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老神在在地,也不作評判。


    “諸位皇兒,你們有什麽建議?今日不在朝堂,大可暢所欲言。”


    這又突然問到皇子了,不論何時,這種類似抽查點名叫人起來迴答問題,都讓人緊張。


    祁秋年仰頭粗淺地看了一眼,今天除了遠在北方軍營的八皇子和九皇子,其他的都到齊了。


    二皇子就不說了,正在被宮人伺候吃喝,即便是年歲不輕了,但眼神依舊清澈如同稚童,也沒人指望二皇子能說點什麽。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三,四,五,六,這幾位皇子的身上。


    其中,聚集在三皇子身上的目光最多。


    後麵幾個皇子年歲都還算小,隻能說在朝堂上初出茅廬,大臣們也沒多大的指望。


    首先是三皇子,他本身並沒有太大的智慧。


    起來迴話的時候,也隻是延續了剛才他那一個派係大臣的內容,進行了衍生。


    祁秋年聽了一耳朵,其實也還行,以民生問題出發,說的是免去徭役一年。


    徭役是指每年每家每戶都要出一個壯丁,分力役和兵役,如今不打仗,倒是不征兵役了,征的都是力役。


    力役一般都是去修橋修路,都是些苦力活兒,吃不好睡不好,累死個人,還沒工錢。


    即便是大晉政策仁善,不會苛責打罵徭役,依舊沒幾個人樂意去的,去一趟得掉半條命。


    再則,這個每家每戶征徭役也是有水分的,家中有功名的可免除徭役,對於普通百姓,徭役也不是強征,花錢也能免除。


    如果這個政策放到其他窮苦一些的州府,百姓興許還能有所獲益。


    但是如果在京城的話……講個實在的,京城每年都招不到幾個徭役,差不多都是京城周邊的村子裏的農夫,其他的,基本上都是花錢解決了。


    誰都不想去吃那個苦。


    還是那話,畢竟是一國首都,都不差那幾個錢。


    所以晏雲耀那個狗東西的提議,祁秋年並不算看好。


    其他幾位皇子,也是從免除稅款的角度提議,比如說免除雜稅,或是一定程度減免商稅等等。


    總體來說,還算是摸清了皇帝的意思,沒真讓國庫出錢去犒賞百姓。


    但也有個弊端,免稅了,意味著國庫減收,特別還是在京城這種富庶的地方,每年的稅收那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


    北方才經曆了兩年天災,賑災款項如流水,國庫已經不富裕了,所以免稅這個提議,這必然也不是老皇帝願意看到的。


    後麵的幾個皇子算是初出茅廬,提出了的意見還不如前麵幾個皇子呢。


    至於最後的十三皇子晏承安,眾人也沒有對他抱有期待,十歲的娃子,能有什麽見解。


    可晏承安還真讓人意外了一把。


    “父皇。”晏承安的聲音帶著小孩子獨有的清脆,“兒臣以為,京城百姓此次為災民們出錢出力,是出自他們的善良,他們心中也並沒有求迴報,況且,祁侯已經用硝石製冰迴饋了百姓。”


    “那以承安之見,要如何才妥當?”


    晏承安拱手,“父皇,不如就在城外修一座功德碑,請大儒寫下碑文,將此次全民救災的壯舉刻在碑文上,千秋萬代地傳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老皇帝渾厚的笑聲足以表達他心中的舒暢,“我兒聰慧,當賞。”


    晏承安稚嫩迴應,“謝父皇賞賜,不過父皇也不要忘了祁侯呀,這次賑災還是多虧了祁侯組織。”


    “你這小機靈鬼。”皇帝寵溺地將他招到身邊,“朕自然沒忘,都會論功行賞的。”


    其實祁秋年的賞賜早該落實了,隻不過有了硬闖丞相府的那一遭,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皇帝再大肆賞賜祁秋年,無疑是在打右相馮良和晏雲耀的臉。


    朝堂上的事情,錯綜複雜,很多事情都很難用簡單的是非對錯去評判。


    三皇子一脈官員交換了一個眼神。


    有人起身,反問,“十三皇子殿下,京城用這個法子,倒也無可厚非,可是其他州府又當如何?他們並沒有得到祁侯爺傳授的硝石製冰的法子,如果隻是修建功德碑,這賞賜似乎太輕了?”


