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卻像行屍走肉似的。


    李嬌嬌見此,便也住了嘴,變得小心翼翼的。


    不管如何,至少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


    她有的是時間,總能讓他慢慢迴轉過來的。


    不一會兒,二人便來到正廳。


    顧寒進門,看到竟然有兩個女子在,臉色微變。


    自從瘸了腿,他便羞於見人。平時連顧紹和下人都不想見,更別說是陌生人了。


    顧老夫人道:“嬌嬌,這位是秦小姐,明天就要迴南州了,她一片好心,特意來問問你,有沒有什麽東西要捎迴老家的。”


    李嬌嬌看著秦妙玉,隻覺得對方有點臉熟,卻認不出來。


    心裏嘀咕著,她跟她又不認識,捎什麽東西?


    秦妙玉看著她,一臉驚訝:“顧大奶奶......竟然是你!”


    李嬌嬌一怔:“你認識我?”


    秦妙玉卻沒迴答她,目光落在顧寒身上,又驚唿道:“啊,竟然是你。”


    這一連兩問,把顧老夫人和顧寒都聽懵了。


    秦妙玉笑道:“顧大公子自然認不得我,但顧大奶奶是不是太健忘了?前年冬天,我在越安縣閑逛時,看到一個乞丐偷包子吃,然後被攤販毆打,我便上前阻止,隨後,那乞丐就被顧大奶奶帶走了。”


    “哦,原來當初那乞丐便是顧大公子。想不到呀,我倒是撮合了一段良緣。”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不由都呆住了。


    顧寒怔怔地問:“你說什麽?你說的是我被嬌嬌救那件事嗎?秦小姐......你話裏是什麽意思?不是嬌嬌救了我嗎?與你何關?”


    秦妙玉身後的丫鬟上前一步:“你這人怎這麽不識好歹,什麽與你何關?要不是我家小姐,你早被人打死了。”


    顧寒和顧老夫人更懵了。


    李嬌嬌卻臉色大變,她一直標榜著自己救了顧寒,早把秦妙玉給忘了:“你——”


    “你住嘴!”顧老夫人橫了她一眼:“秦小姐,請你把當時的情況說清楚。其實你才是寒兒的救命恩人?”


    秦妙玉笑了笑:“話不能這樣說。當初攤販毆打他時,是我製止的。接著,顧大奶奶突然衝了出來,幫了兩嘴。”


    李嬌嬌聽著,鬆了口氣,現在顧寒的救命恩人也不過是多一個人而已,自己也是。


    秦妙玉道:“後來,我便想讓丫鬟把顧大公子先送去醫館,隨後再看他的情況。不想,顧大奶奶突然橫出來說,醫館不用心,她要帶迴家治。”


    “我見她這般熱心腸,便由著她把人帶走了。”


    此言一出,顧寒和顧老夫人都目瞪口呆。


    要是李嬌嬌不橫插一腳,那現在顧寒的媳婦,說不定就是秦妙玉了。


    可就因為這一腳,顧寒娶了李嬌嬌這個喪門星!


    顧老夫人陰寒地看著李嬌嬌:“當時秦小姐已經把顧寒救下來了,你為什麽要把顧寒帶走?你抱著什麽目的?”


    李嬌嬌臉色青白:“我、我能有什麽目的?我就是想幫他......”


    顧老夫人聲音顫抖:“若不是你,他不用給你家當下人!不用忍饑挨餓,不用被你們一窩賤人欺負。”


    李嬌嬌抿著唇:“反正我也是好心要救他而已。不管是秦小姐,還是我......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著重咬著“救”這個字。


    顧老夫人卻瞪得眼都快掉出來了:“用得著你幫嗎?什麽叫你救他?你這是在壞他的好事!是阻他的前途!真正救他的,是秦小姐。”


    秦妙玉卻擺了擺手,笑道:“什麽救不救,不過是舉手之勞。我相信,顧大奶奶當時也是一片好心。”


    李嬌嬌忙點頭:“對,我也是好心。反正我幫他和把他帶迴家治傷是事實。顧寒......”


    說著,她拉著顧寒的衣袖。


    顧寒卻怔怔地杵在那裏。


    他對李嬌嬌有許多埋怨,怨她失言害他失去了世子之位,怨她選擇他不過是權衡利弊,而不是真心愛他。怨她惹事生非,無情無義......


    可每每想著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若沒有她,他連站在這裏的機會都沒有,他便會原諒她。


    現在卻告訴他,他並非一定要她救!


    本來,就有人要救他。


    是她橫插一腳,把他從本來該有的好日子推進了苦難之中!


    若不是她把他搶迴家,他不用天天挨李誌遠一家的打罵和羞辱,更不用吃不飽穿不暖。要不是他毫無助力,又如何會去偷木薯。


    若非是她,自己不會留下汙點,這世子之位也不會換人!


    是她,害得他失去了世子之位!不但因為她的失言,更因為她搶走了他,讓他留下了汙點。


    顧寒心中生出一陣陣的恨意,死死盯著她:“李嬌嬌......”


    “顧寒......你什麽意思?不管如何,我都是出於好心,我也花錢給你請醫問藥了!當時我家已經很窮了,但還是為你花這個錢了!”李嬌嬌又驚又氣,“我為的是什麽?”


    顧寒一怔,死死咬著牙,心中氣憤,卻又生生忍著。


    秦妙玉驚訝地捂著嘴:“什麽?顧大奶奶家很拮據嗎?既然如此,你為何執意要把他搶迴家?”


    “當時他的傷那麽重,村裏的郎中能頂什麽事?瞧瞧......這好好的,竟然把他的腿給治瘸了!”


    此言一出,猶如一聲驚雷,轟隆一聲,落在整個顧家正廳裏。


    李嬌嬌臉色一變,猛地想起當初郎中讓她用好藥,她嫌貴,讓換成便宜的藥。


    顧寒和顧老夫人雙眼瞪得大大的,滿是不敢置信的模樣。


    顧老夫人抖著聲音:“是啊......對於一個傷者來說,大夫的醫術很重要,藥的好壞也很重要。”


    “要是用好的大夫,好的藥,寒兒的腿說不定不會瘸。”


    “都是你!李嬌嬌!因為你裝好人,非要把他搶迴家,卻又沒錢給他醫治,才弄成這樣的!”


    顧寒更是頭暈目眩,眼前發黑。


    他的腿!他的腿!


    因為這條腿,他失去了所有尊嚴,失去了以前的風采,讓他自卑到骨子了,讓他連站在人前,都畏畏縮縮。


    他的尊嚴,竟然是因為李嬌嬌而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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