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從他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在這個江家生活，而自從他有記憶開始，他的父母就伸出手拍他的腦袋，無數次，無數次地告訴他說。“以後爸媽就靠你了！”“這可是我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養了這麽大！”“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地贍養我們，報答我們的恩情。”“長大了不管父母的人那都是畜生！”江瑜瑾從小就聽這些話，一直從牙牙學語，一路聽到了高中畢業。他們的話似乎總是這些，隻是後來弟弟江寶出生了之後就會變成。“你要管你的弟弟。”“你弟弟才是家裏最重要的。”“讓著你弟弟是你應該的。”於是江瑜瑾的人生就緊緊地和這個家庭綁定，他似乎沒有屬於自己的人格，他隻是這個家庭發展生存的燃料。他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無數次學校的教育，家庭的教育，都告訴他“孝順”是一種格外優良的品格。他也隻能告訴自己，自己這麽做是對的，他努力告訴自己，這是父母對他的愛。而對父母好，對兄弟好，是他與生俱來的職責。他努力催眠自己，一直到了今天。然後他素昧平生的，某個自稱係統的東西忽然戳破了這個他賴以維生的繭房。江瑜瑾瞬間覺得自己的喉嚨發幹發緊，和之前的因為虛弱而難受的感覺完全不同，他甚至震驚得一瞬間說不出話來。他的繭房搖搖欲墜，但是他瞬間又收迴了注意力，開始了某種自責。他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就懷疑自己的父親母親。但是此刻的黑客係統此刻卻毫不在乎，再一次和江瑜瑾確定：【你可以去確定一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雖然它此刻說話格外斬釘截鐵，但是其實此刻心裏緊張地瘋狂打抖，它剛才在暗中觀察的時候就悄悄對這個宿主進行了基礎檢測，然後發現了一些秘密……比如說在隔壁房間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和宿主並不存在親緣關係。黑客係統並不知道自己的話到底有沒有他，於是隻能看著他和小說係統兩個人剛剛盯上的宿主，肚子裏的數據流來迴亂竄。如果這一把不能成功的話，修複江瑜瑾剛剛用的能量要好久才能恢複。qaq隻是想一想都讓統害怕！嗚嗚嗚嗚！【如果證明我說的是對的，那麽就請你和我們簽約，做我們兩個的宿主。】江瑜瑾抿了抿嘴唇，下意識想要反駁對方怎麽可能，但是此刻內心的動搖感卻已經將小小的繭房震動得天翻地覆。如果他不是親生的孩子，一切似乎都能夠說得通了。可如果是這樣，那他這麽多年堅持的一切，豈不是都是笑話。他下意識想要迴避這種可能，不想承認為洗腦的自己的愚蠢，但是片刻之後，他還是開口道：“一言為定。”他轉過頭，目光看向窗外，手指緩緩地握緊了，此刻似乎是在十分認真地思考如何才能確定剛才小黑說的話的真實性。就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一綠一藍兩個小團子迅速集合，靠在一起，瑟瑟發抖。【嗚嗚嗚小爍！】【嗚嗚嗚小黑！】【我們找到的宿主沒跑！qaq】【任務能夠完成了！】感動！*此刻的隔壁自建房，一位阿姨此刻正擔心地望著窗戶外麵，她手裏拿著飯盆，此刻猶猶豫豫地在門口，不知道是應該出門還是不要出去。她的兩個兒子剛剛吃完飯，大兒子此刻在客廳裏看書，小兒子則是叉著腿大大咧咧地玩遊戲。大兒子的名字叫陶致，小兒子的名字叫陶越。而大兒子便是江瑜瑾的同學，於是好幾天沒有見過江瑜瑾的王姨第一時間便想的便是問自己的大兒子：“你好久沒看到江瑜瑾了是不是？”陶致的嘴角抿了一下，輕輕地垂下頭，十分含糊地“嗯”了一聲。小兒子陶越則是完全不在乎，吊兒郎當地開口：“老媽，你擔心的話就去送飯好了啊，哪那麽多事。他們都畢業了，說不定是出去玩了呢。”“你知道什麽！”王姨立刻橫了一眼自己的小兒子，沉默了一下，還是擔心地轉頭看向門外。他們和江家當了這麽多的鄰居，她自然知道江瑜瑾的日子不好過。要是那孩子幾天沒有出門，大概率就是被江父江母以什麽離譜的理由給關起來了。這樣的事情在過去的幾年裏已經發生了好幾次了。她之前也不是沒有去問過，也不是沒有悄悄去送過飯，隻是萬一被隔壁的江母發現了，一定是好幾天咄咄逼人，唾沫星子都要甩到她的臉上。哎喲！真是作孽。你說這麽好的孩子，關他做什麽啊！王姨在原地轉了幾圈，來迴移動的腳快要把地麵給磨禿了一層，最後她還是沒忍住，最終還是一跺腳拿著飯盆向外走，順便吩咐自己家的兩個兒子：“媽出去一趟，很快迴來！”