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花迴門後幾天,葉采蘋帶著葉大全一家進京了。


    葉采蘋勸葉老太夫婦一起走,但老兩口不喜歡京城那套。


    他們更喜歡村子,這裏全是他們熟悉的人,閑時種種菜,上上山,串門聊天說八卦,不知多快樂。


    隻有韋氏天天活在痛苦之中。


    自銀花嫁到餘家後,韋氏便經常跑到餘家糧油鋪鬧事:


    “當娘的窮得叮當響,沒吃沒喝的。當閨女的卻天天吃香喝辣,還有下人侍候,隻顧自己當少奶奶,嗚嗚嗚......”


    銀氣得臉都綠了。


    每每這時,她相公便會把她護到身後,親自出去懟人:


    “您哪裏窮得叮當響了?您手裏可有大幾百兩銀子!卻一文都舍不得花,天天吃糠咽菜,敢情不是你自己喜歡吃苦嗎?”


    韋氏被懟得啞口無言,鬧了個沒臉。


    下次來,又換了一種方式,直接把鋪子裏的米油往麻袋裏裝:“你們是我女兒女婿,這該你們孝敬我的。”


    銀花相公笑眯眯地看著:“您拿您拿,雖然您被休了,論理你早就算不得銀花娘了,但到底生她一場,這些權當孝敬你的。”


    韋氏心中得意,隔了五六天又來拿,然後上癮了,來得越來越勤快。


    從隔天拿一次變成了天天都來。


    還專挑貴的油和糖,拿到後竟然跑到縣裏倒賣。


    銀花相公直接報了官,把她抓到牢裏關著。


    關了一個月,便放出來。


    出來後又跑來要東西,不給就鬧。


    她一鬧就報官,繼續被抓,繼續關著。


    反複了幾次,最後一次,銀花到牢裏看她:“你盡管鬧,反正官府有的是地方關你。你愛坐牢沒啥,但你就不怕坐牢期間哥嫂進你房裏,把你的私房錢全都摸走了嗎?”


    韋氏一聽,立刻變了臉色。


    嚇得坐立難安,連做夢都是那幾百兩被韋小娟摳走了。


    韋氏驚恐地在牢裏蹲了一個月,迴去後再也不敢找銀花鬧事了。


    她怕坐牢!


    怕坐牢時被偷家了。


    迴到家後,韋氏隻覺得家裏靜悄悄的。


    葉鵬走了!


    自銀花出嫁後,葉鵬越發的渾渾噩噩。


    一次趙鐵牛來找他:“你爹和三全早就不蓋茅房了,我帶著進山幹了幾年。但昨天進山說要幫他娘的忙,就我自己也不行啊。”


    “我想著你挺閑的,要不你跟著我幹活?雖然現在競爭很大,但凡磚瓦匠都會蓋這玩意了。但我起家早,手藝也好,活兒還是不愁的。你跟著我,每個月掙上個一二兩還是可以的。”


    葉鵬啥都不想幹。


    但他更不想留在村裏。


    自從上次錦兒跟她夫君迴來後,他總覺得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帶著異樣。


    好像都在嘲諷他,嚼他舌根,說他不如葉錦兒的夫君。


    除此之外,他現在一看到韋小娟就厭惡反感。


    還有康康這個傻兒子,現在村裏人對他的稱唿早就改了,都叫他傻康爹!


    這個丟人的稱唿讓他羞恥和崩潰。


    不管是韋氏跟韋小娟幹架的兇狠模樣,還是康康這傻兒子的存在......哪一樣都是他洗不去的汙點。


    訴說著他的可笑。


    自卑、不甘和悔恨,把他折磨得幾近癲狂。


    葉鵬恨不得逃離這一切。


    現在趙鐵牛邀他出去蓋茅房,他雖然覺得蓋茅房低人一等,但總比留在村裏強。


    隔天一早,他便跟趙鐵牛離村了。


    附近幾乎沒客源了,想接活兒,就得遠行。


    二人出了村子,幾乎不迴來過夜。


    鐵牛隔三差五會迴來一趟,葉鵬卻是一個月都未必迴來一次。


    據趙鐵牛說,有活兒的時候,他們就住在東家家裏,沒活兒離家又遠,便隨便找家客棧,花五文錢就能在柴房宿一晚。


    每當趙鐵牛獨自一人迴來的時候,葉鵬都不知在哪家客棧的柴房借宿。


    他偶爾迴來,也不知是出於愧疚還是什麽,倒是會在桌上放下幾百文錢。


    韋小娟才不管他。


    反正他留在家裏也不過是浪費糧食,現在滾出去了,每月拿幾百文迴來也好。


    至於韋氏,她才懶得管她。


    反正自己從韋氏手裏也摳不到錢出來。


    韋小娟現在隻管自己,做自己的飯,洗自己的衣服。


    韋氏餓了就到外麵買或自己做。


    兩個人已經吵膩了,也沒力氣吵了,同住一屋簷下,卻像兩個陌生人一樣,一句話也不說。


    韋氏也早就沒了生氣。


    她不願出門,隻要一看到葉二全的新宅子,想到葉二全過著有下人侍候的富貴生活,她就抓心抓肺的難受。


    還有大房一窩也越來越富!


