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算計禹王


    午夜,風塵街的繁華熱鬧稍弱。∷~


    春娘走進廂房後,看到的是獨自一人坐在鏡子前,處理人皮麵具的水瓏。


    「吶~這是大人吩咐我帶給你的。」春娘將十張小疊銀票放在梳妝檯上,垂著雙眸直直打量著水瓏,一副迷惑的樣兒,自言自語的嘟囔,「大人走的時候都是笑著的,看著就知心情很好,你到底做了什麽?」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白水瓏和鳳央見麵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相見都是不歡而散。這也是她一開始暗示水瓏要放好態度的原因,就怕兩人一見麵又吵架,到時候水瓏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鳳央也放不下麵子把已經帶來的東西交給她。


    「好好伺候著,不是你說的嗎。」水瓏取下人皮麵具,淡然說道。隨後拿起梳妝檯上的千兩黃金的銀票,眉眼裏氤氳著笑。


    春娘瞧著她像小財奴的樣兒,竟覺得幾分可愛,不由掩嘴笑了,打趣的話已脫口收不迴,「瞧你這樣兒,不就是一千兩黃金麽。你若聽話些,哄大人開心了,何止千兩黃金。」


    說完,春娘臉白了白,想到這話有些歧義,怕水瓏當真,傷了她的自尊,兩人好不容易好些的關係破裂,著急著就想解釋。


    「這是我勞動應得的。」水瓏恬不知恥的說。


    春娘瞧她不像生氣的樣子,鬆了心口的氣,越瞧著水瓏越止不住笑意。心想,大人也發現水瓏的變化,大為欣慰,才會心情那麽好吧。


    「小魚兒。」水瓏說。


    一道青影從房梁越下來。


    俞言的出現,春娘沒有任何吃驚的神色。水瓏清楚,這是因為隻要她進入春意樓,俞言就是她在春意樓的眼目,外加貼身護衛。


    「主人吩咐。」


    水瓏將手指戴著的一枚黑戒指丟給他。


    「這是黑水幫的幫主信物,你帶著這個還有一千兩黃金去黑蛟山,找到黑水幫的樓子項,和他一起帶領黑水幫的人馬,劫掉五天後禹王人馬運輸的軍資。」


    俞言表情不變,「我的職責是保護主人安全。」


    水瓏說:「這段日子我不會來春意樓。」


    俞言的保護範圍是春意樓為主的附近。


    俞言沉默了一會,默默將戒指和千兩黃金銀票接過來。


    春娘才迴神,一臉驚奇對水瓏道:「黑水幫不是被你殲滅嗎?」


    水瓏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分明溫柔好似鴻羽落雪,卻叫春娘和俞言看得一陣心寒。


    黑水幫為什麽沒有被白水瓏殲滅?


    因為這是白水瓏精心準備的禮物。


    禮物為送給誰?不言而喻!


    當初,白水瓏聽從長孫流憲的話去殲滅黑水幫,一舉殺了黑水幫的幫主葉天龍後,黑水幫的謀師樓子項為求保命,擁戴白水瓏成為新的幫主,並發毒誓隻要白水瓏在世一天,他就不會背叛。


    白水瓏當時想的不是自身擁有這個幫派的好處,卻想將這個幫派送給長孫流憲,讓他多一個隱藏的底蓄,特地命令樓子項隱藏好黑水幫,便急著迴去給長孫流憲驚喜。


    哪知道迴去的路上遭遇殺手,饒是她本事了得,也是九死一生趕迴了祁陽將軍府。


    『白水瓏,你還不知道吧,雇我們玉樓來殺你的人,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西陵禹王長孫流憲!』


    『你以為我會相信?』


    『長孫流憲為了你這條命,不僅付了五千兩黃金玉樓做定金,還特地給了我們精準的情報,讓我們能早早埋伏在這裏。哦,還有這個,千金難求的黑水毒,一切都是長孫流憲為了要你的命。』