    祁秋年在心裏嘖了一聲,這火怎麽又燒到他這裏來了?


    不過晏承安的方法居然跟他有些不謀而合,這娃娃是挺聰明的。


    普通的老百姓,人死如燈滅,又有幾個人能在漫長的曆史長河裏留下自己的姓名呢?


    如今修建這功德碑,千萬年不腐,即便是朝代更替,日月變遷,這功德碑依舊可以矗立在城門之外。


    哪怕是被黃沙掩埋,也終有得見天日的一天。


    名留青史,這對於百姓來說,是一種無上的榮耀。


    總體說來,這確實是不用花多少錢,又能讓百姓高興的犒賞方式,隻不過還缺一些細節。


    話都到這兒了。


    祁秋年站起身,“臣既然把硝石製冰的法子教給百姓,就不會反對百姓將這個法子傳播出去,所以其他州府自然可以效仿,盡管派人去教就是了,教完再修建功德碑。”


    頓了頓,他又補充,“或者根據當地的實際民生情況,就如剛才的大人說的那般,適當減免徭役或者雜稅都可。”


    即便是國庫空虛,但總要考慮百姓的實際情況,正常稅收該交的就交,但祁秋年還挺希望能把雜稅取消了的。


    基層百姓身上的負擔已經夠重了。


    他並沒有全盤否決三皇子那一派的提議,讓不少人心思都百折千迴。


    老皇帝卻帶笑頷首,“傅愛卿,此事就交由你去辦吧。”


    左相傅正卿,是皇後的親哥哥,年歲也不輕了,出身大儒文學世家,同樣在文臣中有著一定的威望。


    由他來撰寫碑文,最合適不過了。


    而且不論是從哪一個方麵來說,他都是最合適的。


    法子是十三皇子想出來的,硝石製冰是祁秋年提供的,一定程度免除雜稅和徭役是三皇子那一派提議的。


    但傅正卿既不是哪個皇子的派係,也不與哪個皇子親近,唯一的外甥皇子還是個傻的。


    祁秋年在心中感慨,老皇帝真的是把前朝後宮還有皇子之間的平衡把握得很好。


    也不知道這太子之位什麽時候能定得下來,到時候朝堂上也能少一些爭端了。


    犒賞百姓的事情定下來了,也算是皆大歡喜,皇帝舉杯宣布開席,樂師和舞姬也在這時候上場。


    現場一派祥和,祁秋年也帶著欣賞的眼光去觀賞古代宮廷的樂曲和舞蹈,優美又優雅,跳舞的小姐姐們也很漂亮。


    美人,美酒,權勢,金錢,在此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難怪那麽多人擠破腦袋地想要往上爬,祁秋年不排斥他人的野心,有野心是一件好事情,但他經受的教育讓他無法接受為了權力而喪盡天良的人。


    祁秋年感慨,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在這個階級分明的古代,不是誇張,是寫實。


    今天是個好日子,百官也要放年假了,宮宴上的百官權貴都帶著笑意,舉杯搖敬。


    如果非要說有誰不高興,那肯定是晏雲耀那個狗東西無疑了。


    先前他被禁足,還是以德行有虧的名義被罰了禁足,在百姓眼中的形象已經大打折扣了。


    後來,還是有幕僚想了個辦法,在安置災民上下了不少的功夫,城外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災民是他花錢安置的。


