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還有趁亂混跡其中的普通百姓。


    “侯爺,即便是你要免費讓學子讀書,也應該讓我,我們這些讀不起書的孩子去,那些小丫頭片子,怎麽配讀聖賢書呢?”


    “就是,女子讀書無用,應當把有限的資源放在那些男孩兒身上。”


    “我兒子天資聰穎,就是因為家裏窮,讀不起書嗚嗚嗚,侯爺,您開開眼吧,把那些女子趕出學堂,讓我兒子去上課。”


    ……


    “侯爺,您若是一天不關閉學堂或是整改學堂,我們便一日不離開玻璃專賣店的門口,這是我等這些學子的決心。”


    “我等寒窗苦讀數十載,那些女子天生愚笨,怎可與我們相比。”


    “就是就是,即便是她們要讀書,也該請老嬤嬤,教她們什麽是三從四德,讀女四書。”


    樓上的祁秋年嗤笑了一聲,說來說去不都還是這些車軲轆的廢話嗎?明麵上是要他關閉整改學堂,暗地裏的意思依舊在貶低女性。


    世界在女性的裙擺下誕生,卻不許她們裙擺飄揚,這是什麽道理?


    都是一幫廢物,也隻能靠貶低女性來抬高自己了,他還以為能有什麽大道理呢。


    不急,不能心急。


    一整天,那些學子都在玻璃專賣店門口示威,靜坐,犬吠。


    祁秋年完全不搭理,就坐在三樓,靜靜地看他們表演。


    小承安今日也算是長見識了,“祁哥,宮裏的宮女太監,若是不識字,隻能做最低等的苦力工作,能識字算數的,說不定還可以提拔到主子身邊伺候,可見,讀書識字,原本就是很重要的,他們為什麽這麽反對?”


    祁秋年摸了摸他的腦袋,“他們反對的,不隻是女子讀書,也不隻是普通人讀書,而是他們要維護自己的權益,他們希望民愚,這樣就可以如同老牛一般替他們勞作。”


    他看著地下還有不少世家子,“絕大多數的資源,都掌握在世家手裏,若是天底下百姓都會讀書識字了,他們便少了不少的優勢,而通過識字,百姓開了民智,未必還願意做那一頭老黃牛。”


    某些世家,瘋狂地汲取底層百姓的血肉來供養自己,他們最是不願意看到那些螻蟻崛起。


    而祁秋年這次,開辦男女混合學堂的事情,他們反應這麽大,不單單是因為女子和男子一同上學,他們反對的,是所有底層百姓學習,是因為他們知道,這學堂僅僅隻是一個縮影。


    等到這個縮影無限放大的時候,他們世家還未必站得住腳。


    他們要趁亂,將這個縮影扼殺在搖籃裏。


    平常那些農家子要科舉,他們沒法反對,按照那些農家子的資源,也很難翻身,十裏八村的,都不一定能有一個學子考上進士做官。


    即便是做了官,要想在朝堂上順利發展下去,想要立足,也多半隻能成為他們世家的養分,成為他們的爪牙。


    祁秋年心裏明白,老皇帝不反對他這個男女混班的學堂,未必不是想要他攪渾世家的平靜,他心思通透著呢。


    不過他也無所謂,世家的落寞,這是遲早的事情,都說是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家,可是沒有一個掌權者希望世家的發言權太大。


    老皇帝,他年紀大了,到如今也沒有定下太子人選,就是擔心下一個皇帝站不住腳,成為世家的傀儡,也應當是想借這個機會,開始敲打世家了。


    老皇帝不反對他開辦這個學堂,而他也成了老皇帝的刀。


    且走且看吧。


    晏承安又是一臉受教,“祁哥,你懂得真多。”


    祁秋年笑了笑,“我的家鄉,曾經也有類似的事情,世家盤根錯節,蠶食的不隻是百姓,還有掌權者的地位,如今的大晉也一樣,草蛇灰線,伏脈千裏。”


    晏承安小臉嚴肅,“那祁哥,這事情最後是怎麽解決的呢?”