    『嗬,嗬嗬嗬……』


    『本來還打算讓你們死得痛快點,不過你們竟敢汙衊流憲,我必要你們生不如死!』


    記憶中,白水瓏死前的經歷清晰呈現腦海。


    殺手不敵白水瓏,為了打擊她故意說明真相,可白水瓏不信,一點都不信。


    白水瓏不信,不代表水瓏不信。


    前段日子長孫流憲接受皇命,運輸一批軍資前往偏城,路途正好要穿過黑蛟山。


    黑水幫對黑蛟山地域和水域都很熟悉,很多路過這塊的商隊都在他們的手裏吃過癟,長孫流憲讓白水瓏去解決黑水幫,為的必是這次的運輸萬無一失,又不損自己一兵一卒。


    這算盤打得真好,將白水瓏利用個徹底。


    「你們都以為黑水幫被殲滅,長孫流憲對白水瓏的手段更深信不疑,一旦他們經過那裏,一定會被打得措手不及。」水瓏笑著輕語,漫不經心的態度,讓春娘和俞言又一陣的生寒。


    春娘這迴真的有些信了,水瓏對長孫流憲真的放下了。否則,她怎麽忍心算計長孫流憲的。


    「下殺手嗎?」俞言突然問。


    水瓏微笑,「留下長孫流憲的活口就行。」


    春娘眉梢一挑,「不忍心?」


    她就知道,水瓏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放得下長孫流憲。


    水瓏手指輕敲著椅扶手,說:「他欠的還沒還完,哪能輕易死掉。」


    她的玉墜,還沒有拿迴來。


    春娘滿臉訝異。


    俞言淡漠的點頭,人又隱藏去了暗處。


    「對了。」春娘這時候說:「樓裏有兩個人行為可疑,疑是將你賣進樓裏的人有關,打算怎麽做?」


    水瓏眉梢輕輕一挑,「放他們走。」


    「哦?」春娘無趣的嘟嘟嘴,她還想看好戲的呢。


    水瓏也不向她多解釋。


    這行為可疑的人既然是賣她的人,那就是武王的人,她現在對武王有所求,當然不好對他的人出手。不過……日子還長著,報復不求一時。


    水瓏秀眉舒展,嘴角輕勾,笑容輕柔得讓人不由忽略了她的麵容,被那雙清水氤氳的柔和眸子給迷惑。


    春娘一旁看得驚異。


    哪怕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可每當看到水瓏這種表情,還是有些吃驚。


    隻是,她也了解到,水瓏一旦露出這種表情,就代表有人要倒黴了。


    這時。


    一棕一灰的兩道身影從春意樓出去,一路飛簷走壁到一座酒樓。


    酒樓樓頂青瓦疊疊上,坐著一個男人,蒼藍的衣袍散開青瓦,一地繁華。


    「主子。」棕衣的風澗和灰衣的肖泉對男人躬身。


    男人淺眯的眼眸,動都沒動。


    風澗和肖泉對視一眼,皆一臉的挫敗。風澗深唿吸後,作出興奮表情,對男子道:「主子,那個女子已經被我們賣進春意樓,初夜被人用一千兩黃金買了。」


    男子眼睫毛悄悄抖了抖,輕飄飄的聲音透著怠倦,「誰讓你們賣她身。」


    「啊?」風澗傻眼,「不是主子吩咐,讓我們賣了她?」


    一股凜冽龐大的氣勢從男子身上四散,周圍的青瓦就地破碎。


    風澗和肖泉心驚,察覺到自己隻怕是理解錯了主子的意思。


    男子冷冷看著風澗,「我讓你賣她進青樓,沒要賣她身。」


    主子您為什麽一開始不說清楚……風澗跪地,連忙補救,「主子恕罪,我立刻去補救!」


    男子默許了。


    風澗飛身離去,半盞茶後,一臉灰敗的迴來,對男子跪地請罪,「主子,人不見了。」


    「……找!」男子的聲音略沉。


    月色闌珊,男子借著月光,看著攤開的手心,一條血痕橫現玉白的肌膚,不嚴重的傷口也顯得觸目驚人。


    紅白分明,就似那小東西。


    絢麗逼人的紅色裙子包裹她尚且年幼的身體,輕言細語說著讓人惱火的瞎話,行為直截了當形同尖刀,讓人防不勝防就深入了心底。


    男子記得最清的卻是女子的眼睛——


    黑密卷翹的眼睫毛,像一層神秘的黑紗,掩藏了裏麵的瑰麗。當黑紗掀開,冷澈的黑曜石,深處潛藏血紅的火焰,犀利灼燙。


    一瞬間悶痛到心底,悸動得感覺,無從適應。


    「奇怪。」男子呢喃。


    這種感覺很奇怪,影響他的決斷。


    這次賣她進青樓,卻不想她被賣身。


    上次昏迷之前,分明輕易可以殺了她,卻也沒有下手。


    一切都是被這奇怪的感覺影響。


    如果是別人賣他傷他,一定死無葬身之地,為什麽唯獨對這個人不同呢。


    風澗和肖泉看著自家主子發呆的樣子,都暗自吞了一口口水。


    主子,您不要隨便露出這種懵懂的表情啊,您知不知道,您這個樣子被別人瞧見了,會禍害多少男男女女啊——風澗內心想著,為前些日子清風樓的滅樓一案,默哀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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