    花費了不少的金錢,結果除了稍微挽迴了一些百姓心中的形象之外,好像到最後還是沒撈到什麽好。


    雖然功德碑上他肯定榜上有名,但他堂堂一個皇子,稀罕什麽功德碑?皇家禦蝶上,自然有他晏雲耀的姓名,若是日後登上皇位,曆史都要為他書寫。


    不由得,他看向祁秋年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怨毒。


    祁秋年有異能,對他人的眼神就很敏感,憑著感覺看過去,心中嗤笑,但臉上依舊掛著得體的笑意。


    他也搖搖舉杯,敬了三皇子。


    能看到晏雲耀那個狗東西不高興,那他可就太高興了。


    特別是之前他聽說晏雲耀花了大量的金錢去安置百姓,他非但沒有阻止,還讓人推波助瀾了一把。


    貪了那麽多錢,也該迴饋到百姓身上去了。


    晏雲耀勉強收迴目光,掛上虛偽的假笑迴敬,祁秋年又忍不住樂了,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爽啊。


    宴會過半,老皇帝又點了幾個人,年後一起去溫泉行宮避寒,祁秋年和晏雲澈也在其中,至於戰止戈,是以護衛的身份去的。


    之後老皇帝就先走了,讓大臣們盡情吃喝。


    祁秋年不想麵對身後那些小公子,蹭到了戰止戈那邊去。


    戰止戈自嘲,“你們去溫泉行宮是去享受的,我居然要在大過年的時候去工作。”


    “得了吧你。”祁秋年笑話他,“你這身份,還需要你凡事親力親為嗎?不都是吩咐一聲,交給下麵的人去辦嗎?”


    戰止戈也笑著,敬他,“侯爺對戰家軍的幫助,我還沒給侯爺還禮呢,侯爺有沒有什麽想要的?”


    “怎麽突然說起這個?”祁秋年渾不在意,“不是找你要人跟蘇尋安去建渝州府種田了嘛,差不多得了,朋友之間,說什麽欠不欠謝不謝的問題。”


    戰止戈笑,“侯爺豁達,也難怪雲澈那個冷淡的性子也能與你成為朋友。”


    說起晏雲澈,祁秋年朝那邊看了一眼,有幾個皇子圍在那邊。


    想來也是,未來國師,身份地位尊貴,還有戰國公這個背景,無論是哪一派的皇子,要是能得到晏雲澈的支持,那都是如虎添翼。


    平常他們也不合適頻繁往來極樂苑,晏雲澈也不怎麽出去活動,他們連晏雲澈的麵都見不到,今天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不說能立刻拉攏,至少也要露個臉,留個印象,就連晏雲耀那個狗東西也在呢。


    能看得出來,晏雲澈十分不想應付。


    祁秋年原本想去拯救一下晏雲澈,結果還沒起身,就被一個小姑娘給堵住了。


    認識的,熟人。


    之前在城外仗義執言的小郡主,老皇帝胞弟晴王的女兒,晏雲韻。


    昨天拍照的時候,晏雲韻小郡主也在,隻不過昨天人多,沒能說得上話。


    “臣,拜見小郡主。”祁秋年見她手裏拿著照片,“小郡主還滿意嗎?若是不滿意,改日去店裏重新拍,臣給公主打折。”


    晏雲韻捂嘴笑著,“當然滿意啦,本郡主就是想來問你,能不能去晴王府,給我母妃拍幾張照片,我母妃身體不好,昨日沒來,平時也不方便出門去你店裏。”


    “自然可以。”祁秋年爽快地就答應了。


    晏雲韻,“那就先謝過侯爺啦,以後有什麽用得上本郡主的地方,侯爺盡管開口,為侯爺兩肋插刀,不在話下。”


    這小郡主,說話一股子江湖氣息,祁秋年聽得有趣。


    戰止戈卻直接笑出聲了,“怎麽?最近江湖俠客的話本子看多了?”


    晏雲韻刁蠻地給他一拳,“好你個戰止戈,居然敢嘲笑本郡主,有本事,咱出去比劃比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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