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不可能掉餡餅。


    他不喜歡這種籌碼捏在他人手裏的感覺,不過他也好奇,對方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祁秋年吩咐自己的小廝,“帶他們從後門進去吧。”


    頓了頓,“直接帶去後院,我種的葡萄熟了,談事情也別耽誤我摘葡萄。”


    那車夫卻身形一顫,祁秋年這句話,很顯然,並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也沒將這事情看得多重要。


    祁秋年從正門迴了府,洗了個頭,換了一身衣裳,才慢悠悠地去了後院。


    那身穿青衣的公子是被人從後門悄悄帶進去的,府邸的下人也不知道該怎麽招待,也不知道具體帶到後院哪個房間去。


    畢竟這後院,可沒有任何可以待客的地方。


    幾乎是種滿了各種蔬菜瓜果,勉強有個堆滿耙子鋤頭的涼亭,小廝也隻能暫且將人安置在了那邊,上了一杯熱茶。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祁秋年看到這個場景,不由得輕笑了一聲,要說他府裏的這些下人,其實還挺聰明的,那人從後門偷偷進來,連去前廳的資格都沒有,就知道主子不待見。


    幹脆就給那青衣公子來了一場下馬威。


    別說,祁秋年還挺滿意,不管那人是什麽目的,妄圖來拿捏他,都是不可能的。


    青衣公子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沒碰桌上的茶水,臉上的麵紗也沒有去掉,額角都熱得冒汗了。


    祁秋年也沒直接過去,反而徑直去了葡萄藤那邊,下人們十分上道,立馬搬來了藤椅,安置在葡萄藤下,還有水果茶,點心,清水。


    如果要吃葡萄,從樹上摘下來,洗一洗表皮的灰塵就能直接吃,還有小廝在一旁給他打扇。


    好不愜意。


    竟然是直接把那青衣公子給晾著了。


    跟著青衣公子一起進來的車夫,著急呀,“這,這,公子,您不過去嗎?那小侯爺......哎!”


    青衣公子搖了搖頭,卻並不言語。


    祁秋年穩坐釣魚台,現在就看誰忍不住了,反正肯定不是他,這是他的府邸。


    嚐了一口自己種出來的葡萄,“唔,還挺甜的,沒想到這品種在京城也能長得這麽好。”


    當然了,肯定有他異能溫養的功勞。


    他吩咐小廝,“摘幾串品相好的,給小殿下和佛子送過去。”


    頓了頓,“再多摘幾串吧,送到國公爺府上。”


    “是。”小廝聽命行事,動作很麻利,趁著新鮮,直接就用籃子送去隔壁了。


    直到祁秋年吃完一串葡萄,在樹蔭底下的躺椅上昏昏欲睡的時候,那青衣公子終於是坐不住了。


    “侯爺還真是愜意。”


    祁秋年眼睛都沒睜開,“這是我府上,睡個午覺不過分吧?”


    青衣公子,“侯爺都不好奇嗎?”


    “不是公子先藏頭露尾的?”祁秋年反問。


    “侯爺不記得我?”那人似乎還有幾分驚詫。


    難不成是熟人?祁秋年總算是睜開眼,仔細打量了一下麵紗下的男子的麵容,是有點兒眼熟。


    不過他還是淡淡開口,“本侯應該要認識你?”


    “你!”那青衣公子似乎是有點兒生氣了,直接摘了麵紗,“侯爺還是認不得嗎?”


    “不認識。”祁秋年又閉上眼睛躺了迴去,“也別搞認不認識這一套話術了,你有什麽話請直接說,你的籌碼是什麽?想要的是什麽?”


    “侯爺果然爽快。”


    青衣公子幹脆就在他身旁的小杌子上坐下,“我是汝陽雲家的,侯爺貴人多忘事,怕是不記得去歲新年,宮宴與溫泉行宮那幾日了吧,本公子倒是對侯爺彈吉他的英姿記憶猶新。”


    祁秋年恍恍惚惚,嘖了一聲,總算是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老皇帝給他安排的相親對象其中的一個。


    哦,對了,硬要說的話,還有一層關係,暗一從前就是出自這個汝陽雲家。


    汝陽雲家和三皇子妃母妃的娘家,承平候,有著密切的關係,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人好像原本就是赫家想要安插到他身邊的眼線,結果他不上鉤。


    要說這青衣公子,樣貌長得還可以,但屬實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想要他上鉤,靠色。誘是不可能了,除非是晏雲澈那樣的,釣他是一釣一個準。


    不知道今天這青衣公子又是什麽事情。


    不過祁秋年也沒多在意,“直接說事情吧。”


    青衣公子的臉都要青了,看祁秋年這樣,恐怕他叫什麽名字都不記得,頂多掛得上樣貌。


    他歎息一聲,話都聊到這個份上了,他幾乎沒有了一丁點兒的主動權。


    終歸,他是不可能拿捏得住這個行事作風詭異的小侯爺的。


    “我是汝陽雲家嫡長子,雲曄,母親早逝,父親娶了續弦之後,我這個嫡長子便成了多餘的,上迴陛下有意給小侯爺尋摸良人,我便是被雲家推出來的。”


    祁秋年聽著,也不吱聲。


    當初那些公子哥,多半也都是家裏不受寵的孩子,要不然怎麽會把他們當成女子嫁給他,妄圖博前程或者有別的圖謀了。


    這麽一想,是有點兒可憐,但這跟他祁秋年有什麽關係?


