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有微光,借著月色,祁秋年又悄悄摸到內室,輕手輕腳放下手中的食盒。


    他準備去嚇晏雲澈一跳,嘿嘿~


    還沒嘿出聲,他的脖頸便被人拿捏住了,窒息感並不好受,但身後是熟悉的氣息,祁秋年也沒慌。


    “是我是我。”祁秋年拍開晏雲澈的手,“你也太警惕了吧?我剛進屋你就發現了?還有,你是個佛子,要慈悲為懷,怎麽能隨便掐人家的脖子呢?”


    一襲寢衣的晏雲澈:“……”


    過了一會兒,他才道了聲抱歉,然後問他大半夜過來幹什麽。


    【當然是來找你培養感情的呀。】


    祁秋年在心裏皮了一下,然後嘿嘿傻笑,“我就是睡到半夜餓醒了,想找人陪我吃夜宵。”


    夜色朦朧,晏雲澈看著他手腕上那串熟悉卻許久不見的佛珠,一時之間都分不清到底是他心裏話更準確,還是說出口的話才是真的。


    燭火點亮了晏雲澈的臥房,燭光影影綽綽,氣氛也有些詭異。


    祁秋年完全沒有作客的自覺性,接二連三地從食盒裏拿出小零食。


    “有豆幹,豆皮,海帶,豆苗,藕片,狼牙土豆,辣條,都是素的,你應該能吃吧?”


    從來沒有大半夜起來吃過東西的晏雲澈直接陷入了沉思,他都有點兒疑惑祁秋年為什麽可以如此自在地大半夜闖入他的臥房,還自如地跟他介紹宵夜。


    祁秋年這邊還沒完,“這裏有橙汁,有可樂,還有熱巧克力,要不要都嚐嚐?都是我家鄉的飲子。”


    半晌之後,晏雲澈發出一聲冗長又無可奈何的歎息,“我去換一身衣服。”


    總不能穿一身寢衣會客,太失禮了。


    “去吧去吧。”祁秋年並沒有察覺失禮的問題,隻覺得他穿一件單薄的睡衣肯定冷,“雖然你這也有地龍,但總感覺比我那邊冷,是不是居士偷懶了?舍不得柴火。”


    “不是,是我本身就體熱,並不懼寒。”晏雲澈去了屏風後麵換衣服,燭光下,修長挺拔的身姿若隱若現。


    第33章 懂我【倒v結束】


    祁秋年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然後在心底唾棄了自己兩聲。


    【罪過罪過,誰家正經人會覬覦佛子的美貌和肉。體,都怪這該死的雪夜和燭光。】


    屏風裏頭,晏雲澈換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複又再往裏走了幾步,確保屏風不會透光,結果依舊能感覺到灼熱的目光。


    “你先吃。”他忍不住開口


    祁秋年恍恍惚惚地哦了一聲,非禮勿視,垂頭嘬了一口熱巧克力,“熱量炸彈就是爽啊,喝一口,感覺心情都舒坦了。”


    轉而,他又給晏雲澈倒了一杯,“快來,熱巧克力要趁熱喝。”


    甜膩醇香,迴味十足,這是晏雲澈對熱巧克力的評價。


    祁秋年聽明白了,佛子大人是嫌棄熱巧克力太甜了呢。


    “再來一口冰可樂吧。”祁秋年熱情招待,在晏雲澈的臥房偏廳裏反客為主,“可樂就是要冰的才好喝。”


    【等開春,把可樂氣泡水這種飲料也研究出來賣,應該不缺市場。】


    可樂也很甜,這次晏雲澈不再發表意見,但他覺得祁秋年想的沒有問題,這名叫可樂的飲子口感奇特,特別是氣泡感,一口下去,居然有一種暢快的感覺。


    這樣的飲子定然是不缺市場的。


    祁秋年又招唿他,“嚐嚐這些小吃,都是市麵上沒有的,不過大多數裏麵都有辣椒,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習慣。”


    對於和尚能不能吃辣的事情,並沒有一個非黑即白的判定。


    至少在他來大晉之前,原本是沒有辣椒的,而辣椒說穿了,也隻是一個蔬菜。


    食之禪裏麵也有供應辣的食物,愛之者欣喜若狂,不愛者棄之敝屣。


    從前倒是沒有注意過晏雲澈是不是能吃辣。


    晏雲澈麵不改色,吃了一塊狼牙土豆,佐證了和尚其實是可以吃辣椒的事實。


    味道還不錯,開胃又爽口。


    “怎麽樣?這個辣度你能接受嗎?”


    “尚可。”


    祁秋年看著麵不改色的晏雲澈,如果不是他狂灌了一口熱巧克力的話,他差點兒就要信了。


    他忍笑,“算了,你還是吃豆幹吧,這是五香的,沒有辣椒。”


    到此刻,晏雲澈總算是相信祁秋年確實隻是單純的來找人陪他吃夜宵的了。


    總覺得有些無語和無奈,隱約還帶著幾分好笑。


    這人的分寸感呢?大半夜的。


    晏雲澈也不再挑戰自己的味覺,老老實實吃了一些沒辣椒的小零食,口感確實豐富,都是他從未見過的。


    難得多了幾分好奇,這祁秋年從前到底生活在怎麽樣的國度裏?


    不過他到底是沒有開口問。


    兩人一邊吃,一邊閑聊。


    “那位蘇施主和他的妻女,你安排去了老宅子?”


