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太、葉大全一家、葉二全和銀花,全都端端正正地坐著。


    看著沈知晏,都怔了怔。


    沈先生平時已經夠貴氣了,今兒個看起來跟個王孫公子一樣,貴不可言。


    沈知晏態度溫和地問好:“葉叔葉嬸,大全兄弟,二全兄弟,各位安好。”


    葉老太等人受寵若驚,連忙笑著哎了一聲。


    葉大全心裏輕哼。


    沈知晏又介紹道:“這是我兄長沈知穹,大家都見過。這位是我的嫂子周瑩。”


    侯夫人笑著上前問了好,定國侯全程笑眯眯地站在妻子身後。


    葉老太見沈知晏的兄嫂俱是溫潤大方,雖然衣著富麗,卻一點傲慢之色都沒有。


    葉老太等人的心才落下了大半。


    “葉奶奶,嬸子呢?”沈曼曼走上前,“錦兒和歡兒呢?”


    葉老太一看沈曼曼的心喜:“她們都在屋裏。”


    沈曼曼疑問,可她見葉老太今天都特意打扮過,連最怕麻煩的葉大全都穿了一身綢衣,頭發更是梳得一絲不苟,便知道眼下有大事。


    爹爹和大伯娘他們,應該有很重要的事情跟葉家人商量。


    沈曼曼便沒有再說話,乖乖地跟在侯夫人身後,坐到下首的圈椅上。


    這是幹啥?關於玻璃作坊的?


    眼下也隻有玻璃作坊了。


    雖然玻璃作坊才動工,成品還沒出現在市麵上,但沈曼曼卻知道作坊能掙很多很多錢!


    當然,除了錢,還會改變很多行業,餐具、工藝品和門窗,反正影響很大。確實需要隆重對待。


    唉!


    沈曼曼有些鬱悶地接過下人遞上來的茶水,看不到葉采蘋,有些蔫蔫的。


    侯夫人笑道:“初始見麵,準備了些薄禮,望葉叔葉嬸不要見笑。”


    隻見馮嬤嬤領著四個丫鬟上前,捧著各式盒禮和布匹。


    葉老太拘謹地笑著點頭:“好好。”


    “那......咱們說正事。”侯夫人幹咳一聲,“叫江媒婆進來。”


    媒婆?沈曼曼懵了一下。


    好好的,怎麽來了個媒婆?是她聽錯了嗎?


    迴頭,隻見一個頭戴大紅花,長相富態的婦人走進來,先見禮:


    “請葉老太爺和老太太安。恭喜恭喜,素有聽聞,葉氏采蘋是青河村最好的女子。便是整個南州都找不出第二個,不但溫婉秀麗,賢惠持家,還聰慧能幹。”


    房間裏的葉采蘋聽著這些稱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目光落在沈知晏身上,不由眉眼帶笑。


    今天這打扮真讓人驚豔,以後讓他多這樣穿穿,養眼!


    外麵的媒婆繼續道:“定國侯府的沈老夫人,一聽葉娘子的賢名,立刻就讓侯夫人帶著奴家前來提親。”


    “提親?”沈曼曼差點噴出一口茶來:“誰提親?”


    江媒婆笑道:“替沈二爺給葉娘子提親。”


    “我爹?”


    沈曼曼驚得跳了起來,整個人都快方了,急急地望向侯夫人:“大伯娘......這是......”


    難道是因為自己的信,祖母不等了,就讓大伯娘過來提親?


    可是爹爹這裏......他不會同意呀!怎麽辦?他突然反對,葉嬸子不得丟臉?


    說著猛地望向沈知晏。


    沈知晏把她拉迴椅子上:“坐下!成何體統!”


    沈曼曼懵了,這事他不阻止:“你不是——”


    沈知晏伸手,捂住她的嘴:“不準說話。”


    真怕她突然飆出什麽他養外室這種話。


    “唔——”沈曼曼瞪大了眼,迴頭,隻見他墨眉輕挑,看著她的眼神帶著點玩味。


    沈曼曼瞬間明白了。


    敢情向嬸子提親,不是祖母一頭熱,爹爹也是同意的?


    還有啥外室......


    她一直在查,卻連個影兒都沒查出來。


    難道那次紀晴看到的,跟爹爹逛街的女子,是嬸子?寫信也是......


    想著,她啥都通了!


    沈曼曼又是開心喜悅,又是氣惱,氣鼓鼓地瞪著沈知晏。


    想不到呀,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竟然在偷偷努力,把她給卷死了!


    沈曼曼想發火,可卻知道當下的場合,不能壞了事!


    而且,這可是好事呀!想著,她便美滋滋地看著媒婆說話。


    江媒婆說:“葉娘子跟沈二爺真是天作之合!”


