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著趙婆子那慫樣,不由一陣哄笑。


    不多時,送貨的人陸續迴來了。


    葉采蘋早就給他們留了飯。


    葉二全和八斤等全都端著飯菜,坐在門檻上吃。


    一吃一個噴香,心裏美滋滋的。


    葉八斤卻有些擔心,低聲道:“這吃得……也太好了點,二全你錢袋子受不受得了?”


    葉二全也想不到今天吃這麽好,笑道:“哎,第一天嘛,當然吃好點。”


    杜氏剛好走過,樂滋滋地道:“你就別愁了。小妹說,這飯食她包了。說是過些天,她雇的人也要吃飯,到時一塊兒煮了,也不差這兩天。”


    葉二全聽著卻是臉色微變,三兩口扒完碗裏的飯,便進屋找韋氏。


    韋氏卻不在房裏。


    葉二全想了想,便拿了三百文錢,去找葉采蘋。


    葉采蘋這會正在葉老太房裏。


    葉老太在做衣服,上次買迴來的布,已經每人做了一身棉衣,但除是葉采蘋外,都舍不得穿。


    現在做的是粗布衣。


    “小妹在這裏呀!”葉二全走進來,滿臉窘迫地走到葉采蘋麵前:“小妹,對不起,這個給你。”


    說著把三大串錢放在床頭櫃上。


    “這是幹什麽?”葉采蘋道。


    “二哥知道了,今天這飯食是你出的錢。二哥已經受了你很多恩惠了,你又是給銀兩,又是給工錢的,讓我們衣食無憂。現在,咋能讓你再包飯。”


    葉二全滿臉局促:


    “你二嫂太不懂事了,啥都要,迴頭我定要說一說她。”


    說完便要走,葉采蘋連忙喊住他:“胡說啥呢?”


    “當年家裏窮得揭不開鍋,大哥二哥還每季給我送糧送錢,自己不吃都要補貼我。我現在不過是順手包個飯而已,算得了什麽?”


    “可是……”


    “行了。”葉老太掃了他一眼,“這事我和你爹都同意了。你就別唧唧歪歪的,迴頭也別怪你媳婦。多大點事兒。”


    “啊?”葉二全撓了撓頭,看著她們神色輕鬆的樣子,自己好像真的小題大做了。


    葉二全出去後,葉老太才說:“你這丫頭,心也太細了。”


    葉采蘋用她的話迴她:“多大點事兒。”


    葉老太笑了笑,終於有種閨女是貼心小棉襖的感覺了。


    買磚那天,她雖然沒去,但葉老頭迴家後卻告訴了她。


    韋氏想省錢,蓋土坯房,二全在猶豫。


    葉老頭卻建議蓋青磚房,葉采蘋為了葉二全好,自然支持葉老頭。


    當時韋氏就不情願了。


    後來又是買地磚,又是買石灰,昨天還買了填地基的石頭,韋氏已經心疼死了。


    幫工們的夥食,就算吃得再差,一天也得一百多文才能解決。


    一項項的支出,就怕韋氏心裏會越加不痛快,就怕一個想不開,怨上了葉老頭和葉采蘋。


    現在葉采蘋直接把飯給包圓了,韋氏不但不會不痛快,還樂滋滋的。


    葉老太輕歎:“就是……又讓你費錢了。”


    葉采蘋道:“讓十五人頓頓吃上肉,幹一個來月,也不過是七八兩。能用小錢解決掉的矛盾,為什麽不解決?”


    ……


    眾人休息了半個時辰,紛紛出發繼續幹活。


    葉采蘋要招人蓋房之事很快就傳遍了全村,一個個爭先恐後地過來,希望被選上。


    葉采蘋讓葉老頭掌眼,最後選了十五個踏實肯幹的壯勞力出來。


    加上早上登記的那些人,正好三十人。


    兩天後,葉采蘋的宅基地也動工了。


    葉二全那邊已經挖好,先用碎石填好地基,接著就可以開始正式建房。


    當一板車一板車青磚被運過來時,村民們發出一陣陣驚唿和羨慕。


    葉二全喜得眼都在笑,韋氏也滿含期待,終於覺得建青磚房是好的,很有麵子。


    兩座房子,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不管是幫工還是雇工,全都賣力得很。


    因為吃得好呀!


