼銳評,“你放心,我的實力強了很多,感覺相當精準,那個距離沒事的。”


    “怎麽可能不擔心啊?我隻有這一身正裝,萬一恢複十七歲的個頭,把衣服撐破了可沒辦法和小蘭還有大家交代。”


    “沒事啦!”


    烏雲遮天蔽日,柯南逐漸習慣了黑暗,前方那個高大的身影不斷縮小變形,鳥兒拍打翅膀一躍而起,蜻蜓點水般叼起硬幣從氣窗竄了出去,速度極快。遠方滾滾的雷霆下,柯南調整眼鏡的放大倍數,憑他的動態視力,竟然也隻捕捉到一個殘影。


    隼從小到大走這條路許多次了,早就知道山腳下的小鎮裏有公共電話。一路狂風助力,深色的遊隼輕車熟路,幾乎眨眼間便躲進了目標小樹林。猛禽靈巧地在樹梢上閃轉騰挪,引來其他鳥兒的驚叫怒罵。這個鎮如今基本上隻剩老人,根本沒人樂意在這種鬼天氣出門,遊隼將硬幣放在樹枝上,搖身一變,成為了一隻白羽黃冠的葵花鸚鵡。鸚鵡將外麵的紙巾撕開,叼起硬幣飛到電話亭前,用有力的爪子扒拉開門,撲騰到電話機頂上。長相自帶喜感的白毛鸚鵡伸腳扔下話筒,低頭用喙投幣,輕啄電話按鍵,借助風收聽對麵的問話,再用鸚鵡自帶的、一聽就非人的大嗓門迴答。


    瞧,平時多學點亂七八糟的技能總是沒錯的,這不就用上了嗎?


    順利報完警,隼故技重施,飛迴小樹林變成遊隼,從樹林另一端緊趕慢趕飛了迴去。柯南正靠在門上發呆,見他迴來了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問:“怎麽樣?”


    隼落迴浴缸變迴人形,很是得意:“沒問題,警方說他們很快就到。”


    各位大偵探的名號真心好用,尤其是白馬同學,這位警視總監的獨子在警方那裏的信譽度極高,嗯,或許不隻是信譽度,還有對自己職業生涯的負責,不過管他呢,能得救就好了呀?


    柯南放鬆下來,鏡片反光,既然如此,便有了直接和兇手攤牌的底氣:“我們迴去吧,也快有五分鍾了。”


    大家已經離開餐廳,在大門前的樓梯口等人迴來。放在平常,上五分鍾廁所還是稍微長了一點,不過別館很大,小朋友又害怕,除了小蘭難免再次道歉與嘮叨外,並沒有人感覺有什麽不對。


    有一句沒一句地沒有聊上多久,坐車離開的人整整齊齊地迴來了,唯獨少了千間婆婆。


    “什麽?你說千間女士死了?”槍田鬱美雙手抱臂,娥眉微蹙,不應該啊?


    茂木遙史忍不住笑出了聲:“對,恐怕是她轉換大燈的時候,正巧碰到兇手安裝的炸彈了吧?那輛車燃燒著滑下吊橋,險些把我和毛利一起撞下去呢!”


    車主石原小姐捂嘴哽咽,黑羽隼則狐疑地盯著這個過於平靜的綠西裝大叔。偵探先生愛開玩笑,卻不是那種會拿人命取樂的混球,不然確認大上先生的死訊後,他也不會那麽生氣。


    “千間婆婆真是執著啊,她雖然沒有進來檢查,但是猜也能猜到吧?那種天災級別的雷劈下來,監控不可能起作用了呀?”白馬探感歎,華生已經在他臂彎裏四仰八叉唿唿大睡了。


    “……你們是說,千間婆婆是那個犯人?”隼有種自己追劇時漏看幾集的錯覺,求助般迴頭,發現瀧澤先生和毛利小姐也是一臉莫名的表情,瞬間安心,原來有問題的不是我啊。


    至於石原小姐,她沉溺於原本以為車子逃過一劫、最後依然與一位老人家同歸於盡的大起大落中,暫時無法對外界作出迴應。


    瀧澤遲疑:“可是,茂木先生不是說千間女士死在汽車爆炸裏了嗎?怎麽會有人死於自己安裝的炸彈那麽蠢啊?”


    偵探們爽朗地笑了,紛紛為同伴講解。


    “嘛,一般來說,在車上安裝炸彈的人,除了自殺,確實不會笨到自尋死路。”


    “但也有例外,比如利用爆炸,製造自己被炸死的障眼法。”


    “隻要在爆炸的前一秒逃出那輛車,躲進草叢,確定車子掉下懸崖後再偷偷折返別館,利用攝像頭監視大家,我們就永遠找不對兇手——千間大姐應該是這麽設計的吧?”


    挺巧妙的計劃,隼必須承認,可是……


    “攝像頭都壞掉了,她為什麽還要繼續自己的計劃呢?”


    “因為執念吧?”白馬歎息般迴答。


    “你們這是什麽話!”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眾人迴頭,那正是千間降代,老人全身都被大雨淋濕了,“我隻是剛好在爆炸前發現了炸彈,才逃過死亡的命運。沒想到好不容易迴到別館,就聽到這種指控,真是令人難過。說到底,那些隻是你們的猜測罷了,我們可是拋硬幣來決定由誰上車的啊?”


    “不對,其實在拋硬幣之前,你就已經決定自己要上車了,千間偵探。”白馬探無情拆穿,“你一開始把一枚十日元的硬幣正麵朝上,放在左手手背上,之後右手拿了一個相同的硬幣擋在上麵做做樣子。右手的硬幣彈向空中,你任它掉落地麵,這時隻要將左手手背上的硬幣亮出來,擲幾次結果都是一樣的。既然你能以十日元硬幣測試大上先生的紅茶有沒有毒,要用它移花接木也是十分方便。我說的對嗎,‘上帝棄之不顧的幻影’?”


    開玩笑,為了堂堂正正贏過怪盜基德,白馬可是專門研究了不少魔術手法。


    千間降代氣定神閑:“難道你認為主辦這場餐會,謀殺大上先生的兇手是我?那你倒是解釋一下,坐在餐廳的我,到底用了什麽方法讓大上喝下氰酸鉀,又怎麽能夠那麽準確地掌握每個關鍵的時間點呢?他的紅茶沒有毒,我跟他的座位之間還坐了一個毛利先生,再說今天的位置,明明就是我們所有人劃拳後隨機決定的。”


    “這跟座位根本沒有關係。”槍田鬱美接過話頭,她從未停止過對周圍的觀察,“因為你事先在我們所有人的茶杯上都塗了氰酸鉀,至於塗抹的地方,就是茶杯跟把手連接的上半部。這剛好是大上喝茶時,右手拇指習慣接觸的地方;他又習慣了一邊想事情,一邊咬大拇指的指甲。他今天咬指甲的時間,正好是你變音錄下的那卷錄音帶發表藏寶地點之後!你隻要囑咐女仆,讓她在放錄音帶之前將紅茶端出來,他聽到暗號自然會思考,這麽一來就隻有會咬拇指的他按照你計劃的時間斷氣了。”


    千間婆婆慢悠悠地反駁:“可是當時大家為了謹慎起見,都用餐巾擦過餐具。”


    茂木遙史嗤笑:“你說得對,大上身為大名鼎鼎的偵探,沒有注意到這點的確是大意了。但他如果和你這個餐會的籌劃人是搭檔,就勢必深信你的目標不可能在他身上,也難怪疏忽。”


    “誒,搭檔?”三個圍觀群眾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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