    沈曼曼雙手握拳,咬唇閉眼:對呀!


    江媒婆說:“老夫人最是隨和,隻要沈二爺喜歡,老夫人都喜歡。”


    沈曼曼點著小腦袋:我就說!我就說!


    江媒婆:“沈家上慈下孝,家風清正。”


    沈曼曼亮著星星眼,表示:我家全京城第一!


    葉家眾人本來聽得好好的,可聽著聽著,目光全都落到沈曼曼臉上了。


    定國侯:“......”


    侯夫人:“......”


    沈知晏幹咳一聲,低聲道:“不準再做表情了!”


    “哼——”沈曼曼鼓著小臉瞪他。


    侯夫人捂嘴笑:“嗬嗬嗬,這孩子有點逗趣。”


    葉老太道:“這個......你們能喜歡采蘋,咱們都很欣慰。但你們家的情況我們還不太了解,能不能說一說?”


    侯夫人道:“我們家是定國侯府,祖上都是領兵打仗的。”


    葉家眾人麵麵相覷,打仗的?


    葉老頭怔住了:“侯府?是那個......侯爵嗎?”


    “對對。現在的定國侯就是我夫君,知晏的大哥。”


    葉家眾人輕吸一口氣,竟然還是侯門?


    侯夫人繼續道:“我們家中人口簡單。母親孀居多年,夫君姐弟共三人,嫡姐為長,我家夫君行二,知晏是老小。都是一母同胞的。”


    “長姐嫁入了皇家。”


    “王......家?”


    “皇家。”


    金花鼓起勇氣道:“是......皇親國戚那個皇家嗎?”


    “對。”


    金花輕吸一口氣:“難道沈先生的長姐是位王妃?”


    侯夫人輕笑:“是太後。”


    太後?太......後?是那個話本子中的太後娘娘嗎?那是皇帝的母親?


    葉老太等嚇得嘴都快合不攏了,天啊,這、這皇帝不就是沈先生的外甥嗎?


    侯夫人道:“長姐最小的兒子,就是當今天子。我意思是說......隻要咱們家不作死,這輩子就穩了。在京城所有貴族中,咱們家是最安全的。”


    安全是啥意思?


    葉家眾人不太懂這些東西,隻知道,這是太後的娘家!


    是真真正正的皇親國戚。


    屋裏的葉采蘋點了點頭。


    確實是穩了!


    外麵的侯夫人繼續說:“說完長姐,說說我們。我和夫君共有三個孩子,都是小子。因為沒別的兄弟,所以男女都一起排序的。曼曼是唯一的姑娘,是老四。”


    “等晏弟和采蘋成親,那錦兒和歡兒就是老五和老六了,嗬嗬嗬。”


    房間裏葉采蘋噗嗤一笑,望向新鮮出爐的老五和老六......


    葉歡兒扯了扯葉錦兒:“為什麽,我覺得壓力有點大?”


    葉錦兒:“沒有呀!”


    外麵的葉大全甕著聲音道:“咱們還沒同意呢......”


    葉老太瞪他一眼,又望向侯夫人:“你們提親,有沒有別的要求?”


    侯夫人道:“沒有。那葉嬸你們有沒有想要什麽的?”


    葉老太與葉老頭鬆了口氣,這沈家還是皇親國戚呢,竟然一點架子都沒有。


    葉大全心裏酸溜溜的:“聘禮你們打算出多少?”


    少於一千兩,他們都沒誠意!


    沈知晏道:“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兩,外加京城一套五進宅子,兩個莊子。”


    葉大全差點掉凳!


    葉老太等人也瞬間沒了聲音,這樣他們還能說啥?


    江媒婆笑道:“京城娶親,普通貴族彩禮也不過一萬兩!家底豐厚才有三四萬。所以定國侯府真的很有誠意。”


    侯夫人點頭。


    當年她的彩禮就是五萬兩,已經算高的了。


    沈知晏娶第一個也是五萬。


    這些年,他們覺得沈知晏犧牲太多,受了太多委屈,難得遇到一個真心喜歡的女子,便想好好彌補他。


    葉老太老兩口有些感動,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了。


    這不隻是錢。沒人會輕易拿八萬多兩出來開玩笑的。


    對方願意為自己的女兒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足見其對女兒的珍視程度。


    沈知晏的誠意,他們感受到了。


    就連葉大全兄弟也挑不出刺來,望向沈知晏的眼神也柔順了一點。


    葉老頭道:“采蘋這是嫁去京城,那婚事該怎麽辦?”