    祁秋年點點頭,隨口迴答,“畢竟他們是一家三口,住我家多少都有些不方便,他們也不自在,那邊宅子反正空著,而且,我年後要蘇尋安幫我跑一趟建渝州府。”


    他隱去了修補水利的事情,把培育水稻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哪怕達不到後世兩千斤的產量,能增產幾分算幾分,有袁老爺子的書在,哪怕是時代技術受限,至少達到畝產千斤是可行的。


    晏雲澈頗為意外,他意外的並不是祁秋年重用蘇尋安,而是意外祁秋年對百姓做的那些事情,這高產量的水稻,一旦培育出來,受益最大的還是百姓。


    愛財的商人,疏財的侯爺,讓他總覺得麵前的人有些割裂感。


    或許是深夜更適合談心,他思索片刻,問出了很久之前就好奇的問題。


    “你似乎對百姓抱有一種補償的心態。”


    祁秋年手上的動作一頓,盡管他不想承認,想冠冕堂皇地說自己隻是想讓大晉發展得更好,讓自己以後的生活能便利一些。


    但是實際上他明白的,上一世他雖然老老實實地做生意,沒有害過人,但他並不確定三皇子拿了他的銀子,到底做過些什麽蠢事兒。


    是否直接或間接的影響到了那些無辜百姓的生活。


    盡管,晏雲耀那個狗東西每次派人來找他要錢的時候,多半是為了名聲,要去撒錢做善財童子,彰顯自己的賢德,百姓也確實有獲益。


    但誰又能說得清楚晏雲耀到底在百姓身上花了多少呢?剩餘的錢是不是又拿去暗處害人了呢?


    晏雲耀那個狗東西太會演戲了,如果不是他最後死在晏雲耀手上,他也不太能相信晏雲耀居然是那麽一個傻逼玩意兒。


    重生迴來,對百姓補償的心態,他都藏得很好,可是晏雲澈居然看出來了。


    他沒有因此感到害怕擔憂,隻覺得心裏舒暢。


    他意外闖入這個陌生的世界裏,從前二十年的生活,教育,讓他與這裏格格不入,舉目無親,心裏還壓著仇恨。


    可此刻有人懂他,且尊重他,盡管這個人並不知道他曾經經曆過什麽。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這也並非是晏雲澈讀出來的,是晏雲澈的切身感受。


    “敬你。”祁秋年舉杯,順口扯了個謊,“我祖訓有言,大家都是炎黃子孫,應該共同努力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晏雲澈不全信,但也舉杯迴敬,喝了杯中的可樂。


    氣泡充足,讓晏雲澈難得失態,打了個小小的可樂嗝。


    “哈哈哈哈哈哈。”祁秋年笑得不能自已,總覺得現在的畫麵太割裂了,佛子大人喝可樂誒~


    晏雲澈的目光盡是無奈。


    “要不然我還是給你泡茶吧。”


    晏雲澈嘴角掛著無奈的笑意,“夜深了,茶水影響睡眠。”


    “好吧。”反正祁秋年也就是隨口一說,轉而說起了別的話題,“城外的災民少了很多,都安置妥當了嗎?可別再出什麽意外。”


    這幾天他沒怎麽過問城外的事情,但戰止戈還在城外維持秩序,祁秋年相信舅甥倆肯定聊過這個話題。


    晏雲澈頷首,“京城周邊的寺廟安置了不少災民,京城裏之前有空置的善堂,接納了一批孤寡老人和無人照料的孩童。”


    還有周邊的村莊,也在官員的安排下接納了想要留下定居討生活的災民。


    其餘的,權貴們也自發安置了一部分,有的簽了賣。身契,成了家仆,有的臨時雇傭,做點苦力活兒,至少混口飯吃不成問題。


    還有不少是去祁秋年的工廠應聘打工了,哪怕是不給工錢,他們也願意。


    所以目前看來,城外的災民比之前少了很多,他們大部分都是等著年後返鄉的,但冰屋和草席棉被,還有棉衣都已經逐步發下去了。


    賑災糧也沒有斷供,即便是沒法出去做工賺錢的,都能維持溫飽。


    至少目前還沒有出現餓死或者凍死人的情況。


    還有晏雲澈安排的大夫,也一直輪換留守在城外,有情況都立即醫治,而治療的費用,沒讓災民自己掏錢,都是極樂苑出的。


    至於別的州府,晏雲澈也有聽聞,皇帝把祁秋年賑災的方式複刻了下去,也都進行得不錯。


    旱災帶來的流離失所,成了百姓們的守望相助。


    祁秋年長籲了一口氣,“可算是要熬過去了。”


    “托侯爺的福。”晏雲澈舉杯遙敬,“此前,若是沒有闖丞相府的那一遭,侯爺必然又會得到陛下的賞賜。”


    祁秋年揮了揮手,並不在意這個問題。


    還是那句話,風頭太盛,過猶不及。


    吃飽喝足,他打了個哈欠,“給我找間屋子,今晚不想迴去了。”


    對於他的大膽和直接,晏雲澈表示無奈,讓居士帶他去旁邊的屋子,“早些休息。”


    祁秋年後知後覺,“我這麽晚過來,是不是打擾到你睡覺了?”


    晏雲澈:“.......侯爺不覺得現在說這個話已經太遲了嗎?”


    祁秋年沒臉沒皮笑得不行,“還是仰仗佛子大人對我的縱容,讓我能完全信任我們之間的情義。”


    要是普通朋友,他才不會大半夜找人吃夜宵呢。


    他眨了眨眼,“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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