    不但兒子比她的有出息,連女兒都嫁得比她家好。


    現在,大房所有人都進京享福了。


    而自己還在這窮溝溝裏吃糠咽菜。


    她跟杜氏比了一輩子,實在無法忍受這種事。


    眼下連銀花那個賤蹄子都成了少奶奶。


    為什麽,每個人都過得比她好?


    為什麽外麵每個人都在笑?隻有她在哭?


    還有那個死傻子......


    現在全村都喊她傻康奶......丟人!恥辱!


    為什麽,她的日子過成了這樣?


    韋氏越想越難受!總是過不去心裏那道坎,每天鬱鬱寡歡的。


    慢慢的,日漸消瘦,形同枯槁。


    難受、刺痛!抓狂!絕望!崩潰!心裏時刻像油煎似的。


    隔年,京城傳來消息,說胡秀秀在京城生了個男娃,秀秀娘滿村子說。


    韋氏聽到這消息,又吐了口血。


    身子越發的虧虛了。


    就這樣過了幾年,在康康九歲那年夏天。


    韋小娟最近總聞到家裏有股若有似無的臭味,今天惡臭更是異常濃烈。


    韋小娟忍無可忍,“砰”地一聲踢開了韋氏的房門。


    隻見韋氏已經嘎在了床上,都生蛆了。


    她麵容枯槁,瘦得剩下皮包骨,雙眼瞪得大大的,帶著她所有不甘,痛苦地離開了人世。


    那是被自己的貪念和欲望,生生折磨死的。


    韋小娟心裏升起陣陣惡心,冷笑了笑,卻又落下了一串淚來,痛苦而麻木。


    得知韋氏沒了,葉二全心情很複雜。


    最後,他狠狠歎了口氣,給了韋小娟五十兩銀子,讓她操辦韋氏的後事。


    死者為大。


    出殯那天,銀花夫婦帶著一兒一女迴來了。


    葉二全帶著康康也來了。


    就連葉老太夫婦和葉二叔等都懷著複雜的心情,前來送她最後一程。


    隻有韋氏最疼愛的兒子葉鵬,不知身處何方。


    大夏天的,等不起。便匆匆出殯,在山上找了個位置不錯的地方下葬了。


    至此,人死燈滅。


    韋氏下葬後第二天,韋小娟來到韋氏房中,她床尾箱子下的地板磚下挖出了一大包銀子。


    足有三百多兩。


    這便是韋氏藏了十年,就算後來吃糠咽菜和生病都舍不得拿出來,摳到死的錢!


    其實韋小娟早就知道她藏在這了。


    韋小娟不由嘲諷一笑:“哼,到最後還不是便宜了我?”


    拿到這筆錢後,韋小娟花了兩百兩,一口氣買了四十畝地,加上自有的十畝,那就是五十畝。


    她也不種,而是租給了別人,一畝地收一成糧食當租金。


    每次收獲季,她都能收到相當於五畝地的糧食。


    一個人根本吃不完,多的便賣掉。


    平時養兩頭豬和一窩小雞小鴨,生活倒是輕鬆富足。


    春去秋來,又過了幾年。


    康康十八歲那年,葉二全帶著康康來到牙行。


    看著站成一排的丫鬟,葉二全問道,有哪個願意嫁給他孫子,入門就是正頭娘子,葉家少奶奶。


    還真有五六個願意的。


    最後葉二全挑了一個相貌平平,卻細心老實的。


    兩年後,誕下一子。


    又過了幾年,一切安康。


    葉二全運氣不錯,人生百般不如意,臨尾了,倒也算得上圓滿。


    ......


    二房的番外完了,明天寫胡小四番外哦!那倆懶鬼也該露露臉了,可不能讓他們成為未解之謎。


    接下來便是以鐵牛家的視角寫寫村子和一些人物變化。


    最後用一二章寫寫京城,還有李嬌嬌是怎麽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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