小兒子陶越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然後轉過頭看去自己此刻正在看書的大哥：“咱媽還是這麽喜歡隔壁你那同學，要是能的話說不定要把人家領迴家當兒子養。”陶致的眉毛輕輕抖了一下，眼睛垂了下去，竟然流露出了幾分怨毒。不過他抬起頭來的時候表情又恢複如初了，陶致冷淡地開口：“畢竟江瑜瑾學習好，老師喜歡，老媽當然也喜歡。”喜歡到時時刻刻都拿他和隔壁的那個人做比較。想到這裏，他就忍不住磨了磨牙齒。而那邊王姨已經趁著夜色悄悄地走到了江家的房間旁邊，並且熟門熟路地湊到了一樓那個小小的氣窗旁邊，敲了敲用木板擋住的縫隙。又是好幾天沒看到江瑜瑾，孩子一定已經餓壞了。想到之前王姨看到的江瑜瑾麵黃肌瘦的樣子，就讓她擔心得不得了，但是她又不敢太用力地去敲門防止引起江母的注意，她隻能更加急促地輕輕敲了幾下。她屏住唿吸，等待著自己江瑜瑾打開窗戶，把自己準備的吃食遞進去。不多時，窗戶果然如同她想象的一般拉開，露出了江瑜瑾一張看起來格外健康，白裏透紅的臉頰。王阿姨：？第3章 王姨很快收迴了自己的震驚，她將自己手裏的飯盆遞了過去，絮絮叮囑道：“快吃，吃飯就把飯盆給我，省得讓你媽發現了。”江瑜瑾拿著自己手裏的飯盆，裏麵放著一堆蔬菜，兩個饅頭，還有幾塊一看就格外飽滿的紅燒肉。他沒說話。感謝於係統今天的能量，現在的江瑜瑾完全沒有饑餓的感覺，他沉默了一會後先是道謝：“”謝謝王姨。”然後才抬頭去問自己想知道的話：“王姨，我有件事情要問您。”他完全不等對方反應，就立刻跟上了下一句：“……我是我父母的親生兒子嗎？”原本表情一如如常的王姨聽到這句話臉頰瞬間僵了一下，目光明顯地躲閃了一瞬，然後便打著哈哈說：“你這孩子說什麽呢，那一定是你的親媽啊。”江瑜瑾之前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出身，自然也從來沒有問過這種話，但是此刻看到王姨的反應，卻忽然大腦一空，自己相信了很多年的事情此刻開始了瘋狂崩塌。他的手指下意識便收緊了，哀求對方：“王姨，求你了，就告訴我吧，他們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父母。”王秀芳立刻避開了江瑜瑾的目光，隻是勸江瑜瑾趕快吃飯。哪怕她極力躲避，最後還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剛剛嫁到這個村子的日子。王秀芳和江母幾乎是同時懷孕的，而且也都是頭胎。原本都是從其他村子嫁進這個村子，又是鄰居，王秀芳閑來無事，便想著自己可以多去找自己這位鄰居聊聊打發打發時間，可是每次江母麵對他的時候都是一副厭倦躲避的樣子。更神奇的是，這巴掌大的村子，一個村子的村前村後的，最後竟然沒有幾個人沒見過江母大著肚子的樣子。自然關於江母到底有沒有懷孕的傳聞已經悄悄傳得到處都是了。“哎喲，一定是結了這麽多年婚都生不出個兒子來，假裝的啦！”村頭的劉大媽當時就這樣坐在村口的位置，輕輕擺了擺手，一邊吐著瓜子殼一邊興奮得唾沫橫飛，“我早就聽說她要好好收拾她的那個婆婆。”而且說到這裏，她的眼眸銳利地眯起來，低下頭，然後和他們八卦道：“一定是她假裝懷孕，到時候再玩一手流產賴到她婆婆的頭上，這樣她婆婆就再也不敢罵她生不出兒子了！”這個言論當時在這村子風靡一時，但是隨著江瑜瑾的出現被打破了，隨著江瑜瑾越長越大，以及後來江寶出生，劉大媽也再一次發表了自己的想法。“你看看那個江瑜瑾，長得越發秀氣了，和江寶一個天一個地下的，和江家那夫妻兩個一點都不像。”“而且成績還好，不像那小兩口能夠生出來的娃！”“這小子一定不是他們親生的，要是親生的怎麽可能三天兩頭地又打又罵，你看他們對江寶可不是這樣，一定不知道是從哪裏偷偷撿來的！”然後他們話鋒一轉，就問到了王秀芳的頭上：“你說是吧！”王秀芳平日裏也是村頭八卦小組的一員，這樣的話題之前都是熱鬧說得口水橫飛，當時此刻她卻心頭一緊，撇開目光，一句話都不說了。原因很簡單。當她對事情一無所知的時候便敢於不負責任地高談闊論，可是一旦她真的知道了真相心裏便如同揣了一個小兔子似的上躥下跳，不敢說話了。尤其是她真的知道江瑜瑾不是江家的孩子的時候。就在江母懷孕八個月左右的時候她曾經拜訪過江家，她敲了敲門，平日裏緊鎖的房門此刻卻忽然移開了一條縫。這裏倒是有許多人家不鎖門的，畢竟都是鄉裏鄉親的，大家都相互認識，但是明顯江家不是其中之一。尤其是江母懷了孕之後更是日日門窗緊閉，就好像風一吹就能把她肚子裏的孩子吹沒了似的。也因此王秀芳有點驚訝，不知道江家出了什麽事才忘了關門，就忍不住悄悄地走進去看。然後看到了一個肚子平坦，完全看不出一點孕象的江母驚愕地盯著她。王秀芳被嚇得說不出話，奪路而逃。他們和江家的關係也是從那一天開始急劇惡化的。種種記憶從她的大腦中迅速劃過，但是王秀芳還是立刻擺了擺手，做出長輩的樣子來教訓江瑜瑾：“你怎麽可能不是江家的孩子呢！好孩子你別想太多，好好吃飯！”