    “鼓民力,開民智,興民德。”


    短短九個字,讓小承安怔愣在了原地。


    祁秋年笑著,也不打擾他,等他自己慢慢消化,如果戰家和瀟妃娘娘,還有晏雲澈,都有意替小承安爭取一把的話,讓小承安早一些了解民生疾苦,日後也不太可能跑偏。


    而對他來說,如果小承安能做皇帝,他這輩子幾乎可以直接躺平了。


    現在說這個太早,還是看樓下的熱鬧吧。


    萬言之為首的,還在那車軲轆話,但也有正義的學子,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說好話,樓下雙方正吵著呢。


    祁秋年讓人去通知了一下那些正義的學子,不要在這裏做無意義的爭吵,春闈在即,還是速速迴家去溫習功課比較重要,再不濟,去食之禪抄寫今天的詩詞也行啊。


    沒必要跟這些蠢貨費口舌。


    那些學子敬佩侯爺,自然聽話,紛紛甩袖離去,那些蠢貨的還以為他們是怕了,又是一頓嘲諷。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還是把祁秋年嚇了一跳。


    一位名聲挺響亮的老酸腐,他不在朝堂為官,隻鑽研學問,成了不慕名利的典型,是無數學子的榜樣。


    可就是這麽一個老頭子,他拿著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頸上,不惜以死相逼。


    非要祁秋年關閉那所男女混合的學堂,他想用自己的死,來維護他心中所謂的正義。


    真搞不明白了,他學堂就二三十個女孩子在讀書識字,到底觸碰到了他們的什麽逆鱗?


    世家不願意看到百姓崛起,他還能理解,那麽那些粗布麻衣的學子又在抗議些什麽呢?


    一幫蠢貨,被人當成了棋子也不知道。


    祁秋年今天特意帶了兩個護衛出門,危急關頭,到底是把那老酸腐給救下來了,可以鬧,那老酸腐也死不足惜,但是不能死在他的店門口。


    這要傳出去,還以為是他逼死了老酸腐呢。


    祁秋年在三樓打開窗戶。


    “諸位,你們不願意讓女子讀書,究竟是害怕她們某天在學習上超過你們了,傷害了你們的自尊?還是因為什麽?”


    一開口就紮心。


    有人在底下高聲反駁,“即便是那些女子讀了書,也不可能輕易超過我等寒窗苦讀數十載的學子書生。”


    “既然諸位覺得女子即便是讀了書,也不能超過你們,那你們還擔心什麽呢?”


    不少學子麵麵相覷,怎麽感覺哪裏不對勁?他們是在反對女子讀書嗎?好像他們原本隻是想要祁小侯爺整改學堂而已啊。


    到底是什麽時候跑偏的?


    那萬言之還算聰明,強行把話題扭轉迴來,“侯爺,我們並非是阻止女子讀書。而是無法接受男女在同一所學堂同一間教室裏麵上課,那教室狹小,來往走動,難免會有肢體摩擦接觸。豈不是敗壞了女兒家的名節,日後還要她們如何嫁人?”


    又是給祁秋年扣帽子。


    祁秋年都懶得與他爭執,這天底下女子又不是隻有嫁人這一條出路。


    這思維對古代人來說,可能是太超前了,但大晉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案例。


    某某寡婦,夫死之後沒有改嫁,也抵住了家族的衝擊,保下了家產,甚至將原本夫家的生意做得蒸蒸日上。


    某某女子,因為某些原因,發誓今生不嫁為人婦,她們挽上發髻,做了自己的主人,不論是做生意,還是做別的,都把日子過得風生水起的。


    瞧,這些鐵娘子沒有了丈夫,活得更是恣意了。


    他看著萬言之,“如果你們說來說去都是這些話,那就沒什麽必要坐在這裏了,我開辦學堂,原本就隻是為了讓員工的子女們能夠識得基礎文字,會簡單的算術。是你們非要將什麽男女大防強加給我的學堂,按照你們這話說的,日常生活,男男女女的走在街上,人多時摩肩接踵,那豈非這些女子的名節也壞了。”