    侯夫人道:“我們的意思是,今天就把晏弟和采蘋的婚事定下來,後天下聘。接著便一起去京城,在京城出嫁。到時葉叔葉嬸和大全兄弟你們也一塊去。順道還能參加我們老太太的壽宴。”


    葉老太與葉老頭對視一眼,這個問題他們早就想過。


    葉老太麵露難色:“你們有心了。可惜我家老頭子坐不了船。”


    葉老頭暈船嚴重。以前想跟人走商,可一上船便上吐下瀉,下船後躺了半個月才迴轉過來,命都快去了半條。


    眼下是去京城,坐船不是一天半天的事,而是大半個月。


    葉老頭現在老了,那身子骨更撐不住了。


    侯夫人道:“這也容易。婚禮兩頭各辦一次,先到京城寫婚書,在京城辦一次,接著迴村再辦一次。”


    老倆口原以為不能參加女兒婚禮,現在一聽,不由雙眼一亮:“好。”


    沈知晏看著他們:“那......知晏今日的提親,葉叔葉嬸這是同意了?”


    葉老太二人笑著點頭:“同意。”


    沈知晏心中喜悅,起身拱手道:“謝謝葉叔葉嬸。”


    沈曼曼瞅著他,輕吸一口氣,想不到她能看到自家爹爹積極求親的一日!


    幾人又在客廳裏商量了很多細節,直到中午,才說完。


    最後,把二人的庚帖交換過來,便是正式定親了。


    此時,葉采蘋才帶著錦兒和歡兒走出來。


    沈知晏迴頭,看著她,眸色漸亮。


    葉采蘋今天也特意打扮過。米白色暗紅溜邊廣袖交領上襦,配著大紅撒花百褶裙,緩緩走來,裙擺處朵朵海棠花暗紋湧動,綺麗荼蘼,身姿玲瓏。


    墨發鬆挽,別著一個赤金流蘇華勝和一根玉簪。


    眉目清妍,淺笑輕漾,顧盼間華彩流溢。


    這是沈知晏第一次見葉采蘋上妝和打扮,看得他眸色微深,心神搖曳。


    “嬸子!”沈曼曼第一時間撲過去,先抱著蹭蹭:“娘親~~”


    葉采蘋臉紅:“呃......嗯......”


    又揉了揉她的頭:“呀,今天曼曼真漂亮。”


    沈曼曼開心:“是呢是呢!”


    葉采蘋笑:“跟個小紅包一樣,真可愛。”


    沈曼曼小臉微僵:紅包還是來了!


    侯夫人看著葉采蘋,不由嘖嘖幾聲:“這就是采蘋?長得真標誌!這相貌便是放到京城,也是拔尖的。”


    她就知道,能被沈知晏父女同時瞧中,首先就得有極為出眾的容貌,然後是討喜的性格和品性。


    算起來,葉采蘋要比沈知晏前頭那個美上幾分。


    侯夫人拉著葉采蘋坐下說話,越聊越驚喜,是個聰明有心胸的。


    見識也很獨特,不同於普通村民,怪不得晏弟喜歡。


    沈知晏姿態優雅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垂眸看著手中的茶。


    心裏有些憋悶,大嫂話也太多了點。


    他現在真想……抱抱她。


    好不容易等她們聊完,下人卻來傳飯。


    吃完午飯,葉大全迫不及待地、笑嘻嘻地送他們出門了。


    沈知晏隔著葉大全,目光穿過人群,落到葉采蘋身上。


    正在跟曼曼說話的葉采蘋一怔,迴頭迎上他的目光,帶著淺淺的笑意。


    沈知晏被她瞧得鬱悶一掃而空,心下愉悅。


    ......


    馬車裏,沈家四人都坐在裏麵。


    沈曼曼小臉都快鼓成河豚了:“你們一個個的都好過分,竟然全都不告訴我!”


    定國侯驚道:“曼寶,我告訴你了呀?我來的第一天就說了,他們進展很順利。”


    沈曼曼噎了一下,好像確實說過。


    可當時她覺得他一個大老粗哪懂......


    原來小醜竟然是自己。


    沈曼曼最氣沈知晏,捶他:“壞爹爹,你怎這麽壞呢!”


    沈知晏:“小棉襖,漏風了。”


    沈曼曼惱:“你才漏風......我密著呢!”


    沈知晏挑眉:“所以,緊密的小棉襖把為父的桃花傳得滿京都是?”


    沈曼曼噎住了:“我沒有傳得滿京都是......隻是悄咪咪地告訴了祖母、伯父伯母......”


    “還有呢?”


    “太、太後姑母......”


    “還有。”


    “舅爺爺、舅奶奶......”


    越說,沈曼曼聲音越小。


    沈知晏輕哼:“悄咪咪?”


    沈曼曼扁著小嘴:“......”


    “好了。”定國侯急道,“多大點事。曼寶也是知道這些人都不是大漏勺才說的,對吧?”


    沈曼曼感動地點頭:“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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