    又不是他要相親的。


    他的態度,讓雲曄再次泄氣,心中也有些惱怒了。


    “侯爺難道就不好奇,你的店鋪為什麽同一時間被人針對陷害嗎?”


    祁秋年攤手,“知道又能怎麽樣?事情不都已經解決了?你瞧我生意有受到任何影響嗎?”


    雲曄嗤笑一聲,“原以為侯爺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也如此的蠢笨,看不出他們留了後手嗎?”


    祁秋年睜眼,“你這話說得就難聽了,就算知道他們留了後手,我又能怎麽樣?這事情總歸還是會找到我頭上來。”


    躲得過這次,他們下次還會找上門來。


    隻要一日不把晏雲耀弄死,他就不可能徹底安寧。


    不過嘛,這次他也確實擔心對方的後手,這雲曄想要用這件事情從他這裏得到什麽好處,或者說想拿捏他,他好奇歸好奇,但表麵上不能顯露出來。


    雲曄的臉更青了,沒想到這侯爺私底下是這種油鹽不進的角色。


    “此事事關重要,侯爺還是莫要掉以輕心。”雲曄總感覺他們的位置早就對調了,現在被拿捏住的,明明就是他自己。


    他歎息一聲,“我知曉他們下一步的動作,侯爺若是願意相信我,我們可以一同合作。”


    祁秋年也嗤笑,“我憑什麽相信你?你們汝陽雲家,之前不還派了暗衛來暗殺我?”


    雲曄一怔,暗衛如果行動失敗,定然是會自盡的,這侯爺也沒有將此事鬧起來,他原以為祁秋年根本不知道是他們雲家派的暗衛。


    要說這事情,還是要怪他那都快鑽到女子裙擺下的父親,不過就是被承平候忽悠了幾句,就敢派人暗殺祁秋年。


    “那是我父親和承平候的勾結,與我無關。”雲曄也拿出了自己的態度,“我要的,是扳倒雲家。”


    這迴,祁秋年還真詫異了,十分意外。


    這古代人,講究一榮俱人,一損俱損,這種大世家,更是盤根錯節,想要扳倒也沒有那麽容易。


    而且,要他去扳倒雲家,對這個雲家的嫡長子有什麽好處?對他有什麽好處?


    祁秋年這麽想,也就這麽問出來了。


    雲曄這才緩緩說出自己的事情。


    陛下在位的這幾十年,有意無意打壓世家,這也不是秘密。


    當初他們雲家,風頭太盛,成了第一批殺雞儆猴的雞,很是落寞了一些年歲。


    直到他父親娶了他母親。


    他母親出自出香門第,外祖父更是前一任的翰林院大學士,雲家靠著他外祖父的人脈,又漸漸的死灰複燃。


    姻親關係,夫妻一體,也確實是一榮俱榮的,父親利用母親家的關係,也無可厚非。


    可是雲家剛有起色,他外祖父又因疾病突然離世,他父親便暴露本色,紈絝做派做了個透頂,吃喝嫖賭,最是喜愛美色。


    他母親被外祖父教養得太溫順了,三從四德,夫為妻綱,丈夫是天,她是地。


    即便是心裏會痛苦,可她還是要忍受著,拿出當家主母的氣度,給丈夫納妾,安置庶子女。


    可他父親卻沒有體恤他母親的不易和委屈,反而是更變本加厲,背後與狐朋狗友吹噓唾棄,說他母親毫無情趣,上床的時候更是一塊木頭,還比不上青樓女子的溫柔小意。


    被她母親聽到了。


    她母親一個書香門第的女子,深閨教條束縛了她的一生,可是她無法忍受自己的丈夫把自己與青樓女子拿來做比較。


    那無疑是對她莫大的侮辱。


    之後他母親便一病不起,去世之後,他父親很快娶了一個商戶女做續弦,供他揮霍。


    祁秋年聽得有些唏噓,可是這世道,如雲曄母親那般的可憐女子數不勝數。


    如此想來,這雲曄想要扳倒雲家,也能理解了。


    他琢磨了一下,“你想要怎麽做?”


    雲曄吐出一口濁氣,“我要侯爺娶我,與我成婚。”


    話音剛落,祁秋年的目光便落在了剛踏入後院門檻的晏雲澈的身上。


    臥槽!!!


    第75章 栽贓


    祁秋年本能的有些心慌,眼神飄忽不定地看著晏雲澈,隨後又立馬從躺椅上彈跳著站起來。


    “佛子大人怎麽來了?”


    晏雲澈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貧僧打擾到侯爺的好事了?”


    祁秋年背脊一涼,不知道為什麽有一種被表白,結果被正宮撞到的錯覺。


    “這,不,那。”祁秋年都緊張到口吃了,“不是,那什麽,這雲公子不是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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