    “侯爺,你這簡直是強詞奪理。”


    祁秋年說完,就關閉了三樓的窗戶,完全不管那些犬吠,轉頭找人去通知了那老酸腐的家人,讓他家人給帶迴去。


    那老酸腐吵著要見他,嘴裏之乎者也大道理,聽的人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祁秋年完全不搭理他,隻給讓小廝給他帶了一句話,“陛下早已知曉我開辦學堂的事情。”


    誒嘿,他祁秋年也要做一迴仗勢欺人的事兒。


    果真,那老酸腐瞬間就沒聲兒了。


    瞧他說得那麽的正義凜然,在皇權麵前不還是低了頭嗎?


    玻璃專賣店沒法做生意,祁秋年熱鬧看得差不多了,就帶著小承安從後門離開了。


    之後的這幾天,祁秋年也沒有對此事做出任何迴應,甚至連麵都沒怎麽露,幾乎神隱了。


    他這態度,讓那幫在玻璃專賣店門前靜坐示威迂腐頑固更加膨脹了,


    祁秋年的不露麵的舉動,讓他們以為他怕了,於是便鬧得更兇了,甚至還夥同了不少雜碎,威脅祁秋年,要是不關閉學堂,他們就要把玻璃專賣店砸了。


    祁秋年穩坐釣魚台,絲毫不慌。


    晏雲澈這幾天要忙碌春日祭祀的事情,他們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麵了。


    這日還是煤球小貓咪,喵嗚喵嗚地吵鬧,想追著祁秋年出府。


    祁秋年瞬間明擺著小貓咪的心思,出於對小貓咪的心情的照顧,他帶著小承安,偷偷出府去找晏雲澈去了。


    晏雲澈這幾日都沒有迴極樂苑,宿在了皇家祭台那本。


    原本春日祭司是國師的工作,但國師年紀太大了,再讓他出來主持祭祀,也是強人所難了。


    恰好下一任國師晏雲澈不是提早迴京了嘛,這事情理所當然地就落在了佛子的身上。


    這春日祭祀是為了讓祈求今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不管有沒有用吧,主要是求個心理安慰。


    晏雲澈見兩人過來,還帶著胖貓咪,他也有幾分驚訝。


    “你們怎麽來了?”


    祁秋年還沒說話,小貓咪就倒騰著小短腿,跑跳上了晏雲澈的臂彎,團吧團吧,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晏雲澈抱著小貓咪,眉目裏帶著溫柔。


    祁秋年調侃,“這不是你把我家小貓咪的心給拐跑了,幾天見不到你,小貓咪都想你了。”


    這讓祁秋年想到一句瑪麗蘇經典語錄,【芳心縱火犯啊。】


    晏雲澈自動忽視,“春日祭還有節日才能結束,煤球就先留在我這裏吧。”


    祁秋年倒是無所謂,這佛子大人比他更像個貓奴。


    晏雲澈請他們進去坐,又問了小承安這幾日的學習情況。


    小承安略微有些心虛,他這幾天可都跟著祁哥去湊熱鬧了。


    在親哥皺眉之前,小承安當機立斷的,把祁秋年之前那一套說辭講給了親哥聽。


    然後又冠冕堂皇地說道:“我覺得跟祁哥一起能學到更多的知識。”


    晏雲澈眉目舒展,“即便是如此,書本上的課業也不能疏忽了。”


    晏承安的小臉都皺起來了,那些書本裏的知識,夫子教他的內容,他早就倒背如流了,根本不如他跟祁哥學到的知識有趣。


    祁秋年嘖了一聲,在旁邊幫腔,“佛子大人,我覺得讓小承安多漲漲見識,比死讀書要強得多,對未來的發展也是有好處的,你覺得呢?”


    晏雲澈當然知道,祁秋年心中有大智慧,且是真正的不慕名利,小承安日日與他在一起,耳濡目染,確實能學到很多東西。


    不過他心中也歎息,別讓小承安的步伐跨太大了才行啊,他是最清楚的,祁秋年心裏的某些想法,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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