    他們原以為打頭第一天才有肉,哪想,後麵竟然每一頓都有。


    也不是五花,有時是排骨,有時是魚,有時是豬肝和豬心。


    也不曉得這采蘋是怎麽煮的,那麽難吃的豬肝,竟然也炒得這麽美味。


    他們吃了主家的這麽多肉,哪好意思不賣力,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那一麵麵青磚牆便拔地而起。


    整個村子一下子忙碌起來,眼瞧著再有兩天,牆體就能徹底建起來。


    可明天,葉采蘋卻讓大家放假一天,因為葉五全要成親了,大家都喝喜酒去了。


    老葉家剛吃完午飯,外麵就響起一陣笑聲:


    “爺,奶,我和二哥迴來啦!”


    葉采蘋等往外一看,隻見葉鵬和葉軒跑了進來,身後還跟著趙進山。


    三人都是一身灰白書生袍。


    上了大半個月學,葉軒越發的文質彬彬,就是個書生的模樣。


    反而葉鵬,一蹦一跳的,連走路都沒個正形,除了衣服和白了些,一點變化都沒有。


    葉老太兩口子稀罕得啥似的,杜氏和韋氏卻紅了眼圈,過去拉著二人進堂屋。


    杜氏一邊給葉軒遞茶,一邊說:“不是每個月初一和十五都休沐嗎?怎都沒迴來?”


    葉軒道:“我們落下的課業太多了,夫子給我們補課呢。”


    “睡得如何?吃得好不好?”


    “睡覺幾天就習慣了。吃得也很好,頓頓都有肉,飯也全是幹飯。”


    葉采蘋笑道:“這二兩銀子也挺值的,還有肉吃。”


    葉軒道:“夫子說,學生要有營養,才有精力學習。”


    “是這個理。”杜氏道:“那……你們學得怎樣?”


    不止是杜氏,便是連葉老太夫婦都一臉緊張。


    葉采蘋也聚精會神起來。


    葉軒道:“開始跟同窗們一起上課時,聽得雲裏霧裏的。幸好夫子耐心解惑,晚上又抽空給我們補基礎,現在也能聽懂十之一二。”


    杜氏鬆了口氣,喜道:“能聽懂就行。畢竟才去二十多天。”


    趙進山道:“嬸子們就別聽他謙虛了,夫子都誇他悟性高,聰明。現在夫子喜歡他多過喜歡我了。晚晚追著他補課。”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全都欣慰地看著葉軒。


    葉采蘋心情頗好,這個侄子真爭氣。


    葉軒臉有些紅,朝著葉采蘋鞠了一躬:“幸虧有小姑,要不是小姑送我去念書,我就沒有今天的進步。”


    葉采蘋笑道:“也得謝謝進山,否則,哪來這麽盡職盡責的好夫子。”


    葉軒煞有介事的謝了趙進山,嚇得趙進山往後一跳:“娘呦,可別搞這套,尷尬。”


    “那鵬兒呢?”韋氏見葉軒進步這麽大,人人都誇,急忙問葉鵬。


    葉鵬一臉菜色,尷尬地笑著:“那啥……我的基礎本來就不如二哥。我還在訓詁……”


    “啥是訓詁?”


    趙進山說:“學生都分幾個階段,童蒙、習字、訓詁和經學。訓詁就是開始接觸《論語》、《孟子》和《中庸》了。”


    “對對。”葉鵬忙點頭。


    “那鵬兒跟大家一起上課了嗎?”


    “還、還沒……我在別的屋子背書和抄書。夫子說,抄能讓我更好地記憶和理解。”


    韋氏聽著這話,很是焦急:“你跟夫子說說,你也可以一邊訓……那啥,一邊上課的。”


    葉鵬僵了臉。


    葉軒和趙進山對視一眼,想說什麽,最後卻沒說出口。


    夫子說葉鵬現在最重要的是打基礎,至少先把那幾本書吃透才能接觸經學。


    葉老頭道:“老二家的,讀書這東西哪急得來。夫子讓怎麽學就怎麽學,啥都聽你的,不如讓鵬兒跟你學得了。”


    韋氏鬧了個大紅臉:“我、我是太急了